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件衫子
************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高品质更新】
************
碧乔去知会十一小姐韵春。
韵春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仍然手里拿着本话本,眼也没抬,问道:“你们小姐腿好了?这聚会是什么名目?”
碧乔赶紧道:小姐最近腿略好些,思念姐妹们,现下天气好得很,园子里清凉,想摆上一桌,特请十一小姐过去吃杯茶。
韵春懒洋洋地道:“晓得了。十姐既然兴致好,那我不去,自是对不住她。”
一待碧乔离开,就愤而将书扔到案上,冲如意没好气地道:“瞧,瞧,当日那番折腾,如今又活蹦乱跳了。我才过了几个月清静日子,只怕又不消停了。”
如意小声道:“听晴明说起,好似十小姐如今性子改多了,不多捉弄人了……”
她话没完,就被韵春抢白道:“你是她的丫环还是我的丫环?老话说的对,‘江山易移,本性难改。’先时她腿断了动不得,自然是病猫一只,就这样也还是只带‘瘟”的猫,还让我被罚了。如今腿要好了,只怕是忘了痛,本性又来了……又不知要拿什么来显摆了。”
如意见她迟迟不起身,便劝道:“小姐,换件衫子去吧。方才在外头遇见晴明,说九小姐在十小姐那呢,咱们去得太晚了,怕是不好。”
韵春瞪她一眼,慢腾腾起身,换衣衫时,挑了这件又想到奂春也有一个这样的类似花色;换另一件时,又想到可能如玥也有那么一套。折腾了几回,怨恼地道:“真讨厌,我怎么着没有一件衣衫是与别人不同的了?”这话里自然是怨怪这家中人皆看轻她,给布料都是与人雷同的。
如意劝解道:“十一小姐的衣衫也差不多这样。”
韵春哼了一声,道:“谁说的!她那里的衣服可是金贵得很,不是妆花就是嵌金,既便同样的布料,那也是挑花刺绣做出来的。你瞧,咱们这哪有?”
如意心知十一小姐说的是哪几件,妆花的布料十一小姐这里并不是没有,只是十小姐的那几件妆花的衣衫确实十分别致,可那是姑太太那边送过来,十小姐是她唯一嫡侄女,人家当然送得重些;至于嵌金滚边的那个,那是诚王府的清芳小姐送来的,人家与十小姐十分相厚;挑花刺绣那也是吕家姨太太胡氏特意给小姐做的。//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身份在这,各种人物自然要巴结十小姐,当然最好的不会送到十一小姐这里来,谁会这么傻呢?
韵春发着牢骚,最后指着一件织花丝绵的衣衫道:“就这件吧。”
如意手顿一下,犹豫地道:“这件?”她抬头看向韵春,眼里意思是:有所不妥。
韵春却坚持道:“怕什么,不过是件衫子罢了。”她本来还不想要这件衫子的,只是奈何人家送的十分热情,她被禁足了,出不了门,当时就没退回去,后来是忘了。现在一想到唯春可能要穿哪件漂亮得炫目的衣衫来,她一赌气,就非穿这件不可。一件衣衫而已。
如意没奈何,替她换上了。
两主仆这么一折腾,到达唯春院子的时候,已然不早了。
*********
四月的天气,不冷亦不热。
唯春现在住的院子在西北角,在正院后面,却也离正院最近,院名叫:“胜意轩”。这是早先年苏端铭读书求功名以及新婚后住的地方,后来其父去世,他与柳氏搬到了正院,这院子就准备留给长子住的,谁会想到,三十年过去了,亲生儿子没个影。
唯春最早时,与奂春韵春她们都住在西边的一个院子,只是唯春小时总淘气老与韵春闹事,于是柳氏就将三人分开,重新分成了三个小院,自然那三个院儿不太大,但也够奂春他们住的了。去岁唯春摔跤,柳氏为就近照顾,就让唯春搬到了“胜意轩”来,苏端铭也同意了。
胜意轩较她们的院子大了许多,最主要是还单独有亭子,院内布置得也十分精致,据说此处是此宅中风水最好的一个地方,能避邪。
韵春每次来,都要略停一步,盯一眼院门上的字,此时也不例外,盯完后,拍开如意的手,一步跨了进去。见到亭子里的两个姐姐,穿得素净,显然没有特意打扮,尤其是唯春,穿的是件浅碧色棉裙子,大出她意外。
她一挺腰,没意识到她正要发育的胸脯就隐隐有那么一点小曲线,慢慢地走过去,由着她那一身漂亮的衣衫衬托,显得更多了几分娇媚感。
苏奂春穿的是件杏色交领褙子,立在唯春身边,正提了滚汤的铜壶往茶壶里小心地注水。
韵春心想:这个时候,要是铜壶被失手了,那可就……
一想到这里,她赶紧离得苏奂春远远地,一脸防备状。“十姐腿还痛吗?”虽然她一再让自己象如意提醒的那样问出了这么一句关切的话,只是到底不是真心实意,心不甘情不愿,所以语气里有几分**的味道。同样的字眼,要是苏奂春问起来,可能会是这样的:“十妹腿痛可好些?”语气自然是柔和许多。
唯春瞧见姐姐奂春专心致志的倒水,似乎根本不知道韵春来一般,而韵春不知为何好似在与姐姐赌气,竟然不先向奂春打招呼。这般情形她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好笑,以前只道自己孩子气,现下经历了生死,回过来头来看,发现韵春更是小性子多多。
她嘴角轻扯一个淡淡的笑,既不疏离也不十分热切,道:“谢谢十一妹关心。痛还是痛的,到得晚上就痛得紧,不动还好些,夜里翻身不得,作梦一翻身就痛醒来了。”
韵春心里骂了一句:痛得好!报应!她随意就坐了另外三把椅子中的一把。
奂春将滚热的铜壶小心地递给旁边的碧乔,方要坐下,却发现韵春已坐在了自己位置上,于是她索性就站在那里,慢腾腾地摆弄着茶具。过得一会儿,待壶里茶叶略舒展了,香味渐弥漫,她示意碧乔将热度不是极高的另一壶茶递了过来,继续往壶里注水。今春新绿茶于是不仅茶香,更是色绿明净。
奂春面部神情娴静专注,眼里更是流露着十二分的自信,以至于略有点自得。亲手先倒了三杯,只是她习惯性地来了个凤凰三点头,头一杯便示意碧乔端到了唯春面前。
韵春一见这样,立时就在心里小小地骂了一声:“巴结,讨好!”
奂春听到唯春说腿痛的话时,手停了下来,放下茶壶,将茶杯端到唯春面前,略带些诧异地问道:“你在母亲面前说不怎么痛了,我还真当那郎中的药奇效得很。原来是装出来不痛骗我们安心的……”
韵春在这时候插了一句:“十姐姐她最会装了,谁能比得过她啊。”
奂春被梗了一下,她本不是这个意思,韵春这话是指责唯春,可话题是自己开的。她青着脸,侧过修长的身子,于是她的屁股正好是对着韵春倾身准备喝茶的脸。
韵春知她是故意的,偏不好发作,暗骂一句:丑人多作怪。耳听到唯春抿完茶后赞了一句“姐姐沏茶就是香,我就是没那个性子,总是开水注壶,从来懒得等水渐温再注一次。今天瞧得姐姐这般,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
她这话确实是实话。现下总想着要好生学习了,于是瞧得也认真,再在心里反复琢磨自己是哪处做得不妥,为何就是没有奂春沏得香。现下终于明白过来。奂春头注水用的是沸过后静了会儿的开水,让香味散开来,稍候又再用在一旁凉了有一刻半钟的热水再注入,这样便不会伤了茶叶。以前自己没有耐性听老师讲后半段,只一径地倒入沸水,却是烧了茶叶,以致于茶色发黄,叶儿也不清亮了。色香味,自然不仅仅是差一筹了。
奂春笑道:“你现下嘴甜了,我与你同样一个老师教的,怎会不同?”
“确实没什么不一样。”韵春小小地啜了一口,满心不以为然地想着:不过尔尔,没什么特别。你们俩一个讨好巴结对方,另一个就夸赞对方手艺高超,又何必叫我来?
唯春不吭声,这两人要是有什么事儿,她现下也没精力来管,不过与奂春打交道,确实能发现自己的许多不足,能学到东西,这一点,她是乐意与奂春打交道。另外,奂春与自己说话多少不带刺,在自己面前十分的好脾气,她也觉得相处起来自在些。这时就想:以前为何自己老喜欢去缠着韵春玩呢?偏还老逗她,让她讨厌自己,生自己的气,要不然,当日摔跤的真相,韵春也不会隐瞒了。
奂春当没听见十一妹的话,绕过唯春,坐到了另一侧,然后将韵春旁边的一个杯子端到自己面前。韵春这才晓得:自己方才坐了她的位置了。不过她马上就心里直乐:哼,气死你。
哪想到奂春接下来一句话则是让她心跳了一下:“十一妹妹这衫子,织花萝丝绵的,不是南方织的,不过嘛,却是有些眼熟。”
茶婚11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