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尘的马车就停在文心楼门口,两人坐在马车内看到萧霏霏气呼呼冲出来,在附近一通寻找后失望地离去。
托月忍不住调侃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亏得我是庶出,不然在哪场宴会遇上,霏霏郡主非把我给大卸八块不可,跟你定亲除了拉仇恨,一点好处都没有。”
“最少能你帮你捉鱼。”
低沉的声音从耳边拂过,托月才发现墨染尘仍然抱着自己。
托月有些不太自然道:“六公子,你可否先放开托月……虽然定了亲还是要守礼,保持距离。”
墨染尘愣一下赶紧松开手,看着托月以最快的速度坐到对面,有些尴尬道:“失礼了。不过,令尊应该很希望看到这一幕。”
这话、这语气,明显不赞同这门婚事。
托月假装没注意道:“六公子,是回去继续试琴,还是到别的地方走走。”
墨染尘掀起帘子,看一眼外面道:“现在回文心楼,应该不会人会打扰。”
托月点一下头率先走下马车。
两人重新回到水边的阁楼,琴还摆在阁楼里面。
托月重新焚上香,墨染尘净过手后,轻轻拔动琴弦上,一阵轻缓的琴声响起。
高远平静的琴声,如壮丽的画卷在眼前打开,托月不自觉地听得入迷,一曲终后问:“这曲子叫什么,我看过不少乐典、曲典,上面都没有收录此曲,难道是最近新创的。”
“你猜。”
墨染尘又故作神秘。
托月不以为然道:“一会儿还是悄悄送我回府吧。”
他们出来时没告知任何人,回去时也不想惊动任何人,墨染尘却一脸不赞同。
他今天在思赋街露了面,旁边还跟着一名身份不名的女子,若传开的话……墨染尘不经意在托月身上,她无疑是谣言风暴的中心点。
“出来时没打招呼呀。”
托月的想法很简单,偷偷来自要然偷偷回。
归根结底,就是解释起来太麻烦,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你开心就好。”
这是墨染尘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
闺誉于面前的女子而言,是无能、妒忌、羡慕的表现。
托月一边往外走,一边狭促地笑道:“六公子,你说明天会不会整个皇城都在传言,墨家六公子抛下应家九姑娘,携不明身份女子共游思赋街,两人行为举止十分亲密,应家九姑娘哭昏在绣楼。”
噗……
阿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墨染尘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
“阿弥,躲起来。”
快走出文心楼时,托月突然让阿弥躲起来。
阿弥迅速往外面扫一眼,萧霏霏赫然站在门口外面,赶紧垂下头往另一边走。
托月看一眼墨染尘,幸灾乐祸道:“霏霏郡主变聪明了,居然知道守株待兔,一定能守到心中的男神。”
“彼此彼此。”
墨染尘深深地看一眼托月。
“染尘哥哥。”
萧霏霏一声“染尘哥哥”,惊得托月脚下一滑,直接往后到。
墨染尘眼疾手快,拦腰扶住托月,扶她起来时故意温柔道:“小心地滑,摔着我可不好向令尊交待。”
托月一阵鸡皮疙瘩,头皮都在发麻,赶紧站好盈盈行礼道:“谢六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柔美的声音让人恨不得掀开她的帷帽一睹芳容。
“姑娘怎么称呼?”
萧霏霏直接问,语气里充满敌意。
托月不假思索地说出一名字——云府风素,上次在紫云台骗她的那个女子的化名。
墨染尘看一眼托月,冷眸里闪过一丝讶然,那边萧霏霏马上问:“皇城哪个云家?”
“配得上墨府的云府。”
托月狡黠地回答,皇城中能跟太傅相提并论的,自是丞相大人的云府。
萧霏霏虽然出身皇族,遇上丞相府的人仍得给三分薄面,当即收敛气势道:“原来是风素姑娘,康王府萧霏霏。”
“风素见过郡主。”
托月行着女子间的见面礼。
萧霏霏看一眼墨染尘道:“风素姑娘风姿卓雅,与染尘哥哥很是相配,可惜染尘哥哥已经与应家九姑娘定亲。”
果然又是这一招,毫无新意,托月故意道:“能配得上六公子的女子,想必也是才情卓越、品貌双全,风素也很想认识这位姑娘,不知道六公子能否为风素引见。”
呵呵……萧霏霏口中一阵讥笑,故意压低声音道:“什么才情卓越、品貌双全,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应家九姑娘相貌平平、学识平平,最是粗鄙无礼没教养,给染尘哥哥提鞋都不配。”
托月差点要笑出声,强忍着笑意道:“想不到六公子品味这么差,居然会喜欢那样的应家九姑娘。”
墨染尘全程面无表情,萧霏霏一脸不屑道:“谁知道她爹应大人使什么手段,让墨家不得不跟他们结亲,朝廷的官员没有不怕大理寺卿应烘云的。”
“郡主的意思是,墨太傅有把柄落在应大人手上?”
托月似笑非笑地问,萧霏霏马上大声道:“怎么可能,就算是有也是应烘云伪造。”
闻言,托月愣一下道:“郡主的话当真?若是真的,回府后马上让丞相大人上书弹劾应大人,伪装罪证威胁朝中官员是大罪,郡主到时可一定要站出来作证啊。”
“本郡主……”
萧霏霏没料到面前的女子会这么做,吓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最后干笑两声道:“这些都是外头男人们的事情,风素姑娘还是不要过问,不然有违礼法。”
“无妨。”托月笑眯眯道:“六公子今天带风素出来,就是为了体恤民情。臣有怨民有冤,丞相大人是百官之首,理应要为民请命申冤。”
萧霏霏急得快哭出来,真闹到丞相大人那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墨染尘有些看不过眼,淡淡道:“风素姑娘,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到下一个地方体恤民情。”
“霏霏郡主,告辞!”
托月其实还没玩够,却不得不草草收场。
上到马车内,阿弥马上奉上茶道:“风素姑娘,喝口茶润润。”
墨染尘接过茶水抿一口,冷睨一眼道:“风素姑娘,把人家郡主吓得快哭出来,好玩吗?”
托月不以为然道:“萧霏霏当着面骂我、诋毁我,我吓唬吓唬她怎么啦。还说我没粗鄙没教养,到底是谁粗鄙没有教养啊。”
“你也是。”
托月把矛头指向墨染尘。
道:“人家当着你的面,诋毁你未过门的妻子,也不知道帮说句话。”
墨染尘看她一眼说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还未过门就被抛弃的弃妇应家九姑娘,弃妇很合适你的气质。”
托月有一瞬间想泪奔,想了想换一个话题道:“你有没有想过,萧霏霏怎么会突然变聪明,知道在门口守着你。”
“你的意思是有高人背后指导?”
“跟你比不算高人。”
“当你在夸我。”
墨染尘欣然接受道:“时辰不早了,送你回府吧。”
回到应府,阖府的人都沉浸在婚嫁的喜悦和不舍中,竟没有一人发现托月出过府。
翌日,果然如托月所预料的一样,昨天墨家六公子抛弃应家九姑娘,不顾已经定亲的身份,携手身份不明女子逛思赋街的事情闹得满城尽知
应家姑娘还未过门便成了弃妇,一时多少人在暗中看笑话。
消息很快传到应府。
应老爷思考半天,终于出现在成碧馆。
走进书房,就看到女儿拿着一卷竹简,抱着小手炉,盖着毯子坐在窗下呆呆出神。
浑身上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那张小脸更是苍白得可怕,唇上没有半点血色,瞪大眼睛盯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眼下才不过十月深秋时节,天气还不算很寒冷。
托月竟然要抱着手炉盖着厚毯取暖,可见她的身子虚成什么样。
应老爷面上闪过一抹愧疚,大步走过去……不等他出声,托月受惊似的起身恭恭敬敬行礼,然后安静地坐在哪里。
“阿离。”
应老爷唤女儿小名。
托月反应迟钝似的,好一会儿才应一声是。
大眼睛无神地看着应老爷,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完全没有往日的朝气灵动。
看到这样的女儿,应老爷不禁百转千肠,道:“是爹错了,不应该只听片面之词,就罚你在站在书房外面。”
应老爷主动认错,然后……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寂,托月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直至阿弥送茶水进来,才打破书房的沉寂,应老爷道:“好好照顾姑娘,缺什么只管跟管家说。”
交待完有些狼狈地离开成碧馆,回到书房对管家道:“传我的话,任何人胆敢在成碧馆外多言一句,马是杖责五十赶出府,永不录用。”
阿弥放下茶水,小声问:“姑娘,真的不打算原谅老爷吗?”
托月拢紧毯子,有些小激动道:“不说这些,说说外头的事情,外面真的把我说成弃妇吗?”
“是啊,外面都说应家九姑娘,还未过门便成了弃妇。”阿弥没好气地回话,问:“姑娘,奴婢想不明白,你为何这样诋毁自己,有意思吗?”
“有啊。”
托月笑眯眯道:“他不情我不愿,弃妇岂能配渣男。”
阿弥问:“谁是渣男?”
“墨染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