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玉呆呆地看着那道黑色的轻烟消失在天际。
这件事情及其诡异,如果不是袖子还藏着那支竹简,他一定会以为只是自己的一个幻梦。
而且,问题的关键是这个黄衣人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其他的小伙伴们,包括拓跋翠绿都没有察觉。
仿佛这启示园中有某种魔力,能够让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对周围的事情一无所觉。
石生玉甚至走到了那道黄光和白光相遇的土墩旁,虽然两道光芒的撞击没有发出来声音,可是他依然可以看出来,地面上一两米内都被碳化,泥土已被烧成灰烬。
无奈的摇摇头,他只得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望着树枝做的闹钟摆发呆。
这世界大家虽然都离得不太远,但是在识海神识感知里面,似乎又离得很远,仿佛是不同的空间。
佘念竹端坐在那棵在树堡中最是靓丽的樱树前,心中一遍遍的问那个碧葵珠的问题,然而到现在为止,这棵树并没有回应。
她闭目沉思,恍惚中看见这棵樱树嫩绿的叶子上,有一颗颗露珠缓缓地在叶面上流动。
这些露珠在叶面上流转,并不下坠。
这些晶莹的露珠似乎流入了佘念竹的心底。
她又看见了这些嫩绿的樱树叶片片的努力向上伸长了脖子,变得更加的郁郁葱葱了。
不,这不是樱树叶,原来是竹叶!碧玉般的竹叶。
在竹枝头,还栖据着一尾碧玉小蛇。
这里也不是启示园,这是一片倾斜的崖石,岩石上有七汪碧透的泉水,清澈见底,潺潺流动,它们并没有用力的喷涌。
佘念竹仿佛身置在了这片空间天地,她仿佛驻在了竹枝之上。
但是,那棵气质如剑的灵竹突然,已经消失了。
她也再也没有看见那尾熟悉的小蛇,崖石上弥漫着很多烟雾,完全笼罩住了她的视线。
她胀然若失。
但,她还是隐约看到了她的脚低上躺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这个人有和她完全相似的气息。
可惜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却无法窥得他的面容。
他身穿着青色的衣裳,把身体摆成弓形,如同快要烤熟的大虾,正在痛苦的抽搐。
即使这样,她也感觉到这人,气质如玉,身材挺拔,翩翩然若松。
而在这人的胸口,似乎有一枚灵珠再在他的体内融合。
这灵珠还在散发着她自己的体味,体温。
佘念竹差点就要尖叫起来,没错,没错,这就是自己的碧葵珠!
她已经尖叫起来了,是无声的尖叫,周围无人察觉,除了她自己。
这时候樱树枝头,最上面三片叶子上有滴露珠,轻轻的滴了下来。
叮当,叮当,微微的融入了泥土中,再不复见。
然后,佘念竹睁开了眼,她醒了,她再次将明眸善睐的目光看向远处的石生玉。
石生玉此刻也正在冥想,而且他穿着白色的青衫蟒衣。
可惜衣服不是青色的,佘念竹默默想道。
朱童子面对的是一面树墙,在他的视野中,树墙变幻出来了巨人的双眼,这双巨瞳,冒着幽幽的冷火,如同阴阳八卦,正在演绎着他所不知道的变化,这是阴阳双瞳的变化,似乎在演绎宇宙洪荒。
除了拓跋翠绿,此刻倒是辛红湘离石生玉最近,只不过,她的左右两旁都耸坐着两团黑影,她不知道黑影的死活,也听不到他们的踹气声。
所以她的心底很有些不安忐忑,她沉不下心来,她双眼微微狭,心脏微微喘。
刚才石生玉身边貌似有两团光芒闪耀,待她要看时,却又消散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只是又不想打扰石生玉,故她也没有起身。
辛红湘面对的樱树像是一个石洞,那其实是一个树洞,年代久了,木头都炭化了,如同石洞。
‘石洞’周围都镶满了大大小小的褐色岈石,上面布满了青苔,青苔因为潮湿有些已经发黑,显然他们的历史已经足够悠久。
这个石洞并不大,刚刚好用双眼看进去,人不会觉得拘谨和压抑。石洞的尽头是一片布满沧桑的荆棘树皮,沟壑横合,褐锈斑斑,从洞口看,呈现出来不规则的,充满想象力的画面,虽然色彩有些陈旧但你若凝神观之,立刻便会觉得它充满了玄妙和神秘,仿佛它蕴藏着某种道机和机缘。
辛红湘被这幕铁褐色的树皮所吸引,渐渐地把心神都寄托在了它上面,她强烈的感觉到这块树皮并不仅仅是一幅画,而这石洞也不仅仅是石洞,石洞像是一扇门,而这树皮则隐藏着开门的钥匙。
也不知道辛红湘沉浸了多久,她的元神循着树皮的沟壑流转,烟云飘渺决也自动运转了起来,仿佛这褐色树皮就是一片天空,而她自己的元神已经变成了一片绯红的云彩,没有风,云彩却能够自在的在天空中流动,没有一刻停驻,如同小鱼遨游大海不知所归,小鸟嬉戏在密林,不知所止。
烟云飘渺决,越转越快,辛红湘感觉自己的识海就要爆炸了,元神也一阵迷糊,这幕树皮,变得无比的浩瀚,树皮的沟壑也如同迷宫,永远没有穷尽,她就要迷失在这神奇的画面当中,也变成一个只剩躯壳的牺牲者了,如同她左右两个耸坐的黑影一样。
关键时刻,辛红湘想起了石生玉说给自己听的一句话:
你还可以看的更远一点。
世界上最广阔的地方是海洋,比海洋更辽阔的是天空,而天空之上是浩瀚的星海。
当辛红湘心头涌起这一句话,她快要迷失的元神顷刻似乎就找到了归路,褐色的树皮好像裂开了一块,在云空中飘荡的绯云也停止了一瞬,如同天外飞来一把仙剑,云空行闪烁下一律微光,虽不强烈,却很耀眼,这是星光,九天上的星光。
星光循着辛红湘的元神,一下子就照耀入她的识海当中,将要崩溃的识海,光芒大放,石洞中的门,打开来,辛红湘看见了浩瀚而悠远的星海。
这一夜,九州上九星闪耀,寰宇碧清,星力绕金乌而行,但就在樱园中那扇星门打开之后,有一颗星却隐约倾斜了几步,星光大放,时而暗淡若熄,时而皓洁如月,它艰难的牵引着星之轨迹,照应着辛红湘的呼唤,向九州熙熙而来,须臾,九星连珠,成一条直线,如同慧剑,而这颗星是启明星。
九州见九星连珠,当有大劫,这一夜,九州上空的星空格外明亮,即使在郁州这种终年不见阳光,黑雾笼罩的地方,也额外罕见的,乌云驱散,星光耀眼。一清道人站在碧剑峰上,看见了这晚的星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晚上再也不能入睡。
镇元子正闭目钓着鱼,突然湖塘上来了一缕微风,湖面微微有些涟漪,似乎水面的波纹也突然明亮了一瞬,他手握钓竿的手微颤了一下,嘴角苦笑一声说:“这下事情搞大了,星象有变,九州从此多事了。”
“啊,怎么会这样?”湖面上的树脸,貌似在回味着什么,回味完之后脸色大变,惊呼道:“我们现在要不要停止?”
“这一切,只是偶然加巧合。和我们无关。”镇元子又镇静了下来,淡漠的说:“只要你不动念,没有人会查到这里来的,我们还是继续把我们的事情做完吧。”
树脸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做了,便又沉寂在了湖底,不做动作。
九州之上,在星空之上更高远的地方,三十三天外,飘渺孤寂的真空中,飘荡着一座孤独的道宫,道宫并不大,也就三四间房,也并不高,只是静悄悄的坐落在这里,这座宫殿就是忘情天宫,道祖的居所。
道祖寂静的坐在道宫的蒲团之上,突然白色的眉毛扬了扬,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对在旁边丹炉烧火的童儿说:“童儿,你去把玄都子师兄叫过来,我有事情找他。”说完又闭上了眼,归入沉寂。
玄都子步入忘情天宫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寻常,平常道祖找他没有这么急切,而且当他侍立在道祖身边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了道祖的长眉有一些颤抖。
忘情老人并没有让玄都子等多久,就缓缓睁开了眼说:“九州星象有变,有人故意搅乱了天机,大劫要来了。”
玄都子恭敬地伏下身,凝听道祖的教诲,却并没有插话。
道祖慈祥的看着玄都子,一脸赞许的样子,说:“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当年在九州种下了瓜,如今也是该收获的时候了。”
玄都子点了点头,说:“弟子谨遵道祖教诲。”
忘情老人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就下到九州去一趟,记住不要显现自己的力量,你只需做你需要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玄都子又点点头,辞了道祖,驾云缓缓向九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