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临出门前还撅着屁股将宫门也关了。
宫门并不高,但是门一关,就像隔绝了两个世界,忘情天宫中一片黑暗笼罩,隐隐之间只见这几人的轮廓。
忘情老人微笑着,又缓缓的从位子上起身,从袖中掏出来火石将油灯点燃了,放在堂前,他宛如一个虚弱的老人,行动不便。
油灯昏暗,映照着道祖苍老的面庞,显得道祖长眉稀疏,皱纹满面,照得毫发毕现。
道祖晃晃悠悠的用左手撑了一下干净的地面,缓慢的坐在灰色的蒲团上,说:“前些日子,九州上祖龙之灵陨落了,想来你们大家都知道了吧?算起来祖龙也是我们的老兄弟了。往事沧桑,当年的老兄弟,也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了,对了,还有祖凤,瞧我这记性,不过她和我们也不是一路人,自我封印了,这里就不提她了。这次叫大家来,只是叙叙旧,没有什么别的目的。玄女你说说,祖龙之灵是不是真的消散了,我们这几个人中,你和祖龙的渊源最深。”
玄女显然对道祖这句说‘她和祖龙渊源最深‘有些忌讳,脸色变得通红,半响不语,又不好发火。
见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自己身上,须臾,她才喃喃的说:“大概是真的死了吧,道祖您老人家自己的弟子不是下凡了么,您的消息应该比我灵通多了吧。”
忘情老人本来是想问九天玄女和祖龙之间的‘天人感应’,问九天玄女是否感应到了祖龙之灵陨落的信息,玄女却偷换概念,改为了消息的灵通不灵通。
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也无人说穿,道祖自己也没有指出来。
镇元子这才知道道祖有弟子下界了,忙暗自警醒,控制自己道心不动。
冥河教主在蒲团上坐着,身材高大,蒲团上像是坐着一座高耸的山,他大手一挥,道:“无论是不是真的死了,只不过是一个祖灵而已,翻不起大浪来,没什么好担心的。”
佛祖闭目稳坐,口诵了声佛号,他一向和魔祖不和,便冷冷的刺了冥河教主一声道:“你说祖龙之灵翻不起风浪,那你说什么人能翻起风浪?”
冥河老祖哈哈笑了,震动得油灯光也貌似晃动不停,让人头晕,他将怀抱中的宝剑抽了出来,用剑鞘戳了戳自己旁边的两个空的蒲团,说:“这两个位置才是我们要操心的。”
九天玄女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这两个蒲团,一个是造化道兄的,造化道兄,精通造化,我们都是了解他的,他比我们都早走了一步,已经破碎虚空,追求宇宙奥秘真理去了,应该对九州这点名利不会放在心上吧?”
忘情老人坐在蒲团上,手指放在堂案上轻叩,语速缓慢的说:“造化童子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我想。但是大家担心的是另一个吧?当初是我出手将他封印的,但是你们佛家不是还有转世一说么?”
佛祖虽然面容笑呵呵的,可是说话的语气很是冷峻,没有一丝笑意:“我这位师弟也已经涅盘了,而且他不是我这一系,道祖可能不大了解,他这一系没有转世这一说。”
魔祖接着佛祖的话,品了一口茶,语带讽刺又有些感怀的说:“当初你这位师弟可真是惊才卓绝啊,一体两面,一面抢了我魔祖的位置,号称自在本我师,一脚踢开我,自己当魔祖,一面差点抢了你的位置,号称智慧自在佛。可惜,可惜!”
这几位大佬讨论了这么久,可是旁边的镇元子和昊天上帝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昊天上帝本来就是来旁听的,而镇元子则一贯比较低调,话题又比较敏感,他不想表达自己的观点。
冥河老祖的可惜可惜四个字,让众大佬好像都陷入了回忆当中,半响,佛祖鼻子哼了一下,说:“哼,可惜什么,可惜了这么一个好位置!”
忘情老人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可惜了这么一个好位置,没有经受住历史的考验。我在这里先说一下,天人五衰,无恒长,无恒强,无恒宁,无恒斗,无恒存。六道众生若有逾越者,必将衰竭泯灭,万年的浩劫,算了算时间,又快要来了,这次你们要事先想好,屁股坐好位置,不要坐歪了。当初观自在的屁股就坐歪了,都歪了一万六千里了,让我不得不出手,你们一个个都是滑头,我不出手行吗?可是我不希望在座的有重蹈他观自在的覆辙的,重蹈覆辙的滋味可不好受呀!”
听了这警告,大家的脸色都有点苦,没有回话。
道祖又说道:“”我想了想这次还是选九州作为大家渡劫的道场,各位有没有意见?”
镇元子的脸色一变,变得惨绿,想要说话,咬紧了牙,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道祖仿佛察觉了他的内心感情变化,不经意的侧身问道:“怎么,镇元道兄,你有意见?有什么意见就在这里讲,可不要背后搞小动作啊,也不要秋后捅墙角。”
镇元子连连摇手,满脸堆笑说:“道祖您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小道唯您马首是瞻,哪敢有什么意见呀,更别说什么捅墙角之类的了。”
九天玄女娇呵呵笑着,指着镇元子的鼻子道:“镇元兄,你可真是个马屁精呀!看你拍马屁,脸也不红一下,道祖您可别相信他,也许内心深处他正在骂了您七八百遍呢!”
镇元子忙喃喃道:“不敢,不敢。”
也不知道他是说不敢骂道祖,还是不敢有意见。
佛祖似笑非笑,深深看了一眼镇元子,说:“观自在不管怎么讲,也是我的师弟,现在他不在了,在九州上他的地盘算起来也应该是归我们佛家吧?”
冥河教主冷笑道:“他可是自在本我师,现在是我们魔族修士,怎么又归你们佛家了?”
佛祖慈祥的说:“佛魔本是一体,道兄你又何必纠结?”
他这句话也就只能骗骗自己,冥河教主当然是不信的。
忘情老人用手指拧了拧灯芯,让宫中的灯火再明亮一些,如豆的灯光一明一灭,似乎遵循了道祖的旨意,似乎又没有。
但他也没有在意,语气平淡的说:“观自在的风波到现在也已经快一万年了,还没有彻底解决,我们的效率是不是太低了点?有些事情该解决的就得解决,屁股坐歪了,我们就要清算。他在九州的地盘,随便大家分一分,不过不要闹得太离谱,我的意见,九州的基本盘面还是不要变化太大,毕竟将来还要在那里渡劫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忙高声称赞,冥河教主还不死心,问道:“什么样子算是闹大,什么样子算没有闹大呀?”
道祖瞥了他一眼,神情中隐约有些不屑,道:“你自己看着办,私下里和佛祖协调吧,只是你们两家不要撕破了面皮才好。”
两人忙点头答应。
会议已定,道祖便端茶送客,临行前,他又嘱咐昊天上帝说:“今天说的这些话,你只要暗暗记在心里就是了,到时候事情有了变化,你也好有个准备,但是这些话就不要外传了,免得引起外面不必要的反应和骚动。”
昊天上帝忙低头恭敬地点头:“道祖您尽管放心就是。这个道理童儿自然明白。”
等这些人都走了,昊天上帝有留下来,低声对忘情老人说:“您刚才说到了祖龙之灵,那祖凤呢?”
道祖这时候已经闭目开始打坐了,并没有睁眼看他,说:“祖凤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她已经封印自身了,万法不沾,我们拿她也没有办法。”
昊天上帝忙点头躬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