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它硬拼,用身法周旋!”歌行烈喊话的同时,掌中紫炎邪剑又在狻猊身上制造了好几道伤口。然而几尺来深的伤口对六丈巨兽而言实在无足轻重,仅是稍微有些痛罢了。
当狻猊一回头,茅屋大的眼珠瞪住歌行烈时,歌行烈浑身顿时笼罩在一股无可言喻的寒冷之中,手中邪剑也砍不下去了,嘿嘿干笑几声,在狻猊一爪拍来之际狼狈窜走。
狻猊四蹄一踏,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涌起焚城火焰,追逐空中如电的身影。
这时候,秦言也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飞身扑上来,绕过杂乱挥舞的利爪攀上巨兽背部,在疯狂扭舞的身躯上接连跳跃,寻机挥剑斩向两扇肉翅。
狻猊追逐歌行烈无果,又被秦言狠砍了几下,不由怒不可遏,嘶吼一声后,浑身都爆发出炽烈的火光,刹时间腾起的六丈多高的火焰如同烈日坠地,附近几人立时无法睁眼,光那热浪就将他们的衣服拷焦,当下也顾不得牵制了,各自作鸟兽散。
狻猊在火焰中追赶着三名天元宗师,它此时挟着冲天怒焰的赫赫声威,秦言几人哪敢与它交手,纷纷夺路窜逃。
这三位天元宗师再加上一个无限接近天人境界的成刚,虽然不敢与狻猊近身,但各自对于跑路却拿手得很,一个赛一个的奸猾。巨兽追了一会儿,就跟狮子打苍蝇一般,把一片山崖踏成了平地,却连他们几个的寒毛都没摸着。这头上古降生的龙之子愈发怒不可遏,浑身红鳞倒竖,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又一口火喷出,焰流从山崖一路铺洒到了山腰下,惊得远处女人们一阵尖叫。
这场战斗本来只限于天元宗师之间,幸存的魔门弟子和玉寒烟等人都在远处观战,且看且退。他们才到了半山腰,狻猊喷出的火焰就泼洒下来,一群人虽然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然而那一阵惊叫已经吸引了巨兽的注意力。
狻猊作为上古异种,其智慧不下于人类,眼看着一时半会儿拿四只苍蝇无可奈何,便将主意打到了正在撤退的那群人身上。
它一声咆哮,便舍了秦言四人,后蹄一蹬,庞大的身躯凌空扑下山崖,朝着山腰上一群伤残病员急速坠去。
“不好!”
“糟糕!”
“这畜生——”
秦言、歌行烈、浩辰罡同时出声。他们的同门、朋友都在一处,狻猊的大脚掌踩下去,可分不清哪个是正道英侠、哪个是魔门败类。三人于这时彻底抛下了间隙和戒备,同一时刻纵身朝狻猊的方向赶去。
成刚犹豫了半秒,也下了决心,臂上九环狱链倾数射出,紧跟在秦言三人之后,缠上了巨兽的后腿、尾巴。
九根锁链一瞬间绷紧,成刚魁梧的身躯如遭雷击,被锁链上突如其来的巨力拽得离地飞起,沿着崖坡往山下摔去。这样的情景,就像狮子尾巴上用绳子吊了颗小石头,一路顺坡滑下来。成刚固然身躯刚硬,但在岩石上抛飞几次后也摔得头昏脑胀,几次想要立地站稳都被拖倒,更生生撞碎了好几块岩石。
他不由大为懊悔。其实他本来是孤家寡人一个,对祝飞和胖子两位便宜小弟没啥感情,犯不着如此拼命。只是他见识到狻猊的威势后,觉得地宫之行可能困难重重,多几个盟友毕竟好一些,这才决定试一试。他哪里想到试一试会把自己也搭进去,这都撞碎了第六块山岩了,秦言和歌行烈呢?你们倒是帮忙搭一把力啊!
成刚正要张嘴骂人,这时又一头撞在岩石上,整张脸都陷了进去,英挺的鼻子也歪了几分,嘴里的话暂时是骂不出来了。
山腰间的人们眼看着巨兽追杀过来,顿时一哄而散。这群人修为良莠不齐,身法也高低不一,眨眼间就分出了差距。速度快的玉寒烟、忻仙几个一晃就没影儿了,轻功不好的胖子、林沐瑶、慕城雪等人则欲哭无泪,眼睁睁地看着狻猊的狰狞面孔在眼中越放越大,却无力逃走。
林沐瑶和慕城雪蹲下抱成一团,看也不敢再看那片临近的火海。贺连山仗剑护在她们前面,眼看庞然巨兽扑来,不由心中惴惴,脸色煞白,暗想这回可要跟慕姑娘死在一块儿了。
这时他们身前突然飘现出一片冰花雪粒,疯狂舞动着,一团密集的冰晶在前方凭空凝成,又分散成漫天雪粒向巨兽飞射而去。
后方几丈外的方逸远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之色,五指疾摆,口中念念有词。他和宋晴纱都是法术师,在速度上远不能跟玉寒烟这样的剑客相比,加上之前又施展了逃命禁术,现在无法再跑,只好拼着油尽灯枯将狻猊阻上一阻,祈祷能换取一线生机。
不过一怀抱的冰雪,飞袭至狻猊身前时已经幕天席地,足以将它整个笼罩。巨兽怒吼一声,周身赤焰再起,顷刻将冰晶舔舐一净。方逸远吐出一口鲜血,双臂倏地张开,两根水桶粗的巨大冰枪破空射出,撞在狻猊脸上,碎成粉末。
方逸远看到这一结果,颓然坐倒在地。
宋晴纱奋力射出两颗绿色种子,在空中迎风生长发芽,然而在狻猊周身火海到来之际依然毫无作用地被焚成灰烬。这位魔门第一风流女子脸色惨白一片,看了看方逸远,轻轻道了声“抱歉”,身形藉由藤鞭飞快地掠向远方。
方逸远听见她的声音,眼里神情并不意外,反而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
‘她还是最爱她自己啊……’
几丈之外,摔倒在沟\/缝里的胖子正仰天嚎啕大呼:“姓祝的,老子做鬼也要去找你——”
其他几个虚弱的魔门弟子,个个面露绝望之色,状若癫狂。
狻猊庞然的身躯近了!十丈,九丈,八丈……城墙大小的巨兽到了面前,已经占据了整个视野,让人由内而外再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贺连山叹息一声,举在身前的“黄昏”缓缓放下,回过头去,感受着背后灼烤的热浪,壮起胆子伸手去摸慕城雪的脸颊。生命最后时刻,他只希望能第一次、也最后一次触摸到那梦寐以求的温柔。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即使在此时,慕城雪已经惊恐得不能思考,依旧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躲开了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