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降落,那位背负长剑的俊朗少年,缓步走到萧易寒面前,朝他躬身一拜,道﹕“六合不辱使命,已将金庚石带回。”
萧易寒指了一下旁边的一张蒲团,示意六合坐下。
媛媛乖巧的为二人置了一杯香茗,一双柔夷小手放在腿间,眨着清澈灵动的大眼睛,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褪去。
六合这个呆子,丝毫没有察觉出一丝的异样,大口饮了一下香茶,抬着头,盯着媛媛,眨了眨眼睛。
媛媛被六合看的有点心慌意乱,瞪着乌圆的大眼睛,娇慎道﹕“死六合,看什么看?”
六合小声嘀咕了一声,道﹕“这天也不热啊,你红什么脸啊?”
萧易寒很想大声笑上几下,瞄了瞄羞愤交加的媛媛,还是没有落井下石,猛饮几口,摒住了笑意。
“咳,那个,六合啊,你把经过详细的向我说来。”萧易寒轻咳一声,岔开了二人的注意力。
六合不再看那张小苹果似得俏脸,把自己在归一宗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当听到陈枫自我作古后,萧易寒明显怔了一下,随即便不动神色的,示意六合继续说下。
萧易寒沉默少许,忽然轻笑了几声,道﹕“那个陈枫,果然是个人精,可敬可佩。”
“大师兄何出此言?”六合不解。
“陈枫,乃归一宗太上,隶属于太品宗麾下,他活了二千多年,心智如妖,非凡辈所能及,既然你都知道,除了他以外,偌大的归一宗,再无任何可用之才,待他百年后,归一宗自持奇石,怎能不遭来其余大教圣宗的觊觎与打压?”
萧易寒放下茶杯,长叹了一声,道﹕“自古奇物,便是有能者居之,没有相对的力量,就自持奇物,最后落下亡族亡国的命运比比皆是,那归一宗最好的下场,就是把奇石献给太品宗,以求平安,但那样的话,归一宗还能继续鼎盛下去吗?”
六合更加不解了,道﹕“奇石被我夺走,陈枫自我作古,归一宗就在无任何屏障,这种下场,岂不比把奇石献给太品宗还要不如吗?”
萧易寒环视着六合与媛媛,声音略有些严肃,道﹕“不,恰恰相反!大教圣宗对我『十二铜人』,暗地里进行各方面的封锁,参与这其中计划的宗派,皆都是我们报复的目标,而归一宗,乃是太品宗麾下众多二流道统,最顶尖的一个,怎能没参与?如今,奇石被夺,陈枫被逼作古,直接原因是在于我们,而间接原因,促成这种局面的,恰恰就是太品宗!”
六合蹙着眉头,似懂非懂,颔首了一下,认真的思考。
“大师兄的意思是,我们,乃至太品宗,皆都被陈枫利用了?”媛媛似乎明悟了什么,皱着淡淡的秀眉,不施粉黛,俏丽脱俗,有股子明媚。
“能下这种大决心的人雄,即便被利用一次,也是值得的。为了宗门的延续,自我牺牲,虽说我与他处于敌对的关系,但心里却是敬佩交加。”萧易寒仰望窗外,透过徐徐日光,看彻了那苍天白云。
“陈枫,是为了太品宗,乃至东黎大教圣宗的大计,不得不自我牺牲,保全忠杰之命。他死后,那些大教圣宗反而不会打压归一宗,还会不惜全力的资助归一宗发展,毕竟,东黎大教圣宗自诩是仁义正派,为正统代表,出于任何形式上,也不允许归一宗没落,而会把归一宗捧成一个标杆,立于世人前。”六合慢慢的理清了思路。
陈枫自我作古,是值得!因为大教圣宗会全力的资助归一宗发展,等若是与圣宗数十万年的传承,绑在了一起!
不管愿不愿意,陈枫这么一死,就由不得大教圣宗做出其他的决断了。
一旦处理不当,就会令其余附庸的道统寒心,哪怕存在着那么一丝的间隙,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么一丝的间隙,就会变得越来越大,最后,落得离心离德,众叛亲离的下场。
“自饮数杯酒,却已计谋在胸,心智似妖,圈进今我之身,又如千年陈酿之酒,久久不可品味……古人诚不我欺!”萧易寒喟叹。
品茶絮语时,十位大能长老相继回归,瞅着古满拉那一脸高深隐晦的笑容,萧易寒就知道,这个老头子,指定是满载而归。
“古长老是把人家的宝库给洗劫一空了吗?怎么瞅你这般高兴?”萧易寒笑道。
古满拉露出了几颗森白的牙齿,一如白骨那般,沙哑道﹕“托大人的福,我在那宗门的宝库中,发现了一种奇虫的幼年体,一旦培植成功,我的法力将大涨一层,趋于圆满之境。”
萧易寒神色动容,遂即大喜,古满拉的修为已经是参天造化了,为绝顶大能,传闻他还没有归附开阳宫前,曾追杀过一位教主,吓得那位教主一路飞奔,逃到了自家的祖地内,数十年都没敢露面,就怕古满拉一直呆在门口堵他。
“好,等到古长老功力大成时,我就亲自向师兄为你讨要一件珍物。”
古满拉笑声谢过。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黄昏日落时,正是日夜交替时刻。
萧易寒仰望红天,步入了一间密室内,上空镂空,丝丝缕缕的赤红烟霞垂落而下,沐浴其中,带着些许的暖意,和日落夜空的寒凉。
咚!
一道颤响声传出,金色匹练飞舞,恰似雷霆霹雳,横贯身体中。
新一轮的筑剑静修开始了……
﹡﹡﹡﹡﹡
半日功夫,东黎诸道统的质问书文便纷纷踏至。
比预料中,还要早一些。
得到萧易寒嘱咐的众大能长老,看而不发,令那质问书文足足摞了半身高。
三日后,鸡鸣不过二声,在『十二铜人』宗教起源地大门外,就汇集了大批衣着各色的修士。
大门紧闭,叩了数声,依旧无人响应。
直到太阳快上三竿时,吱嘎一声,大门露开了一丝缝隙,六合哈气连天的朝着门外诸人一拜,道﹕“小辈六合,乃大师兄座下道童,不知诸位前辈一清早前来,所为何事?”
“日上三竿,已至正午,我等鸡鸣二声前来,你们却不理不睬,是何意思?”一位大修士质问。
六合眨了眨眼睛,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位大修士一怔,没想到等候这么长时间,憋一肚子火气静候的回答,竟是一句“不知道”!
眼看着那位前辈的脸,正趋于猪肝色的变化,六合很识趣的让开了大门,连忙作揖,道﹕“是我们怠慢了,让诸位前辈久等了,里面请。”
“哼!”那位大修士拂袖一怒,冷哼一声,闷头的直行。
大厅中,李长老悠闲自得的轻饮着灵茶,望着一大群身份显贵的大人物,正朝自己走来,一道道若有若无的威压,朝着他涌来。
李长老神色不变,端坐在椅子上,待一众人走上台阶时,随即哈哈大笑了三声,笑容要多假有多假,指着两旁的椅子,道﹕“诸位道友甭客气,随便坐,来人呐,给诸位道友上茶。”
媛媛应诺一声,俏生生的端着一个盘子,款款走来。
“李道友,不知前些日,我等道统派发的书信,你可见到过?”一座大宗的修士,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些许的质问。
李长老“哦”了一声,似恍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摞书信,随意的丢在桌案上,一手端着茶杯,灌入嘴中,眼皮一瞥,另一只手指着那摞书信,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啊?”
那人一看,声音冷淡了几分,道﹕“是与不是,李道友莫非不知吗?”
“说实话,这书信呢,老夫是看过了。”
“哦?那请问李道友,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李长老摇了摇头,如六合那般回答,道﹕“不知道。”
“哈,不知道?李道友这种回复恐怕不太妥当吧?”一个圣宗修士,在那张紧绷严肃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冷笑。
李长老起身,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大人在闭关,这么重大的事情,不是老夫所能作主的,若诸位道友不嫌弃的话,就在此地等候个把岁月,等大人出关后,一定会给诸位一个妥善解释的。”
众人心中跟个明镜似得,都是活了一把岁数的人,李长老这个拖字诀,对付他们,无往而不利。
在场的人,皆是成名已久的大修士,区区一个神虹境小辈,怎能让他们自降身份,没日没夜的在此地等候?
进,颜面尽失,退,无功而返!
“贵宗的大人,闭关倒是非常的及时,时间掌握的恰恰好,此事刚一出,后脚就闭关了,晾我大教圣宗于一旁。”
李长老神色一板,道﹕“这位道友勿要乱说,如果被小人听去,说不定就会在暗中推波助澜,以讹传讹,黑化我家大人。”
“那好,无需过问你家的大人,本尊只想听听李道友,能做出什么样的解释!”
李长老眼皮一耷,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口内,摇了摇头,道﹕“老夫……不知道啊。”
众人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一个门童一问三不知,面前的这个老头,也揣着明白装糊涂,问啥都说不知道,简直就是一个老无赖!
自小受到大教圣宗礼仪熏陶下的众人,实在是没有任何法子,与一个老无赖说到一块去。
人家摆出了一副无赖样,问什么就是不知道,你能把人家怎么着?
在场的大修士除了冷笑就只剩下冷笑了。
哼!哼!哼……之音,不停地荡漾在大厅中,一位老者,耷拉着眼皮,坐在椅子上,仿佛睡着一样,不言不语,不吭不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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