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大脑嗡的一声,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对方没有回应,接着就是忙音。
再拨过去干脆无人接听。
安言拿电话的手抑制不住的发抖,脑子发蒙,差点眼冒金星了,于是便拿着衣服飞快冲出去,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媛媛出事了。”
“你说什么?”
“她说有人要杀她,她电话打不通,现在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电话里的声音,周围有杂音,应该是在酒吧,她常去她们学校附近的基诺酒吧。”
“好,我这就过去,我们到那家酒吧会合。”
这个时间段,街上的车还不算少,跑到路口就截住一辆出租车。
“师傅,华鲁大学南门基诺酒吧,要快。”
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流水般划过出租车玻璃窗,车后座的安言整颗心都吊着,一路上催着司机加速,那司机憋的脸通红。
她攥着电话,脑袋里冒出无数个可怕的画面,电视或报纸上经常报谋杀少女的惨案,手段残忍,场面血腥,看了都让人不寒而栗,联想到电话里的声音,让她无法不怕。
赵丽媛才二十一岁,人生才刚刚起航,她还只是个任性的孩子而已,事情不会那么糟糕,也许,也许就像是她小时候的恶作剧。
对,就是恶作剧,她在骗她,要她出丑,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折腾她。
安言一遍一遍这样劝慰自己,如果不是恶作剧,媛媛那丫头那么讨厌自己应该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的。
在她的印象里,赵丽媛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而这次,如果真的有人对她不利,她应该第一时间打电话到赵永源或者她的亲姐姐赵丽潇那里,没有道理打给她的。
对的,对的,就是这样。
安言一边在脑子里飞快的找理由否定不安因素,一边不厌其烦的拨打着同一个号码。
看到基诺酒吧四个大字时,打开车门,几乎是冲出去的。
一个高大黑影猝然挡住去路,安言抬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赵丽媛,都忘了她都给谁打过电话了。
慕文非站在她面前,目光在她面上扫过,忽然伸手,柔软的指腹擦过她眼角,“怎么哭了?”
“我……”本想反驳,可看早他指腹上的液体,只能张了张嘴,把否定的话吞下去。不想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她的软弱,事实却总是逼她不得不低下头颅。她这习惯原本应该改掉了,但自从他回来,她好像又回到处处依靠他的老样子。
“我也是刚到,跟警察局里的人打过招呼了,他们应该很快就到。”像是看到她的窘迫,慕文非又说道。
“谢谢。”
走进酒吧,舞曲震耳欲聋,灯光闪得人眼花缭乱,舞池中间安言被挤得根本站不住脚,一面打着电话,一面在舞动的人群中搜寻,无头苍蝇般乱转。
“你确定媛媛在这儿?”
“你说什么?!!!”
声音太吵闹,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慕文非拽过她的手腕,穿过人群间隙,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幽深的黑眸盯着她,“你确定,她在这里?”
“我?”她张了张嘴,发现她之前只是情急之下靠感觉判断,根本不确定。
怎么办,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她的脑子乱的很,她揉着太阳穴,暴躁的要跳脚。
“别急,知道这家酒吧老板是谁吗?”
安言傻眼。
慕文非叹息,“等我打个电话。”转身离开。
慕文非很快就回来了,拉着她往楼梯间走,“酒吧的监控室在地下二层。”
“手机拿来。”
“给。”安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乖乖听话,递过手机。
敲开监控室的门,“21点四十三分,先查舞池周围的录像,谢谢!”
慕文非说的清楚,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很配合,效率极高,几分钟之内确定了几个可疑的地方。
“这个地方,放大一点。”安言指着其中一块分屏,修长的指尖带着颤意。
“是媛媛。”慕文非眸光如隼般锐利,“快进看看。”
“她应该还没离开。”
“走廊里的录像显示他们应该去了二楼VIP包间。”
“能查一下哪一个房间吗?”
“需要一点时间。”
“好,拜托你查到之后,打这个电话。”慕文非迅速的写下自己的号码,然后拉着安言往楼上跑。
走廊的装潢是暗黄色和黑色搭配,快速行进中安言头晕目眩,不过她始终跟在他身后,紧紧的。
很快到,当他们到达二楼,监控室打来电话,确定了包房号。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然而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打开包厢门的时候,里面的情况让安言目瞪口呆。
顿了几秒后。
“赵丽媛,你在做什么!!!”
可,饶是她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慕文非最先反应过来,背过身关上门,拿起电话,“陈队,人找到了,今晚麻烦您了,改天找个机会一定重谢……”
直到把神志不清的赵丽媛扔进车里,安言才算松了一口气。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如果没有及时赶到,她真的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还好,还好及时赶到。
赵丽媛乱抓乱动,让安言又开始手足无措了。
“她明明睁着眼睛,为什么好像不认识我了?”
“她这样子像是用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种东西成瘾性小,不会像其他毒品那样可怕,如果她是第一次使用应该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太大的损害。”突然□□来的一道陌生声音,让安言下意识的神经紧绷,她以为驾驶座上的是慕文非。
看向车窗外,慕文非正在跟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交谈。
“安小姐您好,我是慕总的贴身特助唐晓峰。”这个人,安言以前应该见过,只是他每次都站在慕文非身后影子一般存在,她实在没有什么特殊印象罢了。
“你好……有水吗?”
唐晓峰反应迅速的递过一瓶矿泉水。
慕文非上车后,车子直接驶向了一家私人医院。
大_麻是当今世界上最廉价、最普及的毒_品。独自一人吸毒者,表现为嗜睡,有松弛感。若有几个吸_毒者在一起,则表现得莫名其妙地傻笑、愚蠢性欢乐唱歌,对时间、空间发生错觉,吸毒者如吸入大剂量大_麻,会产生大_麻中毒性精神玻出现幻觉、妄想和类偏执状态,伴有思维紊乱。
很显然,赵丽媛的症状应该不属于小剂量的范围,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会给她打电话,为什么吵嚷有人要杀他,还有,为什么在包厢里她可以衣衫不整,眼神涣散的和一个男孩在地上纠缠。
“怎么办?”安言靠进座椅,疲惫的闭上眼。
长期吸服大_麻者,表现为呆滞、淡漠,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差、判断力损害,偶有无故攻击性行为,随着吸毒时间迁延,个人卫生不顾、饮食不佳、人格扭曲,对任何事物兴趣缺乏,呈精神衰退状态。这类吸毒者的记忆力受损害,难以做依靠智力的综合活动的工作,而且很容易出现双重人格。
总之,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五分钟后,安言给赵丽潇打了电话。
今天有班,她必须赶回家换工作服。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暮色开始渐变成暗蓝色,群星开始一颗颗消失,隐藏在天幕外。
下车后,安言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到上面坐坐?”想了想感觉自己说的不够严谨,“要不,你和唐助理睡床,我睡沙发就可以了。这里离你的公近。”
明天上班方便。
听了她的话,唐助理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跟大老板一张床上睡觉,那不是要他命吗,就算他有贼心也没贼胆呀。转头看大老板,只见大老板面上并无异色,只是淡淡道:“不了,我直接回公司,顶楼有休息室,折腾了一晚上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安言想了半天,吐出一个字,“哦。”眼睁睁看着车子绝尘而去。
赵丽媛暂时安置在了慕文非朋友家的私人医院。
赵夫人叶恭如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如安言担心的那样想脏病发,却瘦了好几圈,几天下来,原本富贵丰腴的女人,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会让人眼窝发酸。
她是个高傲的女人,一生追求完美,但上帝却吝啬的堵死了她的门,也忘了给她留一扇窗。
年轻时热烈爱恋的丈夫,现在相敬如宾,陌生人一般疏离,生命中最珍贵的仅有两个女儿,然而女儿们的命运到目前为止似乎在一直走下滑路线。
“妈,您回家吧,爸爸回来发现我们都不在,张嫂会不好解释的。”
沉默了一会儿,叶恭如说,“我再坐一会儿,等她熬过这一段我就走。”
“妈,这里有我呢,瑞瑞也在家,您就回去吧。”
叶恭如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从侧面看,可以发现她的背部佝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寂衰败的气息。
“啊!!!妈妈,我肚子疼。”病房内传出赵丽媛痛苦的声音。
叶恭如站起来,双手扶着病房门,“媛媛乖,只要撑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妈妈就带你回家……”
安言站在楼梯拐角处,并没有走过去,把东西拜托给护士,之后,走出医院。
不记得是哪个休息日了,好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
那天,她到临市去参加理财经理资格考试,考试进行得很顺利,走出考场后她没有直接坐车回来,而是去了那座城市的一处自然景区散散心。
当天下着小雨,雨中的青山空濛灵透,沧桑的岁月留下了恬静和谐,身边游人不多,只闻得鸟飞莺啼,绿树婆娑。撑伞走在石子路上,让人心生宁静感。
就在她坐在凉亭内休息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左手打着伞,右手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男孩,他弯着腰迁就着男孩,脸上的笑容,是她从小到大都未曾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