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寂寞可否豢养,可否挣脱。你却一次次牵我的手看日升月落。谁不会为了失去花的美丽而枯涩,你却可以让那一份香更流舍。
你不知回家的路有多远,心是否疲倦。我一直在你身边,画出的月光涂在你的眼。青、红、黑、白都是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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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雪听到她的故事,不免同情。但仍然充满疑问,只是他没有再问关于简兮的任何问题。
“你对我说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赋雪问。
她嫣眉一挑,丹唇一开,慢慢说道“正如你所担心的,日月馆毕竟是正道的天枢,斩妖除魔,无恶不诛,无往不胜。馆中各大神殿殿主神威更是惊世,况且修短流长,历经千年金淬银煊的修为,我们自然要布置周全。否则........”
“那我...”
“你就是我们胜利进入日月馆的第一枚棋子。”
“为什么是我?”
“你最淘气。”
“哈哈哈.....”赋雪爽朗的笑了起来。
“你又为何要笑。”
“我笑你找错人了,你要我带你去日月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倘若让我带你去灯红酒绿的地方,我倒是乐意奉陪,且分文不取。
任谁听到这样的调侃,都会怒气横生。何况她从来就是一个不允许别人侮辱的冷艳美人。
窗外的风雪,依旧寒冷,惹人寂寞。
楼檐被冰雪雕起一颗颗锋利的狼牙,纵横交错。
她的脸上此刻也腾起怒晕,眼中突变得冷锋般威凌,比窗外的雪寒冰冷。
只是她还在笑,笑嫣中,突然挥起手中的鼻箫。
长长鼻箫中不再是清幽哀怨的乐曲,而她像无梦游荡、岔怒的鬼魂,举起曾连接人世的手。一双原本纤细的手却眷刻着血色的红纹,柔美的手臂枯枝般抓升,像是吞没在黑海中的一丝涟漪,倔强而无力。
原本人迹罕至、萧条的楼中,发出鬼媚般的气息。
赋雪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箫,她的手臂。
从她身后的绚美的黎锦中升起三道炫绿的光影。光芒四射,赋雪不得不用手挡住迎面的莹光。
阔达、绚烂的六角黎锦前出现了三个人。
黎锦左侧一人是个少年,长身玉立,长剑挂身,眼眸清亮如镜,一身青衣潇然自放,清逸流华。右侧却是一个瞎子,身材佝偻畸形,披着海草色的风衣。手中拄着一支黑杖,配一青铜色面具。中央一人头遮黑色面纱,直立无饰,一双眼睛,透过黑纱与赋雪正面相对,如危崖迫下,气势凌人。
谁曾想他们竟来自一副美丽绝艳的黎锦。
金线扎起一座青山,银帛穿起一弯流水,方形成天,三角为地。无比艳丽的花,层叠成林的木,成双的鸟儿面对面。一方水田,一群耕田的人,一只雨燕。慵懒奔跑的马,温驯休憩的鹿,慢慢行游的蛇,高声呐喊的青蛙。
一只孔雀开屏,又将自己美丽的羽毛折起。
一群人载歌载舞,酒醉狂欢后失散。
黎锦多姿多彩的山水草木如此美好。而人的出没却如此可怖。
“他们是我们六族兄弟。”愤怒中又带着久去的温柔。
“你面前的少年是我们六个部落中“布”族的后代。你面前的黑面人来自“恒”族,而那个......她停顿了一下,(赋雪知道她说的是那个身体畸形的人)。他来自“默”族。
“你们族人不是失散了吗?那么其他乍、糯、武族三个部落的族人呢?”赋雪又迷惑的问道
“有生之年,我也不曾想到我们族人还能相聚,因为与无泪族血战之后,就没有他们的消息。直到我们在帝释城覆灭以后遇到了生还的龙扩将军。他手告诉我们流散族人的下落。”
“他们在那里?”
“他说被称作“鬼使”的人,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凭什么你要相信他?”
“他手中握有六族族长的掌印和神徽。更重要的是他手中一卷图腾。”
“那又是什么?”
“我们回家的地图。”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这三个人也是他带来的?”
“那一天他黑衣血染,冒死带来。........不过也只是空空的躯壳。”
一具具死士。
只有她知道,这是他们的假身,现在有一个人,牢固掌控着他们仅有一丝的魂魂。她不得不保佑着他们。她需要不断的编织谎言。
“你仔细看看他们的眼睛。”
赋雪在天震殿看过“十二星杰”的面具,可是却不知道面具背后是谁。一群佩戴面具的神秘人相比,他们似乎更加可惧,他们眼睛空洞,就这样冷冷的直面你,仿佛那是另一个自己,一个放弃光明的自己。
眼睛,他们的眼睛,失去光华,失去神采,失去这个世界的光彩。
豢养寂寞的同时,豢养着一个个失去光明的眼睛。
“这不是他们的真身。”赋雪在仔细看过之后。
“那他们的真身现在何处?”
“你永远也不会想到,他们在日月馆中。”她愤怒道,字字如针。
“帝释城与日月馆天涯之隔。那么你......”
赋雪当然想到她为了寻找他们的真身所付出的千辛万苦,因为他也曾经历过,很多人走的路把天涯视作咫尺。有些人一直固守着一个地方,有些人一直在天涯象日月馆中的天尊游者,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个地方去往那里。
“我终于还是到了龙渊城这里。”
“所以你去日月馆的目的并不唯一。”
“我承认我也有私心。”
“我答应你。不过不是现在,我也要找到一个人。”赋雪坚定的答道。尽管攸关神馆危亡,他却不能不念及一个寻找家的人。
“为什么?难道你不怕我们.......”
“不管怎样,既然我到了你的家,你也该看看我的家。重要的是让他们知道他们还有家人。”
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心存感激,更何况是一个寻家的人。
“只是那个神秘的地方是哪里?”赋雪道。她欲言又止,显然心有隐衷。
“你不能说。”
“嗯”。
“那个称作“鬼使”的人又是谁?”
“你以后还会见到她。不过你找的人?”
“你知道我找的人是谁?”
按图索骥固然可行,可是对于一个长路漂泊的人来说,那已经衍成为一种本能,与猎人一样。
“想必,她的姐姐们正在照料她。你可以放心了”
“谢谢你。”得知一人安好,能有比这更应当感谢的吗?
“你不问我她此刻在什么地方?”
“我要自己去找到她。”他的脸上依旧带着自信的笑。
楼是旧的,风雪是冷的,心却是新的,热的。他和她天生也不是猎人。
“她也许正等着你”。只是赋雪听不到她说的这句话。
“她心中也许没有仇恨。”她听不到赋雪说的这句话。
他的身后留下了淡淡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