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轻易地……调戏成功了么?
玲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以为他会理直气壮地拒绝,然后说出一堆在她看来既迂腐又可笑的理由,然后她就好忿忿地请他走人,没想到他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还是说……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呢?她抱着那么一点不确定的侥幸,在心里这样想着。
就在她残存的理智化为各种帮派,进行各种激烈的说服和自我说服、否定与自我否定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泛着苦味的药,映进了她的眼眸中。
中药难闻的气味顿时熏得她眼泪直流,让她下意识地想推开那碗药。
勺子却已经送到了唇边,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假如老师都不能说服自己生病的学生按时吃药的话,那野将认为自己不能胜任,到时候就只有请公主另觅贤才了。”
他特地用了公主一词,为了就是让玲珑知道继续任性可能会招致的后果。
果然此话一出,刚才还在那里迟疑不决的小脑袋立刻乖乖地伸了过来,吧唧吧唧地开始喝药。
他看着眼前孱弱温顺的女子,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
自己何时会对一个人有这样的耐心,又何时会像哄小孩子一样地对另一个人说话?难道在自己的心里,居然挂记着她生病这件事情吗?
一定不是这样的,我只不过是在弥补那天迟到的过失而已。他微微定了定神,立刻把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抛诸脑后,他生平最不喜的,就是抓不住的感觉和不能控制的事情。
他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牢牢控制在手中,若是不能控制的,就丝毫也不去沾染。这是他一贯的处世原则。
他不能让任何东西,有机会在他心里激起若有若无的涟漪,让他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追寻那些飘渺不定的影子。
“碧洛,扶你家小姐回房休息吧。”喂完最后一勺药,慕野立刻准备拉开与玲珑的距离,和她太接近,会让他心里升腾起奇怪的感觉,这不是他喜欢的距离。
却有一只小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玲珑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有掩不住的疲惫和朦胧,一看就是整夜没睡好外加高烧造成的,他都担心她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是不是已经完全被热度灼昏了头脑。
“牧野,我就想……就想问问你,假如我们在正确的时间遇见彼此,结果……结果会不会不一样?我们……我们是不是会在一起?”玲珑此刻只想抓住那片熟悉的影子,说出她以前来不及、但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的话。
碧洛看到这种场景,心里一惊,急忙把玲珑的手掰下来,对慕野歉意地说:“小姐大概真是病糊涂了,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请先生万勿放在心上。我这就送小姐回房休息,先生自请回吧。”
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想起上次在听风阁的情形,慕野的唇边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
果然是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了,看来还是颇为心爱之人。呵呵,或许这张脸,将来会帮我一个很大的忙呢……
玲珑呆呆地看着碧洛。
“当真如此?你没有骗我吗?我竟然如此失态?”她不敢相信地问碧洛。
“绝无半点虚言。若不是奴婢及时阻止,小姐说不定会直接扑到慕先生怀里或者说些更惊人的话语。”碧洛一副您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的样子。
“我已经以小姐身体需要恢复为由,让慕先生暂时停止授课,何时重新开始等候小姐的通知。”
“嗯,暂时不见也好,缓一缓,免得见面尴尬。”玲珑点点头。
“此外,小姐让我去调查的关于慕先生背景的事情,碧洛已经查清楚了。”
“是吗?快说给我听听。”玲珑睁大了眼睛。
“慕先生是在十四岁时,由当时招贤居的管事李屛引荐给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本就是爱才惜才之人,见慕先生虽出生贫寒却满腹经纶,对时事自有一番独到的见解,不似寻常趋炎附势之徒,便将他留在了招贤居。慕先生果然不负所望,在接下来的三年中为国师出谋划策、献计良多,深得国师大人器重,很快从籍籍无名之辈荣膺慕府第一谋士的美誉。”
“那他十四岁之前的情况呢?”
碧洛露出一点无奈和遗憾的神色:“请小姐恕奴婢无能,确实没有查到慕先生十四岁之前的任何事情。”
玲珑眼中涌起星星点点的疑惑:“怎会如此?一个人十四年的时间怎么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就算像他说的,父母早亡,亦无兄妹手足,可是总还有乡亲邻居什么的,对了,那个叫李屛的,你向他打听过慕野的情况吗?”
“李屛在三年前就向国师大人告老还乡了。哦对了,就是在慕先生入府后没多久的事情。”碧洛细细地回想。
“是吗?无父无母无手足,唯一知情的人也消失了,生平经历简单得像一张白纸……慕野,你是真的这么简单,还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呢?”玲珑饶有兴趣地想。
而此刻,雅香居一个不起眼的厢房里,慕野正慢慢品着一杯茶,无言地看着窗外,细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缝,像阳光下迷离的猫眼,眼神飘忽不定,浑身上下透出一贯的冷漠的气息,却让一旁半跪着的张昌盛没由来的紧张。
“说吧,这几日情况如何?”
“据属下最近几日观测,定国公主平时作息极有规律,除了每日定时向慕国师问安外,几乎半步也不出沁桐院,用深居简出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平日也只有一个贴身侍婢在身边伺候,仅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如市井传闻中那般受尽宠爱。”
“那她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见到过什么特别的人?”
“除了公子之外,再没有见过什么别的人,至于特别的事情……属下不知那算不算是特别的事情。”张昌盛稍微有点犹豫。
“如实道来即可。”
“听闻前些日子定国公主忽然在雨夜晕倒,此事连当今圣上也惊动了,还派了太医前去问诊,结果倒是无虞,只是定国公主好像因此而神智受损,不太记得过去的一些事情了……”张昌盛小心翼翼地说。
“知道了,退下吧。”淡漠的神色望着远方,眼里有微微的水波流传,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不记得了吗?但是却偏偏记得这张脸?似乎还和这张脸的主人有些许渊源,假如没有经历过,那为何会那般念念不忘、愁肠百转?
玲珑,这张脸,会不会就是你的软肋?如果是,那么现在这个软肋,正握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