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忙碌,直到两刻钟后,屋里才慢慢平静下来,丁三姑将包好的小婴儿抱出来,对水志诚道:“恭喜水家兄弟,是个大胖小子!”
水志诚先是一愣,然后一脸紧张的问:“是儿子?”
“哈哈,对啊,是个大胖小子,瞧瞧,这模样长得多俊俏啊!”
水志诚赶紧凑上去看,丁三姑将襁褓一掀,『露』出下面的小鸟儿,水志诚见之顿时高兴得一边搓手一边在原地直打转!
“呵呵,姑爷,老婆子给你道喜,你不给点儿喜钱?”
“哈哈,给,给,马上就给!”水志诚乐呵呵的往身上『摸』来『摸』去,可他现在穿的还是下地干活儿的衣服,身上一文钱没有。
水志诚尴尬的望着丁三姑嘿嘿傻笑,丁三姑抽抽嘴角,笑道:“没事儿、没事儿,你慢慢找!”
汤氏站在后面踮起脚尖去看襁褓里的小子,见水志诚那傻样,瞪他一眼,咕哝几句。然后从怀里『摸』出个红包,递给小姑,下巴对着水志诚的方向抬了抬。
小姑会意,接了红包跑到水志诚身边,“二哥,你方才把红包放我这儿了,你忘了?来,给你!”小姑将红包塞他手里对他眨眨眼。
水志诚狐疑的接过红包,还想问什么,却被丁三姑一把夺了去,接着将襁褓塞他怀里,笑嘻嘻的道喜几句,然后跑到一旁看红包去。
水志诚一接过那小子,那小子就哇哇大哭,吓得他僵立原地一动不敢动,对着小婴儿道:“儿子不哭、儿子不哭,我是你爹,我是你亲爹啊!”
早就伸长脖子等着看儿子的汤氏冲上来一把夺过小家伙,“哪能像你那样抱?你搁得他不舒服,他怎么不哭?哦哦!孙子乖,我是『奶』『奶』,看看,我是『奶』『奶』了…...”汤氏熟练大的抱着孩子一边轻轻抖动一边轻声跟孩子说着话,那声音极其温柔悦耳,带着怜爱带着宠溺。没一会儿,那小家伙的哭声果然渐渐停了下来。
汤氏微笑着轻轻『摸』『摸』他皱巴巴的小脸,嘀咕道:“还是孙子最听话……”
汤氏一停下走动,水志诚和小姑又围了上去,云舒听屋里没什么动静了,跑到丁三姑面前,拉拉她袖子:“丁『奶』『奶』,我娘了?她怎样了?”
“别闹别闹,等我数完再说!”丁三姑挥挥手,继续数她的铜钱去。
云舒看看另外几人,见他们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似乎一时忘了李氏的存在。云舒皱皱眉嘟嘟嘴,悄悄的出了厨房往李氏房间去。
刚推开门,屋内一阵热气夹杂着血腥气铺面而来。幸好现在是深夜,只有二十五六度,要放白天,那三十六七度的天气怎么受得了!
云舒扇扇热气,打算敞着门给屋里换换气,正在里面忙碌的春秀突然凉爽,回头一看,见云舒正站在门槛上挥着小手直扇扇。
她正要出声,突然想起床上的李氏,赶紧放下手中的『毛』巾,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将云舒拉到门外、关好门,小声道:“云舒小姐,丁三姑说刚生完孩子不能吹风,否则会落下月子病,以后老了全身都痛!”
啊?是这样吗?云舒虽没生过孩子,可身旁有不少做妈妈的朋友,都说坐月子一点儿风不能吹是不科学的,偶尔透透气还是需要的,否则更容易生病。可她看春秀一脸严肃的样子,现在跟她怎么说都没用,那就等晚些时候偷偷再开吧!
打定主意的云舒拉拉春秀袖子,小声道:“春秀姐姐,对不起嘛,我不知道!我娘怎样了?我想看看她可以吗?”
春秀转头看看厨房的方向,见他们要么忙着数钱,要么围着小婴儿转,根本没注意这边,于是悄声道:“姑『奶』『奶』刚刚睡下,看她可以,但不许捣蛋,不许吵醒她,行吗?”
云舒赶紧点头,春秀才拉着她轻轻推开门,一进屋子就快速将门掩上。
屋子里真热!至少有三十二三度;原本点上的四五个油灯已经熄得只剩一个了,摆在床边的木桌上。暗黄的灯光照得周围也是一片暗黄,火焰顶端冒着浓浓青烟、随之散发出浓郁的油香味儿!
床上还算干净,除帐子上沾着点零星的血迹外,薄毯、凉席都干干净净,李氏静静的躺在床上,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着。
地上摆着两个大木盆,盆便搭着张带血的『毛』巾,旁边还有个从汤氏家借来的洗澡用的大木桶,木桶上方正烟雾缭绕的散发着热气,这屋子里的热气多半就是从它而来吧?
春秀轻手轻脚走近床边,凑到李氏面前看看,见她睡得正熟,便没打扰她,对云舒比过可以过去的收拾,又开始轻手轻脚的收拾起来。
云舒像做贼般踮起脚尖轻轻走到床边,见李氏身上已经擦拭干净,熟睡的脸上平静安宁。由于灯光太暗,看不清她脸『色』如何?云舒想她现在一定很虚弱吧?
云舒总算放了心,回头看春秀,见她正将带血的毯子和衣服堆进一木盆里,然后用热水搓了『毛』巾又给李氏擦了遍身子,还把周围的席子、帐子也擦了一遍,直到完全干净了才停下来抹抹额上的汗水,站直身子捶捶腰。
云舒轻轻走过去,小声道:“春秀姐姐,休息一下吧!”
春秀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没事儿,不累!”
待春秀将脏水一盆一盆端出去倒掉,云舒也跟着出去。厨房里丁三姑正坐在桌边一边吃干果一边喝小酒,小姑在灶门前生火,汤氏爱不释手的抱着小婴儿走来走去,水志诚也傻乎乎的跟在后面走来走去。
“姑姑,你在煮什么?”
“煮几个荷包蛋给你娘吃,三姑说她睡一会儿缓过劲儿来就会醒,到时候一定会很饿,顺便再熬点儿出『奶』的汤!”
云舒环视一圈,突然想到孩子怎么一生下来就被抱出来了?不是应该放在母亲身边吗?看汤氏一脸爱不释手的模样,云舒嘟嘟嘴,哼!当初成天咒骂自己养不活,现在是个带把儿的就这么稀罕?
她跑到水志诚背后拉出他衣摆:“爹爹,你都不去看看娘亲么?娘亲生弟弟好辛苦的!为什么不让弟弟睡在娘亲身边了?”
汤氏闻言停下脚步,不爽的斜眼瞪云舒,云舒也不怕她,依然拉着水志诚不撒手。水志诚想了想道:“娘,我去看看如书好不好?”
“不许去,男人不能进产房,沾了血腥一辈子晦气!”
水志诚讪讪的『摸』『摸』鼻子,对云舒不好意思的笑笑。
“屋里没有血腥,春秀姐姐已经打扫干净了!”
“谁说没有?屋里那么大血腥味,那衣服毯子上还那么多血,她都洗干净了?”
这个…确实没洗,“那弟弟是娘生的,就该睡在娘身边!”
“志诚,你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对自己亲『奶』『奶』大呼小叫的,一点儿礼节都没有?”
水志诚看看汤氏,又看看云舒,蹲下身子『摸』『摸』云舒脑袋安抚道:“舒舒乖,不闹啊,弟弟和娘亲都要睡觉了!”
云舒气不过,哼一声撇开头,汤氏板着脸道:“一个丫头片子,成天娇生惯养,连自己亲爹都敢甩脸子,以后长大了还得了,不像话!志诚,你也不好好教教?你要不教,我就替你教,拉出去打她个皮开肉绽看她还敢不敢耍横!”
水志诚赶紧将云舒搂进怀里,“不用不用,娘,舒舒一向都很乖,不用了!”
“哼!”汤氏抱着小婴儿走开,嘀嘀咕咕:“还没见哪家把个丫头当块宝的!不像话…”
云舒气哼哼的推开老爹,跑到屋外去看春秀,水志诚也跟了出来。
春秀正费力的将那大木桶慢慢往门口挪动,水志诚见状想上前去帮忙,春秀立刻阻止道:“姑爷,您别进来,这是产房!”
云舒倒没什么顾忌,跑进去踮起脚尖看看,里面全是擦洗过的带血的剩水,这么大个桶子肯定搬不动,云舒道:“春秀姐姐,你为什么不用木盆一盆一盆舀出去倒了?那样不是更省力么?”
“啊?对啊!我怎么往了,呵呵,谢谢云舒小姐!”春秀『摸』『摸』她的头立刻跑去忙碌。
云舒回头看看正在门口焦急徘徊的水志诚,还有厨房那几个人,无奈的叹口气。唉!至亲的人要么限于规矩进不来,要么忙着抱孙子不愿进来,就留春秀一个外人忙里忙外,今天要不是春秀在这里,李氏不知会可怜成什么样儿!
此时的云舒对春秀的好感无以复加,心里对她满满的全是感激!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将春秀当成仅次于父母的亲人对待!
春秀收拾好后继续回到屋里守在李氏身边,时不时搓了热『毛』巾给她擦擦汗水,云舒也趴在床边静静的守着。
一刻钟后,李氏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脸关切的春秀,李氏伸手帮她缕缕鬓角的头发:“春秀啊,辛苦你了!”
“姑『奶』『奶』,不辛苦,春秀喜欢伺候姑『奶』『奶』!姑『奶』『奶』别动,您身子虚着了,要吃东西吗?”
李氏眨眨眼想了想道:“孩子了?是姑娘还是小子?”
“恭喜姑『奶』『奶』,是个大胖小子,三姑把他抱去给姑爷看了,您现在要看看小少爷吗?”
李氏点点头,春秀放下李氏的手,“好,我去抱来!”然后快步出去。
厨房里,小姑一听李氏醒了,立刻开始往开水里打蛋:“春秀,荷包蛋一会儿就好了,就等二嫂醒了!”
当春秀要求抱小婴儿去见李氏时,汤氏老大不乐意,抱着婴儿不撒手,春秀围着她转了几圈她都不撒手,最后丁三姑道:“水家嫂子啊,那孩子生下来就要让他嘻嘻她亲娘的『奶』头,否则以后不肯吃『奶』,长不壮!”
汤氏不满道:“胡说,我生了七八个孩子,都没听过这种说法!”
“唉,信不信随你,反正我已经说了!”
有了丁三姑的话,大家都围着她劝。最后汤氏总算顶不住,答应将孩子抱进去,却不让别人动手,非要她自己亲手抱进去不可!
(家长里短种田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