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怎么说了,不管这银柳说的是真是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这个外人说三道四总是不好。
一旁的夜魅见云舒为难,解围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云舒抬头看天,点头道:“是啊,淑羽,你有身子了还来烧香,这么高的山你怎么上来的?”
淑羽习惯『性』的轻轻抚『摸』肚子,柔声道:“我怕冲撞佛主,没敢进去,不过不上来感觉又不够虔诚,这都多亏了银柳她们,一边陪我说笑一边扶着我慢慢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方才那亭子,说来也不觉得多累,慢慢走就当看风景了吧!”
云舒往下看去,这山不算矮,雁儿爬上来都要歇好几次,至少要爬一刻钟。她这大肚子,即便看风景,没它一两个时辰肯定上不来,看来她应该是紧随着自己到的山下。
要不要跟她一起走了?云舒有些犹豫。这时,王淑羽道:“表妹,你今天没事吧?不如陪我边聊边下山去,一来咱们可以互相照应,二来好久不见,真有不少话想跟你说。”
完了,对方先开口了,人家一个大肚子诚意想邀,总不能视而不见丢下人家不管吧?她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小心的扶着王淑羽一步一步慢慢下山去。
这么高的山、这么长的路,一起走那么久,难免会提起各自的状况。云舒这边不想说自己的私事,随便敷衍几句了事,而王淑羽那边事情就多了。
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妾,就算坐着一动不动麻烦也都会找上门,每日吃瘪受气更是常事。虽然王淑羽只是叹气,不怎么愿意提的样子,她身边那几个丫鬟却愤愤不平,挨着个儿把那马家大院的人数落一遍,每每说完一事。总会问一句:您说是吧,表小姐?
云舒嗯嗯啊啊一阵敷衍,就当听趣闻一般在耳边过一遍就算,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很让她惊讶的。比如马俊文那位正室夫人贾『奶』『奶』,这位小姐原本是省城一富商家的嫡出千金,在家被爹娘当掌上明珠养了十几年,欢欢喜喜进到马家。
原本以为能顺顺利利继续富贵荣华一生,谁知进门才知她相公未娶妻先有妾。这个已成定局倒也罢了,可那沈娇娇却是她成亲不久才进门的,还是个贵妾。只要是女人,谁受得了这种气?贾氏想方设法对付这些个小妾通房是必然。
这些自不用说,听银柳说,那贾氏经常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马俊文闹。闹得多了马俊文就嫌她了,每次回家一般不去贾氏房里,或者干脆就不回家,随便找个马家的产业住一宿。
如此一来,贾氏肚子自然没消息,面对婆婆、祖婆婆的一催再催,贾氏心烦不已却又没办法,最后不得不亲自安排自己的夫君去仇敌小妾房里歇息。
沈娇娇一向蛮狠嚣张,最讨人厌。贾氏宁愿马俊文去病怏怏的王淑羽那儿,也不愿去沈娇娇那儿,再加王淑羽温柔体贴话又不多,多几次马俊文便习惯了去王淑羽那儿。
按规矩,正室夫人无子的话小妾通房都要喝避孕汤。然后,端午节那晚,马俊文在王淑羽的劝说下回了趟贾氏院子,贾氏满心欢喜,好一番打扮把马俊文伺候得妥妥帖帖。然后一个多月后贾氏确诊怀孕。马府上下一片欢腾。
贾氏怀孕自然不能与马俊文同床,于是马俊文频频进出王淑羽院子。那时王淑羽服『药』调理,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没多久后大姑『奶』『奶』让管家停了避孕汤,然后身体渐好的王淑羽顺理成章的有了身孕,马府上下又是一片欢喜,除了贾氏和那几个小妾通房。
王淑羽怀孕前三个月,几乎是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孩子。而事实上确实每天都有不少人在算计她的孩子,个中手段惊险自不用说。
这姑娘也聪明,吃了几次亏后,每日一起床洗漱完就立刻去给大姑『奶』『奶』请安,然后自然而然陪着大姑『奶』『奶』吃饭。大姑『奶』『奶』可怜她的身世,又心疼她肚子里的曾孙,对她倍加照顾,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这个生养过多个孩子的老『妇』人自然清楚明了。
如此,王淑羽战战兢兢挨过三个月才算保住胎。
而贾氏那边只高兴了几天,之后每日听说马俊文去了这个房里那个房里,送了姨『奶』『奶』这样那样,姨『奶』『奶』们又停了避孕汤,王淑羽怀孕,好强的她每日焦虑不安如坐针毡,终于在怀孕两个半月时、生气得砸东西用力过猛而流产。
现在,王淑羽已怀孕四个月了,马家上下都在看着她,看着贾氏,希望她丢了孩子的占多数,贾氏没了孩子,她能保持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据说她今天出来,原本是马俊文带她出来散心的,没走多远马俊文因生意上的事不得不离开,把她留在东门口马记银庄的一个分号,让她自己选首饰,喜欢什么选什么,等他忙完了,傍晚再来接她。
王淑羽看时辰尚早,左右无事,东门口离盘龙寺不远,便决定带着丫鬟仆役们来盘龙寺烧香拜佛。
云舒道:“淑羽姐,你走这么远,就不怕有心人算计你?”
淑羽笑笑:“不会,来这里只是临时起意,没人知道,算计我的人都在那大宅子里,外面人来人往,谁认识谁了?”
看她笑得淡然,云舒暗暗佩服,要是自己处在她的位置,多半早就跑路了,谁愿意待在那危机四伏的高墙大院内活受罪啊?云舒随口把这想法说了出来,王淑羽扑哧一笑:
“傻丫头,你现在是没成亲,等你为人妻为人母时,就算前面是火坑,你也心甘情愿往里跳,不信你且让你的丫头们记住这话,等过几年后再看,如何?”
云舒不以为然,她想就算为人妻为人母,我还是我,即便要身处高墙大院与人争斗。那也只是暂时的。瞧着吧,我迟早会出来,带着我的温柔夫妻可爱孩子一起出来。
她不禁想起小顺子,那么英俊帅气的小顺子做相公的话,以后孩子一定非常漂亮非常可爱非常聪明非常……反正就是世上最最最可爱的小宝宝,她越想越高兴,嘴角都是满满的幸福的笑容。
“表妹,你在想什么?”
云舒回过神来。“啊?我……我在想淑羽姐的孩子生下来是什么样子?不知是小公子了还是小小姐了?”
银柳道:“肯定是小少爷,我们『奶』『奶』喜欢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这个肯定是小少爷。”
王淑羽温柔的抚着肚子轻叹一声:“唉,我倒希望是个丫头,否则正『奶』『奶』那里怕是又要不高兴了。唉!”
她口中的正『奶』『奶』就是正房贾氏,贾氏非常不喜欢别人叫她贾『奶』『奶』,就像叫假『奶』『奶』似的,让她很不舒服,为此还打残过两个丫鬟,自此大家学乖了,以后都叫她正『奶』『奶』。
银柳撇撇嘴道:“『奶』『奶』,就算您怀的是小小姐她一样不高兴,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不高兴。她那个人,巴不得一个人霸着少爷才高兴了。”
“银柳,不许瞎说!”王淑羽照例斥责她一句,然后又是一声长叹,她低头抚『摸』着自己肚子道:“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我能不能护他到出生都不知道,唉,可怜的孩子,莫非你也要跟娘一样。一辈子寄人篱下吗?”
这话谁也不敢接。大家静默好一阵,王淑羽突然抬头道:“对了。云舒,听说你在省城西北面有个僻静的小院子,对么?”
云舒愣了一下,点头道:“是有个小院子,不过…也算不得僻静吧!”
那院子以前是挺僻静的,不过自从家里运来果子后,院门前时常人来人往,天天都有许多小贩来运果子,然后巷子两边渐渐有了货郎摆起小摊,现在即便果子发完了,周围还是挺热闹。
王淑羽稍稍犹豫,“云舒,我……我可否去你那院子住两天?”
“啊?这个……”
她突然问这个问题,云舒毫无准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王淑羽见之有些失望加难过的低下头,“算了,还是不去打扰表妹了!”
“不是不是,淑羽姐,您想来的话随时欢迎,可您也知道现在已是腊月,我正准备回家过年了,等西山书院那边一放假就走,这个……”
王淑羽盯着她看了会儿,没说什么,一行人继续慢慢往山下走,王淑羽再不怎么说话,气氛有些冷场。好在那多话的雁儿与银柳几句话就聊起来,雁儿是个很好的听众,每每银柳说什么,她总能以夸张的表情附和:“真的吗?”、“太可恶了!”、“怎么这样!”
听着那二人在后面叽叽喳喳,一路下去也算热闹。再转一个弯,就能看见下方大道上等待的马车了,王淑羽看向一旁的亭子道:“表妹,我有些累了,咱们休息会儿吧?”
云舒自然没意见,扶着她到亭中坐下,她又道:“银柳,你们几个先下去准备准备,让车夫检查下马车、马匹、缰绳什么的,车里的垫子铺厚些,我待会儿上车就想睡觉,还有……”
王淑羽细细的吩咐一番,不得不说她确实非常小心,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难怪那样的环境她也能生存下来并保住孩子,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她累不累?
她那几个丫鬟被遣走后,雁儿和夜魅几个还站着不动,她想了想,对云舒道:“表妹,你不让他们下去准备准备吗?”
看王淑羽的眼神,似乎有话要说,看来她是想跟自己独处。云舒稍稍犹豫,挥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和淑羽姐一会儿就来。”
等雁儿几人走后,云舒回头望着王淑羽,等她开口,果然王淑羽突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提起裙摆居然费力的跪了下去!云舒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王淑羽道:
“云舒表妹,你知道我没有娘家人,也没几个亲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求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云舒有些诧异,方才看她还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突然变了样儿?虽然她很不想卷进马家的家务事中,可也不能让她一直跪着。她扶着王淑羽用力往上提:“淑羽姐,别这样,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地上凉,当心伤了孩子。”
“云舒,求你了,这事儿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云舒坚持要她起来再说,好不容易把她扶到石凳上坐下。王淑羽道:“云舒,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可我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谁,所以只能求你。”
“淑羽姐,别这么说。俊文表哥是你相公,大姑『奶』『奶』是你嫡亲的姑『奶』『奶』,也是你的祖『奶』『奶』,我们也是亲人,怎会没人可信了?”
王淑羽摇头:“不,云舒,你不知道,我们家……唉,不跟你说这样。我知道你也不爱听。这里有一千两银子,云舒,你拿着!”
王淑羽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到她手里,云舒怔愣片刻赶紧推回去:“不行不行,表姐,还不知道办不办得成了,我不能收你的银子。”
“办得成,肯定办得成,你先拿着再说。”
王淑羽坚持。云舒只得暂时拿着。且听她说到底想做什么。王淑羽道:“其实,这一千两银子是我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我想请你帮忙,在城里帮我买个僻静安全的宅子。”
“买宅子?”云舒颇为惊讶,这事儿太简单了,找谁都能办,她低头看看那银票,还回去道:“淑羽姐,你要宅子的话让俊文表哥去办不就是了?他买给你的宅子不用花钱,这钱你还是好生存着吧!”
“不可,这事一定不能让相公知道,马家人谁也不能知道,云舒,你明白我的意思。”
云舒盯着她眨眼想了想,原来她是想给自己准备私产、留条后路?真没想到一心想着马俊文、打死也不愿离开马家的她会有这种觉悟。不让马家人知道的话应该也不难啊,
僻静安全又价格合适的院子不是一两天能找到的,她马上要回云雾县了,哪有时间去帮她寻。云舒再次把银票推回去:
“淑羽姐,买院子这事儿要耗些时间,我不能在省城停留太久,何况年关这时候卖院子的人少,要不你把银子留着,让银柳帮你打听打听,等找到合适的,让银柳出面去卖就是了!”
“不可不可!”王淑羽又把银票推回来,同时警惕的看看下方,她那位置正好面对上山的山路,大道上的马车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盯着下方几个丫鬟看了会儿,小声道:“云舒,这事儿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丫鬟银柳在内,希望你的丫鬟也不要说,否则……唉!”
云舒看她脸『色』不对,狐疑道:“淑羽姐,银柳从小就跟着你,已经十几年了,连她你都信不过么?”
王淑羽微微摇头:“马家大院的人一个都不能信,为了我的孩子,我不得不防!”她低头轻轻抚『摸』肚子,脸上又是那种满足慈爱温柔的笑容。
看她那样子,云舒心下轻叹,想起自己即将去的王家,只比这马家更复杂更凶险,她一想就有些心虚,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得像想象中那么好,躲过一切明抢暗箭?
“云舒,我请你帮我买那院子,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院子的主人也写你的名字,然后希望你能跟我去见祖『奶』『奶』,跟她说说情,接我到你那院子去住。”
云舒愣了愣,脑子转一圈立刻明白过来:“你是想让所有人以为那院子是我的,然后我邀请你过去常住,直到孩子生下来再回马家?这样能行吗?这可是俊文表哥的第一个孩子,大姑『奶』『奶』他们能让你生在外面吗?”
“可以,只要你帮忙就可以。如果不这样,我确信我的孩子绝对挨不到生下来那天。”
“不至于吧!你现在不是已经平安到四个月了吗?”
“不,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就会明白。两个月前,我发现我的香囊味被人换了,那气味我记得清楚,是催人堕胎的麝香,我把那东西扔了;没两天,我的脂粉里又被下了红花;还有我的衣服、吃食,时常会出问题。
自从怀孕后我就没睡过好觉,相公不来,我从来不睡,或者就去祖『奶』『奶』那里睡。我躲来躲去。好不容易挨到现在,对于那些在我日用品里面放东西,我一直不动声『色』,暗暗观察,直到半个月前,我发现银柳在我头花儿里做手脚……”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银柳?你说银柳?!”
“嘘!”淑羽看看下方大道边,见银柳正义愤填膺的跟雁儿列举淑羽被虐待欺负的种种过往,那愤怒的样子。谁也想不到她会对淑羽下手。
云舒诧异的看看下方的银柳又看看淑羽,淑羽肯定的点头,云舒默然,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淑羽长叹一声:“原本我也不愿相信,可回想以往种种,除了她。谁还有那么多机会?唉!人心叵测!”
二人沉默良久,云舒道:“淑羽姐,我可以帮你买宅子,不过时间太紧,可能找不到位置太好的,你对宅子有什么要求不?”
淑羽想了想:“要是能……挨着你那院子最好。”
云舒微微点头:“行,我回去问问旁边的邻居,要是成不了我帮你找附近的,不过现在快到年关。可能不那么容易。”
“嗯,我知道。”
云舒皱眉思索片刻:“对了,淑羽姐,过年你不用参加马家的聚会吗?”
“我这样子,随时都可以找借口的。”
“那就好,要不这样,我回家前去马府一趟,跟大姑『奶』『奶』说说,把你接到我现在那小院去暂住。那小院里有两个丫鬟和一位老人家常年住着。你带身儿衣服过去就是,丫鬟嘛。可带可不带,你自己看着办就是。等你的院子买下来,你再搬过去,如何?”
王淑羽想了想,点头道:“好,不过……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云舒,你能不能跟祖『奶』『奶』说你今年过年不回去,等我搬过去你再走,到时候祖『奶』『奶』问起来,我就说你爹娘来信催得紧,不得不回去,可以吗?”
云舒点头:“可以,一句话而已。”
二人又商量了一番,待定下计策说辞后才携手缓缓下山去。她们才下到一半,银柳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来扶着淑羽另一边,关切道:“遭了,『奶』『奶』,您在上面坐那么久都没垫个软垫子,我们方才收拾马车才看见,明明都带来了就是忘了带上山,瞧我这记『性』!”
银柳一脸懊悔的拍拍脑袋,那熟稔热情的关心似乎由衷而发,完全想不到她曾下手害淑羽。淑羽又是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没什么,都下来了,左右无事,马车准备好了吗?”
“好了,『奶』『奶』,我们检查了几遍,保准你坐得舒舒服服、稳稳当当。”
淑羽笑笑:“我看你方才跟表妹那雁儿丫头聊得挺开心的啊?”
银柳愣了一下,继而不好意思道:“『奶』『奶』,奴婢嘴快,心里一急话就多了,奴婢掌嘴,奴婢不该多嘴,『奶』『奶』您就别生奴婢的气了吧?”
淑羽摇头:“我何曾生你的气了?正好我和表妹也相谈甚欢、言犹未尽了。不如这样吧,我跟表妹坐一辆车,银柳,你就和雁儿丫头坐一辆车吧。表妹,你看如何?”
云舒点头道:“如此甚好,反正现在时辰还早,咱们慢慢游玩着回去。”
银柳却有些着急:“不行啊,『奶』『奶』,您现在有身孕,一般的马车又颠又没有软垫……哦,表小姐别误会,奴婢是担心我们家『奶』『奶』和小少爷,『奶』『奶』,您还是坐我们自己的马车吧?可以让表小姐过来啊,是吧,表小姐?”
淑羽板着脸训斥:“放肆,怎可如此跟我表妹说话?我爱坐哪辆就坐哪辆,岂是你能安排的?”淑羽生气的挽起云舒一步一步下山去,不管银柳说什么她都不理。
一行人下得山来,淑羽果然跟着云舒上了马车,而雁儿则被赶到淑羽那辆马车上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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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里短种田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