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本就是肥得流油的差事,再说二少爷那个人你们也是晓得的,跟着他啷个能吃亏嘛!”他跟苏福好得焦不离孟一般,虽是湖广江陵人,说起话来也喜欢带些许天府口音。
“好嘛!”有人立时哄了起来,“再过两天端午节,我们大家的盐蛋粽子你可全包了啊!”
又有人发表不同意见:“盐蛋粽子算个球啊!要我说,端午节反正府里放假半天,麻皮要不在聚海楼请一桌燕翅席,我们可不能轻饶他!”
大伙儿又是一阵哄嚷:“对,就这么着!”
苏双脸上的麻子仿佛都绽开了花,一个劲儿地点头:“要得,要得!”
厨房里就只一个人苦着脸,闷头不响地一杯杯往肚里灌着黄酒,仿佛周遭的热闹与他毫不相干似的。
苏福冷眼往那边厢瞧了一眼,道:“我说天篷元帅你啷个那么不安逸哟!前两天就洼着个脸,你是死了爹还是跑了娘哟!”苏福是有名的口快心直,再加上资历老,所以说话虽然难听,旁人也多不见怪。
天篷元帅叫郭胜,一对招风耳,翻鼻孔大嘴巴,猛一看和猪八戒真有三分相似,看来“天篷元帅”这个称呼也不算亏待了他。
郭胜冷着脸一声不吭,继续大口喝酒。
内居总管王大庆操着山西土腔道:“老福子你就别敲打老郭了,他这两天焦躁着咧!”
“怎么?”
“还不是为着园子的事情。”
“不是都弄妥了吗?”
“弄妥啥呀!三天前老爷子下了个命令,园子推倒重修,而且限定二个月内完工!”
此言一出,房内顿时一片寂静。众人都了解,苏府的这个园子已经开工半月有余,光南北的能工巧匠就请了六位,据说聘金总计在十万两以上。其他材料、人工费就更不用说,保守估计都在五十万两银子开外,而且每天还有数不清的土方石料往里运,真要推倒重来,那损失可就...
苏双问道:“这么说,刘胖子进的料也要搁下了?”
郭胜“嗤”的冷笑一声:“别说他了,现下预定的工料一律撤单,已经进园子的全部退回,所有木石全部重新着人从苏杭运来。”
“那刘胖子给咱们哥几个的...”他话说到一半便压了下去,只拿眼睃了睃对面的苏福。
郭胜撇撇嘴:“瞧你那个尖酸样!放心吧,刘胖子孝敬我们的进项一样也不会要回去的。他是个聪明人,和咱们府里做得是细水长流的买卖,哪里会因小失大呢?只是,”他“吱喽”灌进一口黄酒,这才继续道:“这次中途收蓬,行里的朋友可没少跟着吃亏,传扬出去,叫我姓郭的以后怎么在行里混?”
膳食总管苏和皱皱眉道:“我瞧这园子建得挺好的,怎么说改就改呢?”
王大庆道:“还不是刚进门的新夫人吹的枕边风,说是这园子没一点扬州园林的韵味。现在新夫人可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过两天只怕连大太太的名号也要被人家压过啰!”
郭胜本来心中已经不忿,再加上酒灌的有些过量,听王大庆如此说,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不就是个臭婊子吗?靠着一身腌臜见不得人的狐媚功夫,迷倒了老爷。就凭她这副德行,进了府还不知会害...”
他话没说完,忽听啪啪两声,紧接着双颊一阵剧痛,原来是苏福冲到面前,手起掌落教训了他。
只听苏福点着他骂道:“平日里喊你猪头,我看当真是不错。灌了几杯猫尿就没口子地满嘴胡浸,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老爷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要是让他听了去,可仔细你身上没一块好皮!”
苏福声音不高,可一番言语真如冷水泼头,浇得郭胜酒醒了大半。的确,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要真是让他…。他忍不住回头望望窗外,那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一点动静。可在这静谧的夜里,他却感觉有一只阴森森的“隔窗之眼”正冷冷地窥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