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坐在腐臭恶心的乱泥中,石生玉忍着昏昏欲睡的元神,强行运转起了慧眼观自在经,内省其身。
这还是他在金丹鉴赏之后的,第一次运转自在经,开启神视。
出人意外的是识海中,法力运转完全正常,金丹高挂,只是自己的元神萎靡不振,连八头蠪侄也混混沌沌,昏昏欲睡。
检查了许久,也未见异常,石生玉知道肯定不是自己撞了邪,一定有什么疏忽之处,要不然辛红湘和朱童子他们为什么会晕倒?
时间紧迫,而且更加吓人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法力也在飞速的从身体内向外流失,齐齐汇向迷雾的深处,某个地方。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石生玉就要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而想来辛红湘和闿岳他们只会比自己的情况更糟。
此时刻,也顾不了法力消耗不消耗了,石生玉用南明离火决操控起体内的火凤如意针在识海中飞舞起来。
火红的凤凰在识海中翱翔,带着浩瀚的凤凰真火,扰动着石生玉的神视,带着些许圣洁,涅盘的气息,避免石生玉的元神昏迷。
因为是金丹修为,石生玉的元神壮大了很多,它口诵真言咒,正在用尽气力,努力唤醒八头蠪侄。
蠪侄做着美梦,留着口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并不理解石生玉。
无奈之下,石生玉招来逆之种子,物随心意,逆之种子在石生玉的识海中化为一把硕大的棒槌。
石生玉手握棒槌,毫不客气,狠狠的砸在蠪侄一颗胖胖的虎头上面,火冒金星。
蠪侄睡眼朦胧,勉强的睁开了眼,眨了眨,又要睡去,石生玉毫不客气,啪啪啪,在八颗大脑袋上,各狠狠的敲了一下。
这下蠪侄完全醒了过来,暴起,就要用带刺的巨舌,带着腥臭,来传石生玉的元神。
石生玉的元神,化为俊俏的和尚,咳嗽了一声,提醒蠪侄道:“道友,你可醒了,睁眼看看我是谁?”
蠪侄睁眼见了这和尚,更加气愤了,怒道:“秃驴,吃的就是你,谁叫你没事扰我清梦!”
“吃了我,你的那颗头怎么办?”
蠪侄有九个头,其中之一,已经被石生玉渡化了,变为了石生玉的元神,化为金色头颅,吃石生玉就等于吃自己,这怎么吃?
蠪侄的巨舌停在空中,半响才缩了回去,又把脑袋晃了晃,有些愤恨又有些尴尬的说:“是我睡糊涂了,我其实早该吃了你的,现在后悔晚了。”
“我们先别吵了,现在情况很紧急,我发现我的元神越来越羸弱,你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八头蠪侄,这才发现自己的第九颗金色头颅一直趿拉着,无精打采,一直没有说话,显然已经很虚弱了。
他眯着眼睛在石生玉的识海中瞅来瞅去,最后盯着石生玉高挂的金丹出神,说:“问题出在那里。”
他又跺了两步,有些惋惜的看了看石生玉的元神说:“秃驴,你完了,原来你的金丹有裂痕呀。”
石生玉把逆子种子从手中放了出来,让它飘浮在识海中,接着摆摆手说:“金丹裂痕,这个以后再说,你刚才说问题出在那里,什么问题?”
蠪侄藏了藏他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微笑着说:“你的金丹上有别人的元气,简单的说你好像被人元神入侵了。”
提到元神入侵四个字,他又变得严肃起来,说:“奇怪的是,九州怎么会有这种功法?”
“元神入侵。怪不得这么邪,那你有办法救我么?”石生玉紧张的问。
蠪侄无奈的苦笑,摇摇头。这股入侵的元神,不带有任何情绪,而且已经和石生玉的金丹完全纠缠在一起,他也没有办法。
他可不想一口将石生玉的金丹吞掉,然后自己没有了栖身之所,就要变得四处漂泊了。
见蠪侄也没有办法,石生玉陷入了沉思中,元神入侵,听起来好像十分古怪,但其实他对此并不陌生。
自己修炼的化凡自觉经就有类似的功效,只不过他的功法更趋向于窥探,而这个元神入侵则霸道得多。
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并不意味着有解决方法,而且时间不等人,石生玉也耽搁不起。
想了想,他突然脑子一亮,是不是可以利用大空间术,把自己的金丹隔绝起来?
说做就做,毕竟是在自己的识海里面,大空间术还是比较好控制的,找好节点,石生玉画了几个空间符,就把自己的金丹控制起来了。
然后让逆之种子高悬在紫庭之上,替代自己的金丹。
他发现自己的神识马上清楚了,元神也不再羸弱。
一丝丝黑线,如同千缕万缕的看不见的蜘蛛网,网节的尽头链接的是一只只黝黑的蛤蟆。
当石生玉隔绝金丹后,瞬间链接中弹开来,石生玉神志清明,从泥水中,站了起来,挥手掸了掸青衫蟒衣上的污泥,镇静的朗声问道:"何无意师叔,这是什么功法?"
从重重叠叠的迷雾中,伴随着阵阵蛙鸣,枯死的老树旁,走出来了一个老气横秋的童子。
他踿坐在一只巨大的蟾蜍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石生玉,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虽然相聚很近,石生玉并看不清何无意脸上的表情。
这只蟾蜍太过高耸,远远大于何无意的身高,石生玉目光仰视,才能看清蟾蜍红红的眼。
石生玉其实并不清楚元神入侵的是谁,但肯定不是拓跋翠绿。
虽然和拓跋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兄弟朋友之间的感情很难假冒。
起先他怀疑是黑袍,但是黑袍的修为没有这么高,而樱园内他接触到的修为高的修士,他想了想也只有何无意了。
所以他就喝破了何无意的名字。
因为是猜的,所以石生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并没有回答何无意的问题,而是继续前面这个问题,问道:"这是什么功法?"
何无意坐在高高的蟾蜍背上,如同帝王,倨傲的说:"告诉你也无妨,此乃天魔种蛊大法,量你也未听说过。"
石生玉并不看何无意,只是用嘲讽的眼神看着那只蟾蜍,嘴角露着一丝笑意:"何师叔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如我不知你之大法,我现在怎么还能站在这里。"
石生玉语气一变,轻描淡写的说:"你不就是将元神分割开来,种植在这些蛤蟆神视中,伺机入侵我们的元神么?"
何无意,婴儿红的脸上显现出来吃惊之色,石生玉猜中了大多数的过程,只是漏掉了一点点。
他也笑了起来,双脚在蟾蜍背上乱抖,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上次在客栈我给你们喝的樱果酒,就有问题?"
原来当日石生玉他们喝的红樱果酒,其实就被何无意做了手脚,让他们的元神变得软弱,元神中留了后门,这才这么容易被天魔种蛊大法所制。
这点石生玉还真没有想到,所以他摇了摇头,继续问何无意道:“这大概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做了吧?”
何无意狞笑着,虽然是婴儿肥,因为况下,盗取别人家的东西,难度要高许多。
所以这天魔种蛊大法,还真是高深莫测。
何无意百年来一直在干着自己深深得意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倾听的听众--石生玉。
他心情难免不变得激动而高亢,嘴上愈发滔滔不绝起来。
而石生玉也凝神听着,却并不插话,只是左手悄悄把乌炎剑握在手里,暗暗戒备。
“当年我和三心师兄都是散修,都修炼的是天魔种蛊大法,都在樱园悟道,他的运气好,资质也好,机缘也好,所以几日他就出关了。可惜我,我资质也不差,为什么我的运气就这么差,在这破园子里面,我就什么也悟不到?”何无意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童音贯耳,盖过了所有蛙鸣。
他用手指着天,激动的说:“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啊!!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只有我这样的天才,才能想到天魔种蛊大法,还可以这么练,我,何无意,并不比他毕三心差!”
听到这句话,石生玉笑了,叹了一口气,说:“何师叔,你错了,你比三心师叔差很多。”
“你说什么?”何无意红涨着脖子,诘问道。
“我说你比三心师叔差很多,据我所知,三心师叔并没有吸收别人的修为,可他现在已经是真人了。而几百年了,你还只是个元婴修士而已。”
这次,石生玉双眼直视着何无意,头有些稍稍上扬,语气中并没有什么嘲笑的意思,只是阐明了一个事实。
他的眼神中也不带轻蔑。
可这对何无意恰恰是最大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