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无求一声大喝激的房顶上的雪花簌簌落下,更是惊醒无数梦乡中的人儿,他道完这句话便提醒阿牛走,事实上哪儿用得着他提醒,早就在剑无求第一个字吼出来的时候阿牛就眼疾手快跑的没影。
“这家伙,反应倒是挺快,不过这三件事儿怕是做定了。”
剑无求不禁嘀咕一句,他这一声扯完不过两三个呼吸便有十数道人影直朝他所在的位置而来,观其形,除去有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之外,就是三个约摸花甲之年的老者最为引人注意,再之下只是一些三四十岁模样左右的姜家客卿。
剑无求只不过冷冷看了几眼就确定被他一声长啸引过来的人都是哪些人,两鬓斑白的老者老态龙钟,正是姜家家主姜文太,那三个花甲之年的应该就是姜文太膝下三子,其余人看其相貌绝不是姜家嫡系,至少姜家第三代人没有一个出现,剑无求所想见到的与他年纪相仿的姜家奇才姜明也不在此列。
“速度来的倒是挺快,你这老乌龟的龟壳那么重,恐怕是第一次跑的这么快吧。”
剑无求咧嘴一笑。
姜文太当然并非老乌龟,他也并非生的如同老乌龟那般畏首畏尾,至少任意一个人看这位名动一方的强者第一眼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老乌龟。
姜文太身形干枯,他是个很瘦的小老头儿,浑身可以说是皮包骨头也不为过,干瘪的老脸倒是与他九十岁的年纪符合,他的手没有一点肉,形同干尸,可就是这么一个从外形看全无半点生气的老头儿却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生而妖瞳,行事肆无忌惮没有半点分寸,恐怕你就是才从剑冢逃出来的那位欺师灭祖的后生,江湖人给你取了一个外号叫剑魔,我看你应当改名为剑种才对,小朋友,你意下如何?”
剑种,剑无求如何不知剑种二字与贱种谐音?
论年纪,姜文太绝对有资格称呼剑无求为小朋友,事实上换做任何人无缘无故被人闯进家门来骂自己老乌龟心情都不会太好,哪怕是姜文太这个被剑无求诟病为老乌龟的人此刻也不得不不顾形象反唇相讥起来。
“我叫什么就不需要你这老乌龟来操心了,我来姜家只为找你那不可一世的二孙子姜明,你只需要让他出来一见就行。”
剑无求冷冷道,他当然不是只为姜明而来,他只不过是替自己找一个与老黄一样被关进地牢的借口,事实上这等小伎俩又如何瞒得过活了快一百年的“老乌龟”?
姜文太笑了,这个干尸老人笑起来全无半点温暖,反而比不笑来的更为可怖。
“三更半夜闯我落霞山就为了找我孙子?你以为这话我会信?外面的几个家丁应该是被你打晕的,你们换走了两件衣裳,还有一个人也闯了进来,能不能在你死之前告诉我你们是为了什么闯进了落霞山?”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找你孙子比剑,难道我来是为了给你这老乌龟的贺寿?再说了,现在好像也没到你王八之年的寿辰吧。”
“黄口小儿,好生无礼。”
不待姜文太发话,其下一花甲之年老人便怒斥,这老人剑无求只不过看了一眼便知其是姜文太长子姜代业,剑无求也不生气,只再度冷冷道。
“我等江湖中人不分年龄,只分手段,学无先后达者为先的道理难不成你这小乌龟也不明白?老乌龟说我情有可原,他有那个本事,可是小乌龟你哪儿来的自信跟我说这样的话?难道你忘了你连我家那个死老头儿都不是对手,现在死老头儿真成了死老头儿,你够资格跟我说话吗。”
“竖子,你好生欠收拾,我这就来结果了你。”
姜明大婚之期,姜家实在不愿动杀念,只不过剑无求实在太过狂妄,上来便老乌龟小乌龟骂个不停,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威震武林的姜家?
姜代业出手,这位姜文太大公子天赋一般,幸在勤学苦练,再加之几十载岁月沉淀,勉强将境界提升至长生境界,姜家沧浪剑也学了几分火候,不过对上以剑入魔的剑无求实在不够看,一剑之后高下立判,在被剑无求一剑逼退三丈之后姜代业心中怒意也消了一大半,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乃是武林公认事实,并没什么丢人。
“我败了,你师父栽到你手里并不冤枉。”
“他本来就不冤枉,我也说了,我来只找姜明,之前之所以怒骂你一家老小只是因为看不惯你们鸠占鹊巢的行径,现在我的怒气也消了一大半,姜老爷子,你是否应该让你孙子出来一见,让他与我比上一剑,倘若我输了任凭你姜家处置,我赢了你姜家人以后见到我就得走的远远的,你也不要以大欺小来找我麻烦,我知道你姜家现在有很多客人,老爷子你总不至于在这么多客人面前丢了你一辈子的威名对不对?”
剑无求到底不是一个无脑之人,见好就收,双方都给一个台阶下,如此就算心知肚明已经撕破脸皮,不过脸上却尚还好看。
姜文太有些迟疑,原本被这样一个后生骂成是老乌龟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个潜心修心的和尚都未必不会有几分怒意,剑无求已经示好,若是再闹下去定然惹得府上那几位大人物注意,只会落下麻烦,再者,霸占昔年紫微大帝道场的事情本就是不争的事实,虽无人明说,但暗地里姜文太也知被不少人诟病。
在这里杀了剑无求或许最为简单省事,不过想来肯定会给那几位大人物留下不好的印象,正在姜文太迟疑之际,有一不大不小的声音自内府穿透无数墙壁而来。
“既然这位小兄弟已经道明来意,姜老爷子也需坦诚才是,免得被府上各位英雄好汉说成是店大欺客。”
这声音一出姜文太总算是拿定主意,事实上这位几近百岁老人并不是一个拿不定主意的人,只不过是因为眼下形势太过复杂而已。
“剑小兄弟,你要与我孙子比剑,很不凑巧我那孙儿如今正在闭关之中,怕是不得相见,小兄弟要么下山,要么就在府中坐客也行,待到我孙儿十天后出关再与你比斗也无妨。”
“临近大婚之期闭关?这姜明果然是一枝独秀,佩服佩服,既然如此,那我就干脆厚着脸皮在你家暂住几日,等那家伙出关也行,适才言语之间对老爷子多有冒犯,还请老爷子多多包涵,年轻人嘛,火气旺,理解一下,理解万岁,哈哈。”
这么一件冲突被剑无求打着哈哈给晃了过去。
姜文太并不接上这句话,而是反问道。
“既然咱们都说好了,那你还有一位朋友也不必藏起来了,直接出来就行,我姜家待客之道绝对不会怠慢就是。”
世事无常,这句话剑无求如今才算是真正理解,不久前还担心如何找到地牢,没想到眨眼之间就成为了姜家坐上宾客,这一切还得多亏方才那个暗中相助的声音,这人是谁剑无求并不晓得,反正不会是天下第一王长生就是。
只不过当剑无求去寻找阿牛离去方向时候哪儿还有半个人影。
“可能这家伙是被我方才一声大喝给吓跑了。”
剑无求难得尴尬一笑,挠挠头道。
“我这朋友胆子小,要不是我威逼利诱他也未必能有胆子上落霞峰来。”
“是吗?”
姜文太意味深长一笑,他让下人安排剑无求住宿,说是好生招待,的确也算是好生招待,住的客房极其奢华,珠玉点缀无数,就差弄个侍寝丫鬟来。
不过剑无求如何不知能有这般待遇还得多亏不久前那个声音,否则若真是骂了姜文太还被如此隆重对待,恐怕姜文太也只会从武林佳话落到武林笑话。
同等情况下,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姜文太出手杀了剑无求有错。
“看来你那位朋友喜欢捉迷藏,不过姜家现在人多,比较复杂,万一你的朋友没下山还在姜家,惹恼了什么人,出了问题,我们可不负责任。”
干尸老人笑着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剑无求房间。
房间温暖,与外面一片冰天雪地完全是两个世界,躺在足够三个人同榻的大床上,剑无求却是辗转不能眠。
如果阿牛还在姜家势必会来找自己商讨接下来的计划,可是自姜文太离去一个时辰,天色已经蒙蒙亮的时候依然不见敲门声音。
莫不是真被姜文太老乌龟说中了阿牛出了事情?
正在剑无求胡思乱想之际终于是传来敲门声。
只不过却并不是阿牛,而是一个陌生丫鬟。
“小姑娘找我有事?”
“无事,只不过我家小姐让我与公子送一封信。”
剑无求别了丫鬟躺回床榻,打开书信随意一瞥之时不禁怒骂一声。
“兔崽子,枉费我担心你担心了半天,没想到你这家伙竟跟姜明的未婚妻搞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继愤怒之后剑无求便又阴测测一笑。
“先是我骂了老乌龟又被其以礼相待,现在是你小子闯进人姜明未婚妻房间给姜明带绿帽子,这天下试问有谁能做到咱们这对组合做到的事情?真是妙极,妙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