剑符,如同流光萤火,随着水生剑的光芒流入了血肉糜满的湖水中,血沃大地放光华。
在肥沃的大地上,剑符如同小鱼自由的游弋,迅速的发展壮大,在茫茫血海中,开满了剑花。
祝剑泪本身是先天灵竹,木系的亲和力天下无双。
此刻她平静下来,操控这上千的剑符种子,亦不觉得费力,难得的在这腥风血雨中,她入定了,内心不再恐怖。
杰垂杰哇见修为最弱的祝剑泪在自己的魂魄攻势下,竟然浑然不觉,也有些诧异,但那又怎么样,活佛已经死了。
他遂而冷笑了,笑声尖细凌烈,充满了绝然之意。
石生玉跌坐着,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他这句话是废话,问得有些多余。
杰垂杰哇任凭披肩黑发在风中飘荡,没有回答石生玉的问题,一刀敲碎了活佛的头颅,手法娴熟,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丰富而痛苦。
敲完,他站起身子,将骷髅黑幡在手中摇晃,说:“活佛刚才说,他累了,然后他用了最后一招,现在天葬也快结束了,我也累了,你看我最后一招吧。”
说完,这面容黝黑的天葬师,眼角含着泪,手中握着黑幡,跳起了舞蹈;
舞姿莫名的喜感,莫名的悲凉,似乎呼应着谛听的步伐,又似乎召唤着天地间强大的存在,此刻他宛若幽灵附体。
石生玉不敢怠慢,知道到了生死最后的时刻,他想要回头提醒佘念竹,发现笼住佘念竹的曼陀飞华铃帷帐,泛化出来幽幽月之光华,将滚滚秃鹰魔气挡在了外面。
心中一静,他知道飞华铃不是一般的法宝,佘念竹应该无忧。
于是,石生玉正色道:“你葬汝师,没有人给你念咒怎么行?且慢舞,听我咒言!”
他正规蹈距的端坐着,开始念《大慈悲往生咒》,咒曰: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寳符命普告九天
干啰怛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
中山神咒原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乾轩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
这咒文正是《慧眼观自在经》的一部分,有超度亡魂之用。活佛刚死,现在念咒,倒也应景。
在这喃喃咒语中,漫天的黑气亦开始缓缓沉淀,人心安定,有白气若云烟,飘来石生玉华盖上,渐被石生玉体内的碧奎珠吸收。
佘念竹见此景,靓丽的脸上有复杂之色,欲说还休,终没有开口。
她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碧葵珠。
谛听正在四象法阵里面脚步飞舞,听闻这咒声,步姿亦渐渐缓慢,若停滞,幽幽眼神也陷入回忆中。
这咒语他好像听过,在遥远的以前,这似乎是故人之言,故人之音。
在遥远的冥河九幽之底,有一个菩萨,貌色朗逸,皮肤甚黑,正筏舟在血海中前行。
他脚边亦蜷着一只谛听,真正的谛听,真正的神兽之身,而不是法像,身形和觉尚克尔寺顶的谛听不同。
但,谛听有道听八方之术。
他眯着双眼,观听着觉尚克尔寺上的一切,心想:“有趣,有趣,手中有一片祖龙之鳞,应该是祖龙血脉了,只是他怎么还会那位存在的咒语?既然是这样,我也该放他一马了…”
“终究是故人之后。只是此事要不要告诉菩萨?”谛听犹豫着。
这只谛听,身上并没有龟壳,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将刚才的心事掩盖了过去。
最后,他终究没有将此事告诉身边的菩萨。
…
“舞毕,收魂!”杰垂杰哇手握骷髅黑幡,大声喝道,黑幡直直伸展,有无穷浩瀚吸力向石生玉,佘念竹,祝剑泪的魂体涌来。
祝剑泪身体晃了晃,没有动,他是先天灵竹化形,魂体本就和一般的人不同,故对招魂大法,他不惧怕。
先前差点化为本体,更多的是心理因素,是自己惧怕这魔气和咒法,不是惧怕魂魄攻击。
说白了,是小姑娘胆小。
而佘念竹的飞华铃似乎对魂魄类的攻击亦有防御能力,它只是抖动了一下,就驱散了骷髅黑幡的攻伐,曼曼白色月华不变。
端坐在帷帐里面的佘念竹则想:斗法至此,很是烦躁了,要不要现了原形,一尾荡平了这四象真灵阵?
想了好久,她终究还是摇摇头,觉得在石生玉的面前显现真身似乎不太好,她对自己的原形没有太大的信心。
石生玉要是觉得自己丑陋怎么办?
她虽是九天玄女,还是有些小女儿心态。
石生玉亦没有动,他修炼到此时,元神已经相当强大,几乎不弱于一般的元婴修士,现在他的弱点是因为金丹的原因不能长时间的调动法力,他亦不怕这黑幡,他畏惧的是谛听。
识海内的蠪侄摇摇头,手指挥了挥,对这攻击不管不顾,继续咒骂金色秃驴辣手摧花,杀了这美貌的佛女,没有机会让他自己赶赴欢喜极乐世界云云。
而问题的关键是谛听的脚步突然停了,变成了一铸石像。
谛听停了,白虎,朱雀,天蛇也就都停了,亦变成了雕像,仿佛刚才的斗法从没有存在过。四象真灵阵自己破了。
杰垂杰哇愕然,呆在了原地,一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那里来了变故,护山大阵怎么会停?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九幽之下,那头谛听搞得鬼。
就趁现在,《种剑术》!
祝剑泪口中喝道:“破!”
水中的剑种,在祝剑泪的喝语中,迅速向上生长,伸展开了蔓延的藤条,冲破了血水的束缚,冲破了秃鹫魔气,根根带着剑气交伐不停!
蓄势到现在,剑种已经成熟了。
裹着整个真灵阵的藤蔓爆裂开来,水生剑气息肆意蔓延,激起漫天血浪,都涌向了天葬师杰垂杰哇。
杰垂杰哇忙伸手用骷髅黑幡阻挡着上千万的藤条剑气,剑气凌烈,将黑幡碎成了粉屑。
攻势不减,剑雨将杰垂杰哇笼罩!
……
漫天的秃鹰散了,黑色洪水顺山顶泼下!
又有一栋宫殿被洪水冲得瓦碎,几为齑粉。
石生玉终不忍让这滔天瀑水冲垮宏伟的觉尚克尔宫,阴阳镜倒转,将十里外召来的圣湖水收入了镜中,阴阳镜,两色湖水交割,声势更猛了。
只是他体内的金丹又黯淡了一份,洞天似乎承受不了洪水之重。
白虎,朱雀石像在这漫天剑雨中,亦被削得粉碎,只有这屹立在山巅的谛听石像虽然破破烂烂,可还是在剑雨中站的很稳。
石生玉觉得这谛听石像很是古怪,很想亦用阴阳镜收了好回去仔细研究,最终还是放弃了,毁了人家的道场,再收人家的护山神兽,终归不好。
而且,他隐隐觉得这神兽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祝剑泪害怕剑气伤了石生玉,故裹在石生玉身体上的天蛇石像依旧保持完好,蛇眼如灯,静静得悬挂在石生玉的头顶。
但此刻它对石生玉已经没有了威胁,它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石头。
剑雨凌然,若千万针芒,已然临近杰垂杰哇之身,再有半寸,这个准格尔活佛的护法尊者,就要身死道笑,追随活佛的脚步去了。
但这侍者毫无惧意,还在挑衅的狂笑着,能够追随活佛的脚步,是他的荣幸。
忽有一把七宝如意伞,若天花下凡,将杰垂杰哇,顷刻从山巅罩在了山下,剑芒再也不能前进一丝。
在宝伞的笼罩下,他的笑容停了,心情变得平静,不起波澜。
这是一把真正的宝伞,伞下之人,必禅心不动,外魔不侵,万法不染。
有一老僧,身穿洁白袈裟,款款拾阶而上,口诵法号,声音慈祥而悠远,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且慢动手,请听老衲一言。”
道宗黑牙灵宗剑,兰陀方丈灵宝伞。
来的是灵宝寺的真人苦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