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她手中的西瓜自然也吃不下去了。
怎么说,她都是要回到江宁府的。
她将西瓜放在桌案上,拿起手帕携了携嘴,面容稍显严肃,仔细分析着现在的情况,“我从今年二月份开始往潭州来,三月初就到了,先前同苏瑁约好的是六月返程,但眼前已近九月,若再推迟下去,怕是会惹苏瑁不喜。”
她虽不倚仗苏氏生活,但她占据了原身的身体,又怎能不让原身家人团聚?
她如今还未在苏氏站稳脚跟,无论如何,都不可太过叛逆。
苏昭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敛眸,“阿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如今束缚太深?没了往日洒脱的性子。”
“阿姐,我……”苏昭还是止了声音,他无法否认她口中的话,她以前哪里会怕惹人不喜?可今时今日,到底是有些不一样。
苏昭再次开口,“只要阿姐快活就好。”
这一句话,倒是极为真心诚意的。
就算是苏昭不喜欢苏拂被苏氏禁锢,但那也是他最自私的想法,可从心而论,更重要的是只要阿姐想做的事情,他都全心全意支持,只要阿姐喜欢。
只是可惜他,如今身处的又怎不是牢笼,不然,他定然会待在阿姐身边,阿姐去哪他就去哪。
苏拂笑了笑,眉眼弯弯,虽是金秋,却如春风拂面一般柔和。
“你如今也大了,许多事不用我说你也能理解透彻的,鱼与熊掌终归不可兼得。”她这话说的轻松,心中的郁郁之气散出身体之外。
当年她在河田镇借了苏拂的肉身重生,将自己不得解的事情一点点拆解在眼前,却是多亏了她和这原身之间摸不着看不见的所谓缘分,自然如此,她不能光顾着自己,而不顾着原身。
纵使原身不在了,可能弥补的她也应该弥补才是。
苏昭不知在她的面前想些什么,随后抬头,“若是这些时日朝局稳了,我倒是便做个闲散人去寻阿姐,阿姐不要将我扫地出门。”
她噗嗤一声笑,倒不知苏昭如今竟是能说两句顽笑话。
她随声附和,“放心吧,我还是养得起阿昭你的。”
因着她这句话,苏昭连日来的疲惫倒像是消解一般,如今俊秀的脸上配上那丝笑意,倒是让人看得越发赏心悦目起来。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却一点都不尴尬,配着这昏黄的灯光,反倒是生出几分温暖的意境来。
她走的那日是九月初三,依旧是苏昭特意寻人算好宜出行的日子。
其实她同苏昭都不信这些东西,但苏昭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以及担心她的安全,还是细细找人算过了。
她身边除了陪着她来时的红缨和十三,还有苏瑁派给她的侍卫,苏昭又特意六名暗卫跟在她身后。
这般大的阵仗若还能出事那定然就是别人不长眼了。
这一路水陆并行,一路行的不急不慢,到江宁府的时候已是九月二十六。
她同苏瑁约好的日子早就过了许久,苏瑁自然也责备了她几句,不过是长辈嘱咐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听,因此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听苏瑁的教导。
苏瑁见她现下十分乖巧,这样的样子却不多见,因此也没说几句,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好叹了两声,便让她先回去了。
毕竟她先前给了他一封信,楚国内乱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既然没出什么事此事过去也就失了。
其实她虽是入了苏氏的族谱但仍是同旁的女子不一样,比如这次只身带着一个婢女跟着侍卫就到楚国去了,苏瑁也并未想过如此拖不妥帖便放行了。
苏瑁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她不一样,才未多加阻拦,就算是回来晚了,又能怎么样呢?毕竟是半路认回来的人,思想脾性已经定性,是轻易改不过来的。
而她的这种特例专行,再加上苏瑁的不加指责,隐隐的让她的地位在苏氏不平凡起来。
她既然回来了,首要的便是去看看各处的店铺是否还如正常运转。
今年春建州乳茶就成了唐帝的贡茶,她临走时就让茶铺开始将去年从姚炳处得来的乳茶投放到市面上去。
可这种投放却只是一点点,毕竟从今年的乳茶开始,便绝无在市面上流通的可能性,因此仅这一点乳茶便能引发爱茶之人的抢购。
等她去了茶铺,她所料确实不错。
现下乳茶已经被炒到了比去年高出了五倍多的价钱。
要知道姚炳从建州得来乳茶之时正是闽地内忧外患之时,茶园主人急于出手,价钱自然被姚炳一压再压,况且她同姚炳有过合作,得来的价钱自然也高不到哪去。
现下卖出的乳茶几乎跟白赚的差不多,就连着茶楼的乳茶生意也几乎被人一掷千金。
自然千金是夸张了些,但到底这钱是高于乳茶的本身价值的。
因此,不论是高阳还是茶铺的掌柜,见她回来都喜气洋洋的迎过来,急忙将她走了几个月的账本都交给她过过眼。
她并没有太过惊讶,也清楚这样局面的可能性,但是该嘉奖的还是需要嘉奖。
他们几个掌柜的做的确实不错,她虽然有好主意,但总归是需要好的人手来撑的。
等她回府的时候,过了二门,便碰见了江素。
其实她回来时一家人倒也一起吃过饭,但也因着一起,许多事倒也不方便交流,更何况因着去年的事,江素好像在躲着自己一般。
此刻正巧碰见了,江素躲也无处可躲,只好苍白着脸,不敢开口说话。
这可是和她记忆中的江素完全不一样啊。
两人走近了,她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轻飘飘的唤了一声,“大嫂。”
江素好似颤抖了一下,才苍白着脸应了一声,“好巧啊!”
她又怎能不知江素的意思,淡淡道,“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来巧不巧之说?”
江素本就是不知道说些什么,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却被她给反驳了,想起她当初不声不响的雷霆手段,江素此刻还有些后怕。
她嫁到苏氏,依仗的是什么?还不是自己父亲户部侍郎的官职?可是这官职却这么容易的丢失了,江素又怎能不怕?
“妹妹说的是。”江素扯了扯嘴角,在不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