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战溪目光并没落在她脸上,闻言略感厌烦,打断:“我只是把我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你,至于你爱怎么想,那是你的事。”
对不喜欢的人,不留情面是他的作风。
“战溪。”但看他要走,白淑琴的身板变得僵直,“你和佳人共处一室三年,你对她难道就没一点感情?”
脚步声止在门口,一瞬的静默,迟战溪漠然发笑:“对我厌恶的人我从来不会放什么感情进去。”
“佳人失踪前因为你而滑了胎,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迟战溪慢慢转首,目光中携着三分调侃:“你怎么知道孩子一定是我的?”
本以为他会因为孩子的事在态度上有所妥协,可白淑琴并未在他眼睛里看到半丝愧疚。他竟然直面这个问题时说出孩子是谁的,难道在他眼里,佳人真的分文不值?
“除了你还能有谁?”
“你为什么不猜是你那宝贝儿子?”迟战溪的脸色阴转多云。
“战辉和她根本不可能,佳人是你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
“我说过,他不是我弟弟。”
时间有瞬间的静止。
在他咄咄逼人的眸光之下,时间和空间被压缩得令人倍觉胸闷。白淑琴捂住胸口,终于鼓足勇气问他,声音绵长而缓慢:“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战辉身份的?”
“两年前他受伤那次。”
迟战辉那次的确受伤,出了个小车祸,亟需输血。当时战辉被验证是B型血,而迟渐行是O型血,白淑琴是A型血,两者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
白淑琴欲哭无泪:“你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的不是我,所以你以为三年前父亲将我送到帝国大厦总裁的位置上,然后又逼我娶佳人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我才是他亲生儿子!否则凭他的能耐,他会眼睁睁看着我在公司把你儿子的权利全部架空?”
白淑琴难以置信:“你说你父亲一开始就知道战辉的身份?”
“当然,迟家上下谁都没你们想象得那么蠢。”迟战溪目光冷淡而平静,“你最好先冷静一下,想通了再出房门。”
五分钟后他走进餐厅,在西餐桌前落座。
餐点都是照他的口味搭配,美味的食物却让他索然无味。
保姆察言观色地问他的意思:“太太出来吃还是给她送进去?”
“不必送进去,她饿了自然会自己出来。”
“……是。”
他在桌前坐定,刚将盛了酒水的酒杯端起,放到唇边。酒香随之从杯中飘荡出来,钻进了他的鼻孔。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自己喝醉了酒,半夜三更醒来后竟然在郊外的半江公墓门口。那次他并未多喝酒水,却醉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关键是在醉梦中,他一次次看见了那个他不想看见的女人的脸孔。
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心弦被拨动。
再往前一次,就是两个月前。
那时自己也是喝醉了酒,那次是去陪一个生意上比较重要的国外的客户。对方硬要给他倒酒,他推却不过,略喝了几杯。事后两人去K歌,又在包厢里大喝特喝,然后不省人事。
回到家时已是后半夜,令他觉得惊讶的是,苏佳人那个傻子还在床上等他归来。自从跟他睡一张床后,她再怎么傻,也会一直等他回来。
他宁愿永远不回来,因为每次看见她就一肚子无名之火。
然后,借着酒意,那个永远没什么反应的女人被他推倒在了他的身子下。她当时是惊恐万状的,在那张从来没表情的脸上,她竟然会出现这种表情——他相信只是自己看错了。
那一天,他报复了她,也报复了自己,报复了那个他同样恨之入骨的父亲。
大脑被酒精腐蚀后的任性比任何一种清醒时的失控都可怕。醉眼朦胧时,她惊世骇俗的容颜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化成了一汪清泉,被他的酒气熏染的她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憨态可掬的令他怜惜的气质,令他竟然为之沉醉。
这个时时刻刻带给他噩梦的女人,竟然让他为之沉醉!
以至于后来每次想起,最后都必须用彻头彻尾的冷水来浇头自己方能摆脱那种恶心的束缚!
苏佳人失踪前的确怀过他的孩子,并且那个孩子小产了。
他比谁都清楚,却比谁都装作不在意。
办公室里。
王云妮来找梁景轩时,他整个身子被裹在一层隐约可见的烟雾之中。
他不停地吸烟,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
烟雾缭绕中,在对面女人急切的目光下,他终于将烟灭在烟灰缸里:“是程韵儿让你来找我的?”
既然他开门见山,王云妮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天一早的新闻你看了吗?”
“看了,怎么了?”他抬起眼皮,脸上带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想让我出面来帮她解决问题还是帮她找到迟战溪本人?”
王云妮摇头:“那个人韵儿根本不认识。”
他迟疑了下,然后说:“这是她和迟战溪之间的事,似乎跟我这个局外人没什么关系。我也没什么立场插手,就算我插手,也不可能起什么作用。不过如果是你提出来,也许我还能看在你的面上给她点薄面。”
这虽是句玩笑话,不过话里话外,似乎刻意把自己跟程韵儿的距离拉得比自己跟对面这个女人的关系还远。
他不是傻子,焉能看不出昨天的事是迟战溪的阴谋诡计?
王云妮根本不清楚程韵儿和他之间的关系,她认为梁景轩和迟战溪关系匪浅,今天程韵儿拜托她让务必让梁景轩和她私下会面是帮忙处理危机公关。但她同时也明白,如果那件事真是迟战溪一手安排,那么梁景轩也不可能出面帮程韵儿什么忙。
“恐怕我在你眼里还没这么大面子。”王云妮一语中的,思忖一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韵儿来让我跟你说这番话是什么目的。她让我务必告诉你,昨晚上的事跟迟战溪脱不了干系!昨天本来是迟战溪约的她,事发时出现的那个男人她压根就不认识!”
“那是因为她太天真。”梁景轩收敛了笑意,“她如果肯动脑筋想一想,事发后就不该走出房间被人跟踪拍到!换句话说,她就算烂死在里头,也不要出门。记者不可能花几天的时间在那门口蹲守!蓝光酒店处处有安保监控,记者停留太长时间肯定会被驱赶。走出房间门口的照片都能被拍到只能说是她警惕心不够!”
虽然她跟迟战溪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但至少还能有一丝希望保全好自己的声誉。因为记者蹲守留底的照片中并未出现事前她进入房间的照片,如果事情发生后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求援,那么接下来的事都不会发生。可她做了什么?走出房间,让人拍到那些画面,然后被欺负后还只能承认自己有男友,并且那个男友还不是迟战溪。
话及于此,梁景轩已有送客之意。
可王云妮却久久不走。
办公室的气氛陷入僵持。
梁景轩也不便赶人,慢条斯理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烟,略皱眉头:“事到如今,她还希望我能帮她什么忙?”
王云妮也说不出什么:“她说她希望你去见她一面!”
烟未曾点着,打火机却被他放回桌面:“这个时候我去见她是给那些唯恐天下大不乱的娱乐界再添一条她与多名男人维持不正当关系的新闻?我不想再给她添麻烦,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作为博洋合作商的法伦集团对我个人作风心存疑虑。”
一句话,王云妮哑口无言。
来之前斟酌再三,来之后也是觉得唐突。
如果不是程韵儿恳请,她不会因动了恻隐之心冒
失前来。毕竟在她心里,梁景轩和迟战溪才是统一战线,而程韵儿作为受害者,在他们面前的立场本来就很彷徨。
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来了。
可她想错了,她到现在也不明白程韵儿托她来找梁景轩见面的目的是什么。
“她知道你会拒绝,不过她说等你看到这个应该就不会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她了。”王云妮想了想,从贴身的包里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深蓝色心形首饰盒,将之轻放桌上,推至梁景轩跟前。“她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这是什么?”
目光豁然点亮,他条件放射觉得眼熟,心形首饰盒,是他曾经送给另一个女人的东西。不过,这可能只是相似而已。
“我没打开看过。”
Baccarat是水晶首饰品牌,根本无须多疑。在他亲手打开那个首饰盒时,他的目光已经沉了下来。
淡紫色的水晶项链静静躺在首饰盒里,指尖摁在水晶粒上。他的眸光渐渐变得复杂,他不清楚这算不算失而复得,但是这东西他不可能忘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