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田正雄挥刀架开,叫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上官连城冷冷地道:“我来领教阁下的新阴流‘无刀取’。”口中说话,手上剑招竟是毫不停歇,说了十三个字,竟然攻出了十三剑,招招间不容发。
春田正雄听上官连城说出了新阴流剑道“无刀取”的精髓,不由心中暗惊,不知道上官连城对新阴流涉猎多深,不敢贸然冒充,只得以日本广为盛传的户田刀对抗,一边格挡,一边犹不死心,叫道:“公子信那小贼两语三言,却不信我,这是为何?”
上官连城冷笑道:“我不信他,却也不信你。他已受制,你却鹰视在侧。你若是清白,不防弃刀受缚,我仍待你上宾。待到了伊豆,见到了公子秀忠,自能证你真伪。若是本公子冤枉了你,自有大礼赔谢。”
他口中说话,手上剑招越紧。春田正雄早就听闻上官连城生性多疑,又听了这一番话,心中一片冰凉,情知行迹已坏,只怕上官连城不仅仅是只听吴歌的一面之词,事前便不知何故,对自己已有所疑心,吴歌这一变故,不过是坐实了他心中的想法而已。事到如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占了“海龙号”再说。
一念及此,春田正雄一声厉喝:“欺人太甚。”鬼彻刀光暴涨,从清冷的剑网中破势而出。上官连城喝道:“斩浪刀,想必这便是春田一刀流了。”
春田正雄道:“是又怎样?”抢手反攻,大堂之内,电光曳目,寒芒四射。十余招一过,上官连城顿时觉得压力剧增,对手不但刀法奇绝,而且鬼彻锋锐,每次与秋冷相交,这柄名剑便发异响,似乎抵受不住。上官连城暗暗心惊,再也无暇开口说话,剑招稍沾即走,奋力周旋,心中不由后悔,不该看轻了这个日本人,早知此人武功如此高强,便应暗计取之,不该早早撕破了脸皮。
那两名水手见自家公子形势不妙,互相使个眼色,急往门外跑去,欲去般取救兵。春田正雄喝道:“哪里走?”刷刷两刀,逼开上官连城,返身扑向两名水手。上官连城急使一招“九天飞瀑”,剑光如练,径刺春田正雄后心,料想纵然刺不中春田英雄,也要逼他闪避,给自己手下夺门之机。
哪料春田正雄嘿的一声,空中转身,猛地一刀回头斩向上官连城的长剑,这一刀神完劲足,明显是有备而发。上官连城大吃一惊,情知中计,原来春田正雄截杀水手是假,诱他将招式用老是真。只听乒的一声,上官连城变招不及,秋冷强捍鬼彻,竟被鬼彻削成两截。
与此同时,两名水手已夺门而出,却听两声惨呼骤起,两蓬血雾溅上门楣。春田正雄哈哈大笑,道:“岩城,大岛,大功一件啊。”
门外有人用日语道:“弟子在此护法,师尊放心。”
上官连城认得这是春田正雄两名手下的声音,不由又惊又怕,手中握着半截断剑,指节都已泛白。
春田正雄胜券在握,望了一眼地上的半截断剑,志得意满,道:“中国的剑不过如此。”
上官连城嘴唇咬得泛白,他虽然惊惧,但自小高傲惯了,虽然知道失了兵器,更非春田正雄之敌,但被对方如此讥讽,一时气愤难平,目欲喷火。
春田正雄倒也不愿就此与上官世家结下大仇,道:“上官公子,你虽对我无礼,但我敬你是名门之后,雅不愿与你为敌,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但尊你为上宾,还有大好前程相送,如何?”
这番话如同上官连城先前讲的一般,上官连城虽然怎么听怎么逆耳,但此时受制于人,只得硬着头皮,道:“什么条件?”
春田正雄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们上官世家不过是求财罢了,只要能收到钱,船上这批火器究竟是卖给谁,又有什么关系?”
上官连城剑眉一挑,道:“你要我将这些火器卖给丰臣秀吉?”
春田正雄笑道:“我家主上可以多付公子五十万两白银,船到咸兴,我们自有人来接货,还免去公子远渡重洋之累。”
上官连城听到“咸兴”两字,不由剑眉一跳,失声道:“咸兴是朝鲜属地,你们在那里接货?”
春田正雄笑笑,道:“公子觉得如何?”
上官连城脸上阴晴不定,忽红忽白,显然心中举棋不定,斗争纷杂。春田正雄紧盯着他,心中也不免有点忐忑,但料来这等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在这等生死关头多经不住威胁利诱,最终都会妥协,一时又觉得成竹在胸,一丝胜利的微笑浮上嘴边。
忽听上官连城长长地呼了口气,目光渐定,似乎已有所决。春田正雄笑道:“公子,意下如何?”
上官连城看着他,缓缓地道:“小日本鬼子,放马过来吧。”
这句话一出,连吴歌都不由在心中暗喝了一声彩,登时便对这个上官公子刮目相看。春田正雄大感意外,恼羞成怒,喝道:“上官连城,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上官连城横着半截断剑,道:“你们这些个日本鬼子野兽心性,有什么不敢的?只是你家爷爷我偏就不屑与野兽为伍。你家爷爷虽然什么都敢,但做汉奸却是不敢的。”
春田正雄怒道:“少来这套,你卖给德川家康,就不是做汉奸了?”
上官连城冷冷地道:“德川家康意在日本,丰臣秀吉意在中国。如果说德川是只看家的猎犬,丰臣秀吉却是一只发疯的恶狼。老子帮着猎犬打恶狼,就喜欢看个热闹,怎样?”
春田正雄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八嘎。”刀光暴闪,一式“诛天一刀斩”迎风劈向上官连城。
上官连城手上只剩半截断剑,眼见这一刀来势凌厉绝伦,不可抵挡,只得往后急退。这一退自然先机尽失,但那也是力弱于人的无奈之举。果然,春田正雄刀势连绵,立马追上。忽然间,有一束青芒一闪,一剑斜来,又狠又准地刺向春田正雄右肋,那正是春田正雄两刀连接的缝隙破绽之处。
春田正雄大吃一惊,回刀掠挡,看清出手暗袭的竟是自己带来的手下,那名有意送给上官连城的和服少女。春田正雄这一惊非同小可,脱口叫道:“阿信,你做什么?”
那和服少女默不作声,手中一柄青郁郁的长剑神出鬼没,连环杀招滚滚而来。上官连城看到那柄长剑,喜上眉梢,叫道:“青丝剑,七妹,是你吗?”
春田正雄听到“青丝剑”这柄中国名剑的大名,霍然惊醒,喝道:“你不是阿信,你是谁?”
喝声中,两刀斜撂,他自恃鬼彻之利,中国无剑可当其锋,出招极是大胆凶悍,虽被那少女攻了个措手不及,却以器欺人,欲图斩断“秋冷”那般斩断来剑,抢回先手。哪料鬼彻甫触及那柄青丝剑,那剑忽然弯曲,饶过鬼彻,径刺春田正雄前胸,原来这柄青丝还是把软剑。
春田正雄始料不及,哧的一声,胸前衣赏划裂,若不是他闪避得快,早已开胸见血了。软剑远比寻常长剑难以练习控制,若是习练不当,极易反伤自身,但一但练成,则威力倍增,出招变幻莫测,灵动无方,极是难防。以春田正雄这样一个大剑豪,在那和服少女疾风骤雨般的猛攻下,竟然也看不透剑意,只能拼命招架闪避,一时竟被压在下风。
这一番剑斗又是一番奇景,两人刀来剑往地斗了数十招,竟没有一次刀剑相交,大堂之中,除了两人剑招带出的飒飒劲风,竟没有半声兵刃撞击之声。春田正雄越斗越是心焦,打到现在,他已知那和服少女虽然剑招奇幻,但若论真实功力,那是远不及自己,只要鬼彻能撂上青丝剑,不要说鬼彻锋锐无比,就算只是把钝刀,也能将和服少女手中的软剑震飞。无奈和服少女机灵得很,抢制先机后,招招如电,不给春田正雄任何喘息之机,青丝剑灵动如蛇,弯来饶去,寻暇抵隙,攻得密不透风。
春田正雄以快刀弛誉动瀛,想不到一招落后,竟然处处被动,眼见上官连城在旁边寻找时机,虎视眈眈,吴歌虽然没甚么动静,但他竟能冲开哑穴,又何尝不能冲开其他穴道。形势对己方极为不利,他忽然拔高声音,用日语大声喊了一句。
话音未落,门口利箭般冲进两人,各持长刀,向吴歌扑去。吴歌大惊,他正在紧要关头,哪里能够动弹。霍然间人影闪动,那名和服少女竟然舍了春田正雄,连人带剑地扑了上来,青丝剑去势如电,一剑插进了一名倭人的胸口。
这一下兔起鹘落,谁也意料不到那和服少女为了吴歌竟会行此险着。那和服少女这一剑虽然狠辣,其实也没想能杀得了春田正雄两名高足,不过是想逼退他们而已。哪料这两人竟是凶悍之极的死士,为了执行命令,不惜以命相搏。这一剑既刺进了那名倭人的胸中,那名倭人身形前扑,压住剑身,长剑急切间无法拔出。另一个倭人手起一刀,向吴歌颈中斩落。
眼见再无人相救得及,忽听吴歌嘿的一声,人往后仰,右手闪电般抬起,握拳如锥,击中那名倭人胸口。只听两声惊呼,一声是那倭人的,他受了吴歌一记“闪电锥”的重击,连人带刀飞出门外,也不知是死是活?另一声却是那和服少女的,她为救吴歌,置强敌于不顾,已被春田正雄拿住右肩“肩井穴”,身落敌手。跟着当的一声,春田正雄回刀震开上官连城自后的攻击,上官连城手中的半截断剑已至柄而断。
这一切都发生得电光火石,几在同时之间。在场的人都是当世高手,反应之快,都堪称无与伦比。除了上官连城因为怀有私心,出手滞后,这时眼见攻守易位,不由呆立在一旁,脸上阵青阵白,心中惶恐不安。
大堂之中陡然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审时度势。春田正雄先前在海龙号后甲板上与吴歌一战,情知今日的吴歌已非吴下阿蒙,那一路“雷神沛然刀”威力无边,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他早已丧生在“六式合一”的杀招之下,焉能反败为胜?所以他心中对吴歌早已暗生畏惧,刚刚忽见吴歌动手,惊得头皮一炸,急忙拿住和服少女做个人质。这时却见吴歌依旧跌坐在地,似乎穴道并未来完全解开,一时惊疑不定,却也不敢贸然动手。
诡异的寂静之中,门外忽然传来几声呻吟之声,却是那名倭人被吴歌打出门外,一时未死。吴歌心中一惊,暗道不妙,原来他的穴道并未来完全解开,还差了“膳中”“章门”“气海”三个大穴未解。这三个大穴不解,丹田中的雷神之息依然调动不了分毫。他击伤那名倭人,用的是体内那股神秘真气,却不是雷神之息。要知大凡上乘武学,都有体用之道。体即是苦修的内息真气,用即是勤练的拳脚兵器应用之法。武学高手也有以一体御千用,即以一种上乘内功为基,用各派法门招式,但那必须是建立在这种内功强于他派内功的基础上,即所谓的“以强御弱”。似“雷神决”这般的绝世神功,几乎并世无双,吴歌体内那股神秘真气虽然未必会弱于“雷神之息”,但以它为基,使动“雷神决”上的功法,威力精髓仍发挥不出七成,所以虽然重创了那名倭人,竟然打他不死。
春田正雄何等老奸巨滑,他亲眼见吴歌一拳打中自己弟子的要害,以吴歌出拳的速度而论,那名弟子非当场毙命不可,怎么还有命在?顿时心中疑云大起:难道这小子外强中干,其实内力未复?眼中凶光闪动,便想冒险一试,永除后患。
吴歌情知以自己不到七成的雷神功法,断然挡不住鬼彻的绝杀一击,眼见春田正雄蠢蠢欲动,情急之下只有兵行险着,当下脸上故意露出惊慌神色,甚至于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兵法有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以春田正雄诡诈多疑的性格,吴歌若是故作镇定,只怕已招来迎头一刀,他现在故作慌张,乃至于有点夸张,春田正雄反而怀疑有诈,心中暗道:这小子当初在辽东时,武功尚不及我,虽几次险些命丧我手,却也没见他如此惊慌失措过。难道是他故意示弱,诱我上当?一念及此,不但不敢动手,反而拉着和服少女后退了几步。
吴歌脸上故意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随即又以慌张神态掩饰。这一变化春田正雄都看在眼里,心中愈发认定吴歌在诓他,喝道:“姓吴的小子,你少惺惺作态。上官世家的小姐在我手中,你不要轻举妄动。”
上官连城忍不住喝道:“春田狗贼,你若敢动我七妹一根头发,上官世家与你不死不休。”
春田正雄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上官世家的七小姐,久闻七小姐才貌绝代,有‘小仙女’之誉,不知比朝鲜国的毓秀公主如何?”他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吴歌,心中实是猜不透吴歌与这上官小姐有何渊源,这位上官小姐何以舍身救他?
吴歌望着这位和服少女,对这张秀丽姣好的面容实是陌生。那和服少女也望着吴歌,无奈的一笑,这一笑,她的一双眼睛清如秋水,亮如朗星,竟是说不出的好看动人。
这双宛若会说话一般的眼睛吴歌登时觉得好生熟悉,忽然间想起一个人来,不由一怔。春田正雄瞧见吴歌神色有异,怕有诡诈,又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也去看那和服少女,那分明是自己的爱徒阿信的模样,眉梢眼角,无一不象。唯一不象的地方是阿信是日本女子,身材娇小,而这个少女却高挑得多,只是当时她一直跪坐在地,是以初时没察觉出来。
春田正雄越看越是心惊,暗道:中国果然能人辈出,一个方当韶龄的少女便能有这样一身鬼斧神工般的易容之术,这要在日本,当真是不作第二人想。一时心生鬼胎,反正军火一事,已成泡影,便想把这女孩劫回日本,盗取这不传之秘,来个人才两得,将功赎罪。
他扣着少女缓缓往门口移动。上官连城怒道:“春田狗贼,你究竟要待怎样?”
春田正雄冷冷地道:“你们蛇鼠一窝,以众欺寡,爷爷不奉陪了,现在只有委屈七小姐随我走一趟,待到了安全之地,自会放小姐回来。”
上官连城哪里信得过他,只是投鼠忌器,一时也奈何不了他。眼见春田正雄慢慢逼近门口,忽听那和服少女呵呵一笑,道:“春田正雄,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春田正雄不为所动,淡淡地道:“七小姐有何指教?”
和服少女道:“你就不想见见我的庐山真面目?”
春田正雄道:“这个也不必急于一时,待离了此地,在下自要好好欣赏一下七小姐的绝世容姿。”
和服少女喝道:“人云亦云,你怎知我是上官世家的小姐?只怕到了那时,你已万死难辞其罪。”一言甫毕,忽然拔高声音,叫道:“你且看看我是谁?”
话声中,她将头一甩,乌发飞扬中,转过一张脸来,赫然是一个鹰目猴腮,瘦削高颧的男人脸庞。
春田正雄久历江湖,练得又是东瀛“止心”的武道法门,可以说几乎已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纵然遇到大变故,大灾难,也可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此刻霍然间见到这张脸,一时竟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将军阁下……”
这张脸赫然竟是日本国关白大将军丰臣秀吉的脸,只听他喝道:“八嘎,你个无用的东西,还不放手。”
这句话是用日语说的,赫然变成了霸气的男声,不但流利,还带着丰臣秀吉故乡尾张的口音。日本国等级森严,春田正雄虽然是一代剑豪,好象睥睨一切,说到底亦不过是听命的武士阶层,他对丰臣秀吉服从惯了,忽然被他一喝,应了声:“嗨。”自然而然地把手松了。
也就在一刹那间,春田正雄陡然回过神来,急忙复又钩指扣落,却哪里还来得及。那和服少女滑溜如鱼,瞬间溜了出去。春田正雄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挥刀追击,忽听吴歌一声长笑,一股掌力如刀,从旁席卷过来。
春田正雄眼角余光已看到吴歌长身立起,挥掌出招,急忙回刀一架,当的一声,与“沛然刀”撞上,刀鸣回响不绝。春田正雄已知万事皆休,霍然急退如矢,夺门而出。
吴歌不但二十六大穴尽解,而且那神秘真气所过之处,周身经脉无不舒畅通透,那原来中了“大拍手”和气刀的内伤竟然也痊愈了。只是不知为何,雷神之息一复,那神秘真气便缩回带脉,驱之不动。此番奇变横生,死里逃生之余,他焉能放过春田正雄,当即展开身法,紧追而出。
上官连城御下极严,没有他的吩咐,一众手下是不敢靠近议事堂的,所以大堂之内发生的事,堂外之人兀自一无所知。春田正雄一跑出来,迎面撞上几名水手,当即叫道:“公子被那狗贼杀了,大伙儿快操家伙报仇啊。”
那几名水手一听大惊,让过春田正雄,齐围向吴歌。吴歌哪有时间与他们罗嗦,拳脚起处,将他们都震了出去。
海船虽大,转角旮旯处却多,只这稍一耽搁,已不见了春田正雄的踪影。吴歌略一沉吟,算到春田正雄若是要逃,必然先取小艇,当即先往右舷处追去。忽听风声响动,两旁又是两把钢刀砍来,吴歌掌力到处,将偷袭的两个人打飞出去。远远的听到上官连城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我你都砍。”跟着碰的一声,有人从高处被打落下来,摔得半死不活,却是三个水手。
吴歌一惊,心想上官世家的人都训练有素,再怎么慌乱,也不应该误向自己的主子动刀。暗觉事情有异,只是无暇细思,只想截下春田正雄。冲到舷侧,只听碰的一声,那是小艇落水之声,显然有人已放下了一艘小艇。
吴歌急步抢上,喝道:“倭寇,你往哪里走?”
春田正雄原本想将所有小艇全放入海,随波逐流而去,只是吴歌来得太快,哪有余裕?再也顾不上其他,大袖一扬,哧哧之声大作,十余枚流星镖暴射而出,同时身形拔起,往海中跳落。
吴歌不退反进,两记“沛然刀”劈出,当当连响,硬生生劈开一条通路,欺身上前,伸手抓向春田正雄足踝。春田正雄原本以为那些流星镖至少能将吴歌阻上一阻,想不到吴歌来得如此快法,只觉脚踝一紧,竟已被吴歌铁掌抓住。
春田正雄大惊,鬼彻急撂而下,斩向吴歌手腕。这一刀攻敌所必救,吴歌不待刀到,臂腕叫力,往后一甩,呼的一声,将春田正雄甩了出去。
春田正雄空中连翻筋斗,卸去吴歌大力,虽然安然落地,却又落回船上,还远离船舷,还未缓过口气,刀光闪动,“沛然刀”又已攻到。
春田正雄又气又急,挥刀反击。这一搭上手,你来我往,瞬间便拆了三十来招。吴歌初用“沛然刀”尚有许多生涉之处,这时二次动手,领会颇多,刀法愈见精奇,刀气愈难捉摸。春田正雄气势已丧,越斗越是心惊,一个闪避不及,被刀气掠过发髻,登时削下一大片头发,乱发飞扬中,春田正雄双目尽赤,大吼一声:“淳子,你要为我报仇啊。”连人带刀,化作一片白芒,猛地撞向吴歌。
这一招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凶招,对吴歌攻来的刀气全然不顾,拼着身中两刀,血溅七尺,也要重创吴歌。吴歌见敌人来势猛恶,一时也不敢正樱其锋,身形一转,忽然幻化出五个人影,围向春田正雄。
这一身法奇变是“雷神诀”中的“五行遁身大法”,暗含阴阳五行之象,步法奇幻,似退实进,似避实攻。春田正雄连人带刀撞到虚影里,方才惊觉吴歌已转到他身侧,手起掌落,一刀砍向他的后颈。
若换了平时,这一刀春田正雄还是能挡得开去,只是他前一招只求同归于尽,劲力全发,招式用老,急切间再也无法变招,眼见便要被吴歌一刀斩下头颅,忽听“轰”的一声惊天巨响,震耳欲聋,偌大的“海龙号”竟好似被抛了起来,又重重地撞向海面。颠晃之剧烈,以吴歌,春田正雄这般身手,都控制不住,齐都摔飞出去。
春田正雄死里逃生,哈哈大笑,连滚带爬,往船舷外扑去。吴歌虽然惊骇莫名,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春田正雄要逃,便起身追上,刚扑出两步,又是“轰”的一声巨响,船身剧烈抖动,吴歌险些立足不定,放眼望去,到处火光四起,各处叫骂声,哭喊声已响成一片。
直到此时,吴歌才霍然明白——这次,“海龙号”真的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