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简思艾急冲冲地跑开,他满是不解地夹起那块肉尝了一口,困惑地说:“挺新鲜的呀。”
陆太太满面喜色,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你快去看看,这丫头是怀上了。”
“什么!”陆思远震惊得手中的筷子“啪”掉在了桌上,愣了一会起身追去。
餐厅洗手间里,简思艾吐得昏天黑地,刚才塞进去的美食全都倒了出来。她头晕目眩扶着墙直起身,才发现陆思远脸色惊疑不定的站在身后。“妈呀,你跑到女厕所来干什么?”
“我问你,那天晚上过后你有没吃药?”
她疑惑不解:“吃什么药?”猛然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张大嘴,一脸青白交加的盯着陆思远说不出话来。那晚他们什么措施都没用,事后她因为酒醉仍昏昏沉沉的,完全忘记吃药这回事了。
他一见她这模样,顿时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居然歪打正着了!悻悻然的同时还有份自得。“看看我这能力,一枪一个准!”
“都是你这乌鸦嘴,说什么怀上了!哼,要说还是我这土地肥沃,和你的能力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抚额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这死女人还要和自己抬杠!
“现在怎么办?”她垮下脸来,心情很是郁闷。
他挠着头,吞吞吐吐地说:“这个纯属意外,要不趁月份小赶紧打了。”
虽然他的态度在意料之中,还是让她的心里微微苦涩。男人果然都是无情无义之辈!她故作潇洒地说:“你得负责我打掉孩子的钱!”
“你们谁敢动我孙子!”陆太太铁青着脸冲进来。她早在陆思远动身就尾随过来,守在洗手间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妈,你别瞎凑热闹。”陆思远这回是一个头顶两个大。
“小艾,我和你说啊,这第一胎很重要,如果随便流产会对女人的身体造成很大的损害,说不定会留下后遗症,一定要慎重!”陆太太拽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简思艾没想到因为怀孕,倒让陆太太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一声“小艾”令她的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即使对方可能更多的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她反握住陆太太的手,诚恳地说:“伯母,不是我们不要这孩子,而是因为我之前刚做了阑尾切除手术,麻醉和消炎药会对胎儿有影响,思远也是从这方面着想才出此下策。以后他会有一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孩子来孝敬您。”
陆思远有些意外的注视着她,第一次觉得这女人还有些可取之处。
陆太太满心失望,长叹一口气,只好作罢。
简思艾觉得自己最近霉运到家,情路坎坷不说,肚子上还连着要动两次刀。看过了医生,安排她三天后做流产手术。
她神思不属地走出办公室,忽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拉进旁边的一间空屋。
“医生怎么说的?”陆思远脸上的急切让她有点恍惚。
她大致说了一下情况,无非是最近用过消炎药,不能确保孩子健康不是畸形。想到这,她的心情不好受,这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就算在身体里尚只是个胚胎,她还是能感觉得到他的存在。
陆思远沉默了一会,似乎也有些失望。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住在嵚崟那里,不过还是今天就搬出来吧,这件事我不想让她知道,太丢人了。”她呐呐地哼着。
他犹豫着开口:“要不你住到我的公寓,手术后也需要人照顾,这件事说到底我也有一半的责任。”
她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楚南宸的病床前。
左斯翰揽着楚嵚崟的肩,对病房内的几个人徐徐淡淡地笑着说:“我和嵚崟商量过了,订婚仪式就放在十二月底,然后开始筹备婚礼,日期放在四月二十八,正好是周六,又是初八。”
楚北祺神色不佳地将她拉至一边,低声问道:“嵚崟,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你知道小姑曾经被男人骗过,不希望你再走我的老路。”楚北祺年轻时爱上了一个男人,身心交付后,男人便了无踪迹,心灰意冷的她四十三了仍是独身。
“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她点点头,抬头望见左斯翰正对她眉眼温和地笑着,不禁俏脸一红。
方旖旎看着他们的互动,微笑着握住楚南宸的手说:“南宸,你听到了没,嵚崟要成家了。”
楚南宸的眼里流露出欣慰和喜悦,轻轻地回握了她一下。
“左总,啊不,下面该称呼你为小左了,”同在病房内的楚东旭哈哈笑着说:“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常来家里坐坐啊。还有什么时候请你的家人一起碰个面吃个饭?”
“我父亲目前还在法国疗养,姐姐也在那儿陪着他,婚礼前夕他都暂时回不来。”
“这﹍﹍。”楚东旭笑容一僵,神色复杂的问道:“他不会反对你和嵚崟的婚事吧。”
“不会,正相反,这场联姻也是他所希冀的。”左斯翰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说。
楚嵚崟直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事隐瞒着自己,楚东旭脸上的晦暗,左斯翰眼底的凉薄令她暗暗心惊,待再仔细望去,两人都已云淡风轻,似乎刚才那只是她的错觉。
走出病区大楼,左斯翰主动向她解释。“我父亲身体不太好,普罗旺斯气候干燥,阳光充足倒也适合养身,在那里我们还经营着一家葡萄园。”
“我在法国这些年,普罗旺斯没去过,听说那里七八月份的薰衣草花海美不胜收,真想去见识一下。”
他笑着凝视着她说:“不过婚礼在四月,如果蜜月选在那里,只能看到光秃秃的枝桠。所以四月底我们去看日本□□满园粉嫩嫩的樱花,到八月再去看普罗旺斯漫山遍野深紫色的薰衣草。”
她被他口中描绘的美景所吸引,不由怔怔地看着他,而他亦含笑回望着她。这一幕落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林景岩眼中,让他倍感刺眼和心凉。
“嵚崟。”他轻声呼唤。
左斯翰先回过神,下意识地将她搂进怀里。
林景岩盯着她纤细腰间陡然出现的那只大手,脸色发青的问:“你答应过等我回来,一起过圣诞的。”
她有些难堪地回避着他灼热的注视,他的执着和情深令她感动,但也仅限于感动,她还不想为了交易去破坏这份好感。而她与左斯翰之间的协议,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圣诞节嵚崟会和我一起过。”左斯翰从容倨傲的看着他,随后拥着她从他身边经过。
“你最后选择的人是他吗,为什么?”林景岩不甘心地问。
她转过身,微凉而性感的嗓音唤了他一声“景岩”,这是她第一次直接称呼他的名,他却没有丝毫喜悦,因为他已预知到接下来她所说的肯定不是自己期望的。
“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看待,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就和你说得很清楚,你也说过不会强求。更何况三个人选肯定会有两个被淘汰,你只是不凑巧正好是这两个的其中之一。”说完,她冲他礼貌的微微颔首,转身继续前行。
左斯翰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发现这女人的冷傲让他心情分外舒畅。
他冲林景岩挑眉笑笑,刚要转身,却听身后传来压抑着愤怒情绪的质问:“左斯翰,枉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和我大哥联手把我调离,骗走嵚崟!”
左斯翰漫不经心的回答:“情场如商场,景岩,你不适合做商人。”
左斯翰信步追上了前方已走远的楚嵚崟,笑着戏谑她:“想不到你对不上心的男人也这么冷血。”
这句话本来是她送给他的,想不到此时他会回敬她。她只斜睨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继续往前走。
他心中慢慢升腾起了不悦,笑容也冷了下来。“怎么,嘴上对他狠,心里舍不得了?”
“左斯翰,你有完没完?”她停住脚步,皱着秀眉一脸的冷漠。
“好了,别为了其他男人和我生气,我会吃醋。”他先放软了态度,将她拉近身前,低头注视着她清淡的眉眼,低沉地开口:“刚才你叫他的名字,我听了心里不舒服,什么时候你也能叫我‘斯翰’就好了。”
他的主动示弱使她也缓和了态度,她撩起嘴角笑了笑。“不是早有人愿意亲热地喊你‘斯翰’了。”
她话音里的酸意令他心情立即愉悦起来,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说:“我知道了,你是想送我一个不一样的称呼。这样,到圣诞节那天,我请你吃饭,你送我这个礼物,怎样?”
圣诞节?她微微一怔,笑意逐渐淡了下去。
法国jacky西餐厅,坐落在z市的富人区,周围是枝干挺拔的梧桐树,环境静谧雅致。而餐厅高薪聘请的几位法国名厨,做出的菜肴不仅味道纯正,且赏心悦目,给每一位来宾带来视觉和味蕾的双重享受。
这家餐厅的菜单只有英法两种语言标识,而餐厅的服务生一律只录用形象英俊的法国留学生,于是前来就餐的客人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本来想把这里一楼都包下来,怕你觉得拘束,所以没这样做。”左斯翰替她将牛排切成小块,再将盘子递给她。
“就吃个饭,没必要搞得那么隆重。”帅气的侍者从旁为她添上了红酒,她微笑着用法语致谢后看向对面的男人,“不过这里的口味真不错,环境也很好,应该价格不菲吧。”
他举起酒杯,笑着对她说:“这时候谈钱破坏气氛,来,尝尝这酒的品质。”
她和他轻碰了一下杯沿,随后微抿了一口,立刻一股醇厚微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随之而来的是纯正的香甜。“1995年的chateauvandraudsat-eilion,后味悠长得令人难以置信。这种酒产量少,酿造工艺讲究,你居然私藏了一瓶。”
“不只一瓶,是十瓶。我们和瓦朗德鲁酒庄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他们优质的葡萄酒,我们普罗旺斯的酒窖里都会备一些,当然也不仅限这个牌子。”他凝视着她说:“等下次带你去,就可以让你尽情地品尝。”
她斜了他一眼,眉眼间带着丝娇嗔的味道。“说得我好像酒鬼一样。我只会品品酒,酒量却很差。”
他点点头,深表同感。“已领教过了。”酒量不差会倒在他的怀里,任凭他采撷她唇齿间的美好吗?不过以后可不能任由她独自在外喝!
她似乎回想到了那时的情景,脸上红霞满面。好在此时一个小提琴手走到他们身边,拉起了轻快的曲子,缓解了她的尴尬。
一曲终了,在场的宾客都纷纷鼓掌。
左斯翰示意侍者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不多久,餐厅正中央的白色三角钢琴坐下了一位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随后是一位红色晚礼服的年轻女孩走到麦克风前。当耳熟能详的乐曲响起,众人皆停箸倾听。
“hélène(伊莲)
je'appellehélène(我的名字叫伊莲)
jesuisunefille(我是一个女孩)
lesautres(像其他的女孩一样)
hélène(伊莲)
j'aisjoiesspees(我有我的欢乐和忧伤)
ellesfontavie(这就是我的生活)
votre(就像你们的一样)
jevoudraistrouverl'aour(我想找到爱情)
siplenttrouverl'aour(只不过想找到爱情)
﹍﹍”
忽然,清脆的水晶酒杯摔裂的声音打断了这忧伤而轻缓的演唱。
左斯翰诧异地回眸望去,入目的是楚嵚崟苍白的脸色,和微颤的嘴唇。
她拎起随身小包,急速地对他说了一句:“抱歉,我不太舒服,先走一步。”话音未落,人已向门外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