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强烈的尿意逼得公孙策从床上坐起来。就听身边有人扶住他,问:
“喝水吗?”因为周公还在等他下棋,所以他没有睁眼就靠在那人身上,含糊道:
“我要尿尿。”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握住了他的分身,说:
“尿吧。”
哗啦啦一股热流的流出,他觉得腹内的热涨感完全消逝了,舒服得直哼哼。然后,有人给他系上裤子,服侍他躺下,盖上被子。他砸吧两下嘴巴,好像在跟等急的周公打招呼,然后就下棋去了。
净手后,吹灭烛火重新躺下的任泽,感受着身边人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和温软的身体,不知怎么就睡不着了。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借着帷帐内隐隐透过来的晨光,他一手撑头,侧身看向旁边睡得呼呼的人。一头柔顺的黑发好像绸缎一样披散在枕头上,有一缕头发拂在阿策的脸上,正随着呼吸而颤动。他伸手将那缕头发轻轻捋到耳后,露出略微有些肉感的脸颊和挺括的鼻子。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情,阿策呵呵笑着一歪头,含糊道:
“别摸,好痒。”任泽不禁莞尔。还记得小时候的阿策就很怕人呵痒,也是这样一歪头呵呵笑的动作。罢了,让他一个人好好睡一觉吧,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任泽好心情地给他掖了掖被子,就起床了。
在竹林里打了两遍形意五行拳,直到全身发热、微有汗出,他才收势停止。当全身都侵泡在温热的泉水中,他觉得身体里从内到外的每个毛孔都透着股惬意和舒坦。眯着眼睛,他仰天满足地嘘了口气。隐隐约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打斗的声音,任泽脸色微变,起身跳出水面时,快速穿上衣服,几个起落就来到跟前。
只见,后院的围墙下,几个黑衣人和杯子筷子正在混战中。突然,一声奇怪的鸟鸣声传来,那些人朝地上啪啪啪掷下几个黑珠子,珠子碎了一地。顿时,浓烟四起,任泽本能地掩鼻屏气跳开,耳边听得‘砰砰’两声倒地声。原来浓烟中,竟然混有迷药。
烟雾散去后,那几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草地上横卧着的两人正是杯子和筷子。任泽摘了一片草叶在二人鼻尖这么来回一绕,二人打着喷嚏醒了过来。
任泽抓住一人的胸口,沉声问:
“出了什么事?”
“公公公子被被被抓抓抓……”杯子晃着晕乎乎的脑壳大着舌头说道。
“……走了。”‘砰’,杯子这次是脑壳猛的着地摔晕的,而草地上已经失去了任泽的身影。
围墙外面,是一大片葱郁的竹林。此刻,任泽半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着那一堆燃尽的火堆残渣和周围散落的遗留物品。过了一会儿,他眉头微皱,起身看向后方。这时,杯子筷子气息不稳地先后赶到。他们看到任泽长发披散着,面带寒霜,一身白袍无风鼓起,在撒有晨光的竹林里,居然有种谪仙的风姿。杯子筷子心中有愧,均躬身抱拳道:
“任大夫,杯子(筷子)护主不利,甘愿责罚。”任泽一摆手,说道:
“这个以后再说,杯子先回去,就说我和公子今天去外面散步,晚饭前回来。筷子,我们走。”说罢,一转身就走出竹林。筷子临走前,很难得的对自己的孪生哥哥杯子安慰地一笑很快地也跟上,徒留下无限怨念的杯子。他抬手摸摸脑后的大包,呜咽着回去找更多的安慰去了。
公孙策裹着薄被一言不发地蜷缩在角落里,一旁的黑衣人静静地围成扇形,听一个双手叉腰的红衣女子的训话:
“拜托你们睁大狗眼看清楚!他哪儿点像任泽了!啊?连个人都会认错,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啊?本大小姐明明让你们看了他的画像!”那些黑衣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都看向离她最远的一个黑衣人。那人心想:还以为站得远会安全一些,谁知……大小姐一抬手,也看向他,说
“你!铁牛,你说!”在这么多炙热的目光下,铁牛觉得自己就像两面已经烤的焦黄的烧饼,只好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答道:
“回大小姐的话:属下实在看不出那人与画像里的人有什么不同。”说着,铁牛把捏在手心里的纸团慢慢打开。好嘛,两只眼睛一张嘴都画得很清楚。可是除了知道是个人脸外,还真看不出到底是男女老少中的哪一个。
大小姐有些心虚地移回目光,说:
“呃,时间有点儿短。本大小姐没时间去找画师,所以就自己画了一张。可是,本大小姐有跟你们详细描述过具体的细节。”什么是具体的细节?概况起来就是:年轻男子,长发、面白无须,喜着白袍。
所有黑衣人都看向角落里的公孙策,然后异口同声地说:
“回大小姐的话,属下已经尽力了。”大小姐双手握拳高举头顶,两眼含泪仰天狂啸:
“天——妒——红——颜——”身旁的黑衣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还得装作一脸悲愤的样子。没有人发现公孙策已经从地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这诡异的场面。难道是在拍电影?抑或还是在梦中?看过来,看过去,公孙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成了拨浪鼓了。他咬牙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呦,好疼。可是那些人依然存在,那诡异的场面也依然存在。难道这是真实的场面?!
“大小姐,那个男人醒了。”唰唰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公孙策好像烤炉里的烤鸭一样闪亮。可是配上他那双忽闪忽闪的杏核眼和傻愣愣的表情,以及长长的黑发、白色的中衣,怎么看都像是一只误闯狼群的羊羔。
“哇哇哇,好可爱的弟弟呀!”公孙策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被大小姐又叫又笑地搂在怀里。这位大小姐大约二十来岁,着一身红衣,长长的头发编成很多小辫子,又汇总在一起编成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脑后,辫梢系着两朵同色的珠花。短粗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鼻子好像猫鼻子一样可爱地皱着,又圆又胖的红脸蛋上有一对深深的小酒窝。
感觉到脸上绵软而又温热的触感和鼻息间女人身上特有的幽香,公孙策的脸顿时红成一片。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奋力推开。大小姐也不生气,笑盈盈地挨着他坐在地上。吆喝那些黑衣人拿好吃好喝的过来。
“尝尝这个,这是章鱼丸,特别有嚼劲。”
“来,吃这个。美容瘦身的海鲜粥。”
“这个好吃。清蒸生蚝和扇贝。”
“又香又脆的炸虾枣。吃一串,想两串。”
“吃这个,虾仁炒蛋,又香又嫩。”
“八宝鱿鱼,回味无穷。”
“我最爱的清蒸大闸蟹。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来一碗蛤蜊海鲜汤,肉质细嫩,汤鲜味美。”
……眼前是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美食,空气中充塞着各种浓郁的香味。公孙策清晰地听见四周吞咽和哧溜口水的声音。大小姐笑眯眯地冲所有人一挥手,说:
“都愣着干什么呀?快坐下来,大家一起吃吧。”所有人盘腿而坐,高高兴兴地大吃大喝起来。情不自禁,公孙策也吞下了一口海鲜粥。嗯---,确实是香浓味美,滋味无穷啊。唔?为什么胸口闷疼、身体无力?还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他喘息着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正在殷勤劝吃的大小姐见状,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所有人都停止了咀嚼,惊愕的看着这一切。
“阿策!”有人像一阵风一样闯进房内,抱起他就向门外冲去。房间里的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公孙策不见了。
此时,公孙策已经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冷汗涔涔、痛苦地睁大眼睛喘息着。任泽将他平放在地上,脱下自己的外袍卷成小团压在他的脖子下,使他的头微仰着;然后,任泽撕开他的上衣,露出急促起伏的胸部,左手在他的胸骨上窝正中摸索着;找到穴位后,任泽右手捏针快速的直刺2分,然后将针尖转向下方紧靠胸骨后壁,缓缓刺入0.5—1.5寸,待针下有一种沉涩紧感时,再左右捻转了一会儿,最后松开手就让针留在上面。任泽轻声唤道:
“阿策?阿策?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公孙策觉得胸口已经舒服了很多,那种几乎窒息的闷痛正慢慢消失。看到任泽焦急的神色,他想笑笑,却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任泽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笑道:
“阿策,再睡一会儿,我们就回家吃饭。”是啊,现在都快中午了,难怪身体没力气。话说,他刚才是怎么啦?看到公孙策强忍睡意、疑问的眼神,任泽说:
“睡饱了再说。”公孙策乖乖闭上眼睛,均匀的呼吸很快响起。任泽取下针用软布擦干净后放回木盒里,递给一旁的筷子;随后,他将公孙策揽在怀里,整理好上衣再裹好自己的外袍,抱起来准备离开。
“站住!我不准你走!”身后,一位红衣女子双手叉腰,大声喊道。‘呼啦啦’五、六个黑衣人把他们三人团团围住。筷子迅速抽出双刀,张开两臂护在身后,神情冷峻地看着众人。
任泽没有回头,冷冷回道:
“海大富的后人不过如此!”也没发现他是怎么出手的,周围的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只有那个红衣女子愣在原地目送三人离开。远远的,他们才听见那女子惊慌的大叫:
“张叔?铁牛?大虎?顺子?小明?阿文?呜呜呜……你们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