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易引人瞩目的隐蔽角落。
“炙手可热的体育明星深更半夜出入法伦集团总裁豪宅,这条新闻何等劲爆?”二十米外,葱茏树荫中,长裙女子收回手中相机,睨着黯然离去的程韵儿,轻轻一笑。
程韵儿,至始至终都只是某人手中的一个棋子而已。
迟家公寓前的仿古铜灯泄下一地的流光溢彩,迟战溪在门口驻足,回身往这个方向若有所思望来,狭长的视线牵出丝一般的凌冽光弧。
这个男人,相较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深于城府。
不过,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对象是他,所以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将相机收回黑色晶片的斜跨包中,戴着白手手套的女子将一支玫瑰放在鼻尖细嗅,清香如昨,往事如昔。
身姿曼妙一身白色轻便装,清秀眉目衬托得恰到好处。她流连在全都是玫瑰花的园林之中,对面的男人却正蹙眉。
在他目光投过来的前一刻,她已离开。
“下周见,迟战溪。”空气中只留下她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将程韵儿送走,迟战溪回到公寓。
公寓里空无一人。连同桌上所有她留下的痕迹和那瓶他出门时鲜艳欲滴的玫瑰花,都不见了——换个角度来说,不是不见了,是从来没出现过。
他在餐厅驻留片刻,匪夷所思望向餐厅酒柜上一个方形相框。相框中的女子一袭披肩长发,本该炯炯有神的双目呆滞望着前方——正是苏佳人。
…………………………………………
第二天一早。
刺耳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阵阵紧迫,将豪华公寓一早的祥宁颠得支离破碎。
已记不清多久没睡过一个现世安稳觉的男子闭目从床头够到电话,微睁双目瞄了眼来电显示,放至耳侧。
“战溪,我是阿姨,昨天战辉有没有回家?”电话那端,白淑琴心急如焚的声音将她此刻的迫切表露无遗,“我等了他一晚上,直到今天早上他和佳人都没到蓝岛,会不会在路上出什么事了?”
看样子以后她都没安稳觉可睡了。
“应该不会。”他言简意赅,对着不用刻意讨好的后母,连同样紧张的语气也乏给一个。总的来说,对面的女人越焦急,他越称心。“不过他昨天和佳人一直没回来。”
迟战辉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对他毫无感情,唯一的感情也就是如何除掉这个绊脚石。
现在这个绊脚石已经不在了。
“他昨天说好带着佳人到蓝岛来的,让我叫人做好晚饭等他们。”白淑琴就这么一个儿子,忧子心切,情理之中。“我一晚上都没睡地等着他。我还担心他是不是贪玩忘了这事,可他虽然喜欢玩,但也从没这样过。”
“你都说战辉喜欢玩,可能人已到了鱼鞅岛也说不定。对他来说,蓝岛宜居却太过安静,没什么好玩的。”他的嘴角漾起报复性的笑意,虚情假意的样子令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你不要太担心,说不定他马上就到蓝岛了。”
“我太了解战辉了,如果不是有事耽搁他不会不联系我的。再说昨天出发前他跟我通过电话,说再过半个小时就要上跨海大桥。跨海大桥到蓝岛最多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他的车直接开上渡轮,没任何理由耽搁。他答应我会在晚饭之前赶到,可他不但没到,连电话都没一个。佳人什么都不知道,他带着她能去什么地方玩呢?”白淑琴嗓音嘶哑,被焦虑和紧张所迫,“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他应该只是手机没电,再等一天,如果他还没回来,我们就报警。”想起昨日在击剑馆给他带来定心丸的那一条信息“人已解决”,嘴角笑意更显浅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脑中浮现十五年前自己推开房门而入时,那一双悬挂空中的双脚。
他母亲死之前毫无征兆,死后只字未留。
当时崩溃的只有他,整个世界轰然坍塌,人生被彻底颠覆,在自以为烂若披掌的现实中,他将自己彻底击垮。三个月后,尚未从创伤中全身而退的他,再一次经历了现世苍凉的局面:辞旧迎新的热烈将年仅十二岁的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嫉恨的疯子——他的父亲,在母亲尸骨未寒之时,将那个女人轰轰烈烈迎进家门。
同样迎进家门的,还有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的弟弟迟战辉。母亲早知父亲在外有个女人,却不曾想他已跟那女人生下儿子,并在战溪还只十二岁时向她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至于补偿,就是□□集团下属一家子公司,并非总部最近的那一家,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南。毫无悬疑等同于将他母亲清空出户,却还勉为其难冠冕堂皇说“夫妻缘分已尽,再耗下去也就浪费大家时间和感情”。
“佳人呢,佳人回来了没有?”白淑琴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
“苏佳人要是能抛下战辉自己回来,还能称之为傻子吗?”他不耐烦挂断电话。
法伦集团。
整一个五十六楼除了一个简单的秘书部和总裁办公室不设其它任何部门,迟战溪喜静,所以秘书部也只有两个人。除去一个资历甚深的丹妮,还有一个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的女学生小钟。
梁景轩推门走进迟战溪的总裁办公室时,秘书丹妮刚好沉着脸从办公室推门出来,显然刚被迟战溪训过一顿,并且被批得不轻。他知道迟的脾气,对任何问题都精益求精,一旦有下属违反他这个规则,他三言两语就能让你认识到问题的深刻性,并且他从来不直接骂人。而这种品质在熟人眼里,更多的是吹毛求疵。
上一个辅助丹妮工作的秘书就是因为一个文稿的问题被他口头开除。丹妮跟了迟战溪四年,跟了迟战溪四年鲜有被批的时候,看来迟今天心情不太好。
有可能就是借题发挥。
和梁景轩有过一面之缘,也知道他跟总裁的关系,所以丹妮认得他。“您好。”
“你好。”
推门而入,迟战溪正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看上去似乎没一点情绪上的问题。他头都没回:“稀客呀!”
“别讽刺我了。”梁景轩耸耸肩,“看今天上午的报纸了没有?”
“还没看。”他一挑眉毛,“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梁景轩的眼角蕴着调侃的笑意,“恭喜你,上头条了。现在大街小巷到处都有人在讨论这件事,不一会你就会成为跟明星一样的公众人物。”
迟战溪皱了下眉头,说实话,从六点半来到办公室,他今天还没来得及看报纸。早上处理了一些公文,让人把今天桌上的报纸都收出去了。
走到办公桌前,他拨出内线:“丹妮,把今天的报纸拿来给我。”
“好。”
梁景轩看他挂了电话:“丹妮脾气很好,要是换作我来伺候你,我宁可辞职。”
“言下之意我很难伺候?”
梁景轩耸耸肩:“美女是用来疼爱的,把一个美女吓成这样很不绅士。”
迟战溪笑:“绅士这种身份不是用在对待下属上。”在办公室外挑的阳台会客椅上落座,两手搁在月牙扶手上,他侧一下头,示意对方坐。姿势看着竟闲适从容,目光中消失了方才的盛气凌人,有的是阴雨过后的气定神闲。
身为博洋电商的太子爷,梁景轩和他也是多年交情。五年前迟战溪刚从父亲手中接手集团公司,因鱼鞅岛的项目和博洋电商初次合作就达成双赢。鱼鞅岛项目作为在他接管公司的道路上一个成功的开端,让他有了足够让父亲迟渐行刮目相看的机会。
而在那之前,他似乎一直默默无闻。
梁景轩是梁氏集团的太子爷,却是个不肯按部就班的主。他从大学起就开始利用互联网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博洋电商,那时候旅游网络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他抓住这个机遇发展旅游电商,趁着后期互联网的蓬勃发展形势,率先打造旅游交易平台,一度成为业界翘楚与行内神话。
而鱼鞅岛的项目,他却一分钱都没赚。当然,和法伦集团合作项目,对他也有利无害。当初梁跟迟战溪设过一个赌局,赌资是法伦集团借助电商平台发布宣传的五年广告费,而赌注,却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