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九妹妹。”
“应姑娘。”
“……”
阿弥第一个冲到托月身边。
托月这一摔摔不得轻,感觉左手已经不属于自己,却唯恐事情有变忍着痛楚,趁乱把东西藏到阿弥身上。
墨染尘等人因为男女有别只能冷眼旁观,应紫月从慌乱中回过神,快步冲过来同阿弥一起扶着托月起身。
“应姑娘,你可有摔伤。”
关怀的声音从凤椅上飘,皇后娘娘的目光审视着托月。
托月缓缓起身行礼,面带笑容道:“谢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女一切安好,并无大碍。”
“当真无事?”
皇后娘娘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托月的身体。
托月若无其事地回一句“臣女安好”,皇后娘娘却坚持道:“轻舞,你扶应姑娘到偏殿,宣太医过来瞧瞧。”
宫女轻舞径直走到托月身边,托月无奈道:“怎敢劳烦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大姐姐和阿弥扶臣女过去便好。”
皇后娘娘态度坚决,托月不好坚持。
由应紫月和阿弥扶着,跟在宫女轻舞身后来到偏殿。
轻舞出去请太医,托月小声道:“大姐姐,妹妹无碍,你快去看看姐夫,劝他莫要冲动。”
应紫月正左右为难,听到托月贴心的话,拉着她手道:“姐姐去去就回,今日之事妹妹无错,姐姐回李府后一定会细细说明原由,绝对不会连累妹妹。”
“大姐姐快去吧。”
托月催促着应紫月,轻舞若回来再想离开只怕不易。
应紫月一走,托月让阿弥放下纱帘道:“我不想让太医看到我脸色,以免耽误时间。”
阿弥也没有看多想多问,托月让她怎么做就怎么做,更没有偷看藏在她身上的东西。
片刻后轻舞请太医入内,太医隔着纱帘看到托月静坐在一隅,素淡宁静宛如月光朦胧,虚幻空灵像水中月梦里花。
托月此时有些紧张,生怕太医会看出什么问题。
忽然感到背心上多了一小手,一股暖流自背心涌入体内,暖暖的缓解了她胳膊的痛楚。
回头看一眼,阿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太医把脉好一会儿才道:“请皇后娘娘放心,姑娘的身体无恙。”
“应姑娘方才摔了一跤,果真没事吗?”轻舞再三问,太医收起药枕道:“观姑娘坐姿,闻气息下官肯定她无事。请皇后娘娘尽管放心,这点把握下官还是有的。”
太医已经这样说,轻舞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太医回去候命。
轻舞送太医走后,托月从帘子后面走出来道:“轻舞姑娘,托月无事,还请告知皇后娘娘不必担忧。”
“应姑娘,如何不见李家少夫人?”
轻舞似乎终于发现偏殿内少一人,神情有些着急地问。
托月背对着轻舞,淡淡道:“大姐姐担忧姐夫,坐立难安,横竖托月这也没什么事,便让大姐姐去陪着姐夫。”
“应姑娘可是马上回府?”
轻舞道一声知道后面不改色地问,语气有些急促,暴露出她内心的不悦和恐惧。
托月感觉到她情绪波动,无奈轻声道:“皇后娘娘盛情,宫廷御宴原不应早退,只是发生这样的事情,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还是早些回去陪家人吧。”
“奴婢安排人送姑娘出紫云台。”轻舞唤来一名太监道:“应姑娘身体不适,你务必亲自送姑娘上马车,再回来向皇后娘娘复命。”
“奴才遵旨!”
太监领旨,回头对托月道:“应姑娘,请这边走。”
托月客套一句跟着太监出了偏殿,其实她也想早些知道,李云湄最后塞给她的是什么东西,可在紫云台明显不行。
走出紫云台,坐上马车,托月不敢放松,依然紧绷。
从紫云台到应府,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路程,若想有人想要她性命,有的是机会和时间。
古人云事出反常必有妖,李云湄的针对太过不智,无论是因为讨厌她还是有别的原因,也不应以连累李府为前提,除非……李云湄不是李云湄。
托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过也唯有此才解释得通。
正殿大门紧闭,皇后娘娘坐在凤椅中,依然一派慵懒妩媚、风情万千,眼神却充满危险、阴鸷、嗜血。
两名暗卫拖着一名女子进来,女子经历过一番酷刑,浑身浴血。
从衣物和发饰还是能够看出,女子正是被拖出去杖责三十的李云湄,现在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
轻舞伸手在李云湄的衣领内摸索,用力一撕大殿内响起一声惨叫,轻舞手上多了一张皮,确切点是一张人皮面具。
“果然……”
皇后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轻舞扔掉人皮面具道:“皇后娘娘,凡跟她接触过的人都暗中搜索过,没有发现我们要找的东西。”
“你确定?”
“连李守素奴婢都没放过,确实没找到我们要的东西。”
皇后抬手揉着两边太阳穴道:“东西肯定是从她手上送走的,前来参加宴会的都是闺阁女子,没找不到的道理。”
目光落在地上的女子身上,皇后娘娘若有所思道:“你再仔细回想一下,此时她身上有没有少掉什么东西,是什么时候少掉的,当时有哪些人在场,谁跟她有过接触?”
“回娘娘,是香囊。”
轻舞一番检查后,很快便发现少的是什么东西。
景国大户人家女子出门,腰间都有系有一枚香囊的习惯,是一种必不可少的东西。
凭着超凡的记忆力,轻舞很快便确定香囊不见的时间,正是在女子推倒托月之后,可是……“皇后娘娘,奴婢肯定应姑娘身上没有香囊,李少夫人也没有多出来东西,连李公子亦是如此。”
“或许她推倒应姑娘,只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轻舞不认为自己会有错漏的地方,皇后娘娘淡淡道:“你还是漏掉了一个人,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实是对方安排得太过巧妙,令你我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何人?”轻舞马上问。
“应姑娘的侍婢阿弥,你可有细细检查过。”
皇后淡淡提醒轻舞,轻舞想一下道:“应姑娘的侍婢,奴婢记得她跟她不曾有过接触。”
听完轻舞的分析,皇后轻笑两声道:“应姑娘是最后一个跟她接触的人,可出事后第一个接触应姑娘的,正中默默无闻的侍婢阿弥,你敢保证东西不在她身上吗?”
噗……
轻舞跪在地上。
皇后淡淡道:“我派去的人应该会解决的,你起来吧。”
嘶……
拉车的马一阵嘶鸣。
托月感到车身一震,迅速打开暗格,把一柄匕首交到阿弥手上。
阿弥毫不犹豫地接过匕首,托月假装不安地问:“王伯,突然停车,是发生什么事情吗?”
从暗格中取出另一件兵器,王伯却还有回应,托月察觉到不对劲,阿弥一改平时的懦弱道:“姑娘不用害怕,奴婢拼了性命也要保护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您。”
“阿弥……”
“姑娘,奴婢是……”
托月抬手示意阿弥别说话,掀开窗帘子往外面看一眼。
四周的环境并不陌生,却肯定不是回应府的路,托月故作不知问:“王伯,这好像不是回应府的路。”
“王伯恐怕不能送姑娘回府,还是我们来送应姑娘上路……”一道寒光突然出现在眼前,托月本能地往后面一倒,长剑的冰冷从眼前划过,同时也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托月没有给对方第二次出剑的机会,举起手中的兵器按动机关,两支短箭没入对方体内。
陌生人轰然倒在地上,托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并没有派高手对付自己,拼一下或许还有机会逃跑。
“阿弥……”
“姑娘,奴婢是良玉。”
托月想让阿弥先逃,阿弥的一番抢白让她震惊不已。
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良玉把匕首塞回托月手中道:“这些人让奴婢来拖住,姑娘找准机会赶紧逃跑。”
良玉会武功,托月是知道。
方才以袖箭轻易解决一名杀手,说明这些人在良玉的应对范围内。
托月没有坚持留下,掀开地毯移开木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小口,良玉一看到马上明白托月的意思。
前来追杀的人忌惮马车上的机关,暂时不敢贸然上前,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忽然就听闻一声轻咤,眼前的马车突然疾驰而去,围在附近的杀手想都没想就飞快地往前追赶。
托月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灰尘,迅速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
应老爷书房的墙上,挂着一份极细的皇城街道分布图,托月很快便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并找到最好的逃跑线路。
两手一提裙摆尽力向前奔跑,托月的目标不是应府,因为杀手极可能在回应府必经之路伏击,而离这里最近且安全的是顺天府衙门,也是托月逃跑的目的地。
大殿上一摔的后果出来,托月每跑一步都痛得她直冒冷汗。
托月却顾不得疼痛,拼尽此身的气力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顺天府衙的大门终于遥遥可见。
“救命啊,救命……”
托月一边奋力奔跑,一边大声呼救,企图引起衙役的注意。
大门前的两名衙役闻声赶来,结果还没靠近寒光一闪,两名衙役便身首异处,杀手的剑已经指向托月。
望着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托月没有丝毫的慌乱,迅速观察过对方的服饰后,把匕首架在脖子上:“你要是敢往前,我马上杀死自己,到时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托月是在赌,赌杀手没有马上杀掉自己,是为了李云湄塞给自己的东西。
果然,杀手马上停下脚步,站在一丈多远外道:“应姑娘,只要你肯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主子会饶你不死。”
“我爹爹说过,杀手的话不能信。”
托月不会傻到相信陌生人的话,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紧袖箭。
皇城七月依然十分火热,太阳当头照,汗水从托月的额头上滑落,一滴滴、一次次流经眉毛、睫毛,极奇不舒服。
托月却不敢眨一下眼睛,尽管站在对面的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可是在瞬息间抢走她的匕首绝对不是问题,眼下只能尽量拖延时间,拖到有人来救她为止。
跟杀手对持的过程中,托月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强大的意志需要有强健的体魄支撑。
随着时间推移,托月渐渐感到泛力、眩晕,握着匕首的手在发抖,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稳住身体杀手就已经冲过来,长剑刺向握着匕首的手腕。
托月想都没想,拼尽全力抬起另一只手臂,启动藏在衣袖的袖箭。
眩晕、痛楚让托月失去了准头,两支短箭没能刺中要害,而是扎在杀手的手臂上,杀手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来。
托月无力躲避,眼睁睁看着长剑刺来,突然另一道寒芒出现,砰的一下格开杀手的剑,回过神后面前多了一道白衣似雪无瑕、丰神如玉、高贵优雅的背影。
太阳底下,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圣洁光芒,看着让她感到安心舒适。
“我……”
绷紧的弦一松,托月未能把话说完,跌入黑暗的世界里。
这世界里看不到光明,比冰雪还要冰冷,托月觉得自己会冷死在这无边的黑暗里。
黑暗的世界真大,托月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到尽头,累得眼皮都抬不起,只能眯着眼漫无目标地前进。
忽然一脚踩空跌落万丈深渊,以为要粉身碎骨时,飘来一团圣光飘过包裹着自己,光明的有温度的让她不再绝望,再也感觉不到危险安心地熟睡。
“……”
托月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
感觉到有人在身边走动,可是她不想回应不想动。
就这样静静的多好,不要打扰不要唤醒,就在这种暖暖的感觉中一直沉睡不醒。
突然,什么东西灌入她口,好苦,苦得她忍不住喷出来,东西却灌入鼻子里,臭得她大叫一声睁开眼睛。
面前黑暗消失了,圣光团也没了,眼前是一摞摞的书卷,两张熟悉又惊喜的面孔,以及熟悉的景物,记忆像泡了水的胖大海迅速膨胀塞满脑海。
托月终于记起发生过什么事情,这里是她的闺房,现在是真的安全没有生命威胁。
从旁边冲过来一道身影,一把抱住托月放声大哭,边哭边道:“姑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姑娘。”
茫然看着抱着自己痛哭的女子,托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阿弥,没好气道:“哭什么哭,你家姑娘我还没死,用不着你提前哭丧。”
呸呸呸……
阿弥马上止住哭,连呸几声道:“姑娘,你险些掉了性命,不要说些不吉利的话。”
想到昏迷白衣胜雪,风姿无瑕的背影,托月一把推开阿弥问:“救我的公子是谁,待我好后是不是该登门道谢。”
“是大公子把姑娘背回来,当时奴婢都吓坏了。”冰儿把药送到托月面前,托月马上别开脸道:“不可能,在顺天府衙大门前救我的人,肯定不是大哥哥。”
当时虽然头昏目眩可不糊涂,那绝对不是大哥应熙的背影,应熙怎会有那样玉树临风、风姿无瑕的背影。
冰儿端着药确定无奈道:“姑娘回来时昏迷不醒、唇上没有半点血色,大公子说……先把药喝完再说。”冰儿也会故意卖关子吊胃口,逼着哄着托月先把药喝完。
“这是什么,药又苦又臭。”
托月捏着鼻子把药喝完,却忍不住一阵干呕,冰儿乘机端着药盏离开房间。
阿弥继续哭着道:“都是奴婢不好,去给姑娘拿茶水,竟然被人暗算打昏,醒来时不见姑娘差点被吓死。”
经阿弥这么一提托月才想起点事情,问完云齐关于风素的事情,准备去看池子那里看鱼时,突然觉得有些渴就让阿弥去取茶水过来,再后来便是大殿内的发生事情。
没能察觉到上良玉在身边,是大大的失策,托月不得不思索应对的言辞。
“后来呢?”
托月追问,阿弥道:“里面的人奴婢都不认识,最后看到云三公子,可云三公子一看到奴婢像看到鬼似的。”
当然像看到鬼似的,云齐可亲眼看着自己和阿弥离开,突然又冒出一个阿弥,可不就是活见鬼,托月可以想象当时的画面有多刺激,不过……托月想到更重要的事情。
“阿弥,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托月把阿弥支开道:“良玉,把我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瞧瞧。”
“是个香囊。”
良玉把东西递给托月。
托月接过香囊,是个做功极精细,白底滚绿边却绣着一朵墨莲。
墨莲在世人眼里是魔神、是邪恶,以李云湄的家世断不会绣这种东西,难道真的是李云湄不是李云湄。
打开香囊倒出来不是香料,而是一枚白色的印鉴,托月拿在手上细细摩擦,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好奇地又放到鼻前闻了闻,一股恶臭钻进鼻子里,臭得她直接把东西扔掉。
托月趴在床上一阵干呕,想把鼻子和胃翻出来洗洗。
“姑娘,怎么了?”
良玉好奇地捡起地上印鉴,学着托月闻了闻面色顿时一黑。
“尸油墨。”
“是什么东西?”
从良玉口中挤出三个字,马上引起托月的注意。
良玉把印鉴装回香囊里,系好带子道:“尸油墨,就是混合尸油制成的印泥。”
施釉?托月不解道:“施釉明明是跟瓷器有关的东西,什么时候可以做印泥?”
“姑娘,不是那个施釉。”良玉马上解释道:“就是从尸体腐烂时流出的油,江湖上某些邪教制造出来的东西。”
“尸体的油……”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尸体高度腐烂的画面,托月趴在床上又是一阵干呕,大声道:“快扔掉扔掉,这东西太恶心了,不要让它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东西不能扔。”良玉赶紧把东西收好道:“邪魔外道的东西会害人,绝对不能再落到坏人手里。”
托月想起一件事道:“追杀我们的人就是为了这东西,应该交给爹爹处理,好把邪魔外道都清理掉。”
“姑娘,这东西也不能给老爷。”良玉犹豫一下道:“交给老爷的话,就没有办法圆之前的谎,到时候老爷肯定会追问姑娘,当时为什么要接下这东西,以后还会因为这东西麻烦不断。”
“你的意思是……”
“就当东西被假阿弥抢走,从今跟姑娘再无任何瓜葛。”
良玉的话点醒了托月,此物交给父亲固然是大功一件,可是从此应府也别想再安静,还不如从未得到过。
托月细细思索一番道:“良玉,你去库房找个能隔绝气味的东西,把印鉴装起来,再找个地方细细藏好,让冰儿把药放到房间门口外煎,不要留下任何可查的味道。”
“奴婢明白。”
良玉犹豫一下问:“姑娘怎么不问奴婢,为何要潜进紫云台。”
托月不以为然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若不想说,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
“据说皇后娘娘有几个影子,只有皇上及亲信才能看到真身,奴婢进紫云台就是想看看,传言是否属实。”
“传言属室吗?”托月直接就问,良玉笑笑道:“容颜无异,可是给人的感觉却不同。从前奴婢见到的皇后娘娘,只觉得皇后娘娘长得好美,恨不自己不是男儿身,可是今年再看到时奴婢只有畏惧。”
良玉提到这点,托月想到前世和亲那天,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似乎跟此次见皇后又有同。
两个时间的皇后娘娘,前者温婉后者霸气,感觉完全不是一个人,托月脑海中闪过风素的模样却主动被否定掉。
什么叫做影子,就是跟正主站在一时,最亲密的人都无法区别真伪。风素确实是很美丽,确实也能让她从骨子里感到畏惧,形象却跟皇后相差太大,无论是影是主都没有可能。
“姑娘饿了一天一夜,先喝点粥吧。”
阿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良玉赶紧把东西收好,起身拧条毛巾为托月擦脸。
阿弥边吃粥边问:“阿弥,你方才说醒来遇到云三公子,前来救我的人可是云三公子?”不过那个背影很明显不是云齐。
“是墨家六公子。”阿弥不卖关子,真接说出答案道:“奴婢说明情况后,六公子说他知道在哪能找到姑娘。”
“结果呢?”
托月开始有些小激动。
阿弥深知托月心意,笑眯眯道:“结果如姑娘所愿,六公子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姑娘,从杀手的剑下救下姑娘,还亲自抱起姑娘走进顺天府衙,他还帮姑娘把胳膊复位,才通知老爷过来接你回府。”
“胳膊复位?”
托月和良玉同时出声,眼里都有些不明白。
阿弥很认真道:“姑娘胳膊脱臼,六公子发现后替姑娘复位的。哦还有一件事,被打晕的人还李家姑娘。”
果然不是她多想,李云湄真的不是李云湄。
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假李云湄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偏偏把东西交给自己。
托月一边吃东西一边思索,忽然外面传来大夫人的声音:“九丫头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岂敢劳烦轻舞姑娘亲自过来探望,皇后娘娘真是太仁慈。”
轻舞?
托月和良玉相视一眼。
良玉马上道:“阿弥赶紧把檀香点起来,奴婢从后面走。”
轻舞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皇后娘娘打发奴婢过来,一是探望九姑娘,二是御宴发生那样的事情,皇后娘娘自然是要查清楚,以免下次御宴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再有姑娘受到伤害。”
“应该的。”大夫人客气地道:“方才丫头为回话,说九丫头已经醒来,我们进去看看吧。”
“九姑娘快躺着,别起来。”轻舞进来看到托月挣扎起床,快走到床前劝慰道道:“你身体还没好很该躺着休息,大夫人适才要派人过来话,奴婢特地拦下就是不想劳动姑娘。”
“托月失仪。”
托月重新半躺在床上。
其实不想劳动她是假话,是怕走漏风声,他们提醒做好准备。
轻舞打量一眼房间,面露笑容道:“皇后娘娘得知,姑娘在回去路上遇刺,十分后悔没有派人一路护送,让姑娘身陷危险,特地让奴婢带些滋补品过来,给姑娘调理身体。”
托月不顾阻止,起身在床边下跪道:“皇后娘娘的恩典,托月铭记在心里。”
轻舞赶紧扶托月起来,同阿弥一起服侍托月躺下,道:“奴婢今天过来有两桩事情,一是代皇后娘娘探望九姑娘,岂外皇后娘娘要彻查昨日之事,奴婢有几个问题要问九姑娘和侍婢阿弥。”
“轻舞姑娘请问,托月与阿弥定会如实相告。”良玉早安排一切,托月也不担心阿弥会说错话。
前几个问题都是照实回答,轻舞看看阿弥忽然道:“九姑娘与阿弥朝夕相处,阿弥被换了,九姑娘没有发现吗?”
托月不以为然道:“阿弥在我身边侍候才几个月,托月当时又忙着数池子里鱼没太留意,再后来在大殿上的事情,轻舞姑娘都是知道的,那种情况下托月不可能太注意阿弥。”
“当时要知道李姑娘是假的,托月肯定不会跟她浪费时间,没准就能发现阿弥被调包,早点把她救醒。”
托月一番忏悔后,看着阿弥一脸心疼道:“阿弥被关了那么长时间,醒来第一时间还记挂着托月,亏得她聪明找到云三公子和墨六公子帮忙,不然托月就不能在这里跟轻舞姑娘说话。”
轻舞听得胃抽搐,耐着性子问:“托月可有想明白,假阿弥既放了你,为何又要在顺天府门口杀你。”
“顺天府门口的刺杀,跟紫云台发生的事情有关吗?”托月问完又自言自语道:“不是我爹最近办案,无意中又得罪大人物招来的杀祸吗?”
“你的意思是说,杀手跟假阿弥不是一伙的?”
“肯定不是一伙,哪有一边放人一边又回来刺杀,他们不嫌麻烦,难道也不怕被我爹抓到吗?”
托月说完,大夫人马上道:“是呀,托月是个苦命的孩子,去年也是因为她父亲得罪人,结果在接她回府的路上,险些被劫匪要了性命,在青山别院调养一年才回府。”
“前不久姑娘还无缘无故中毒,太医都说没希望,后来总算是大难不死……”阿弥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
“九姑娘福泽深厚,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轻舞也忍不住感叹一声,刺杀、中毒、刺杀……每次都被预言活不成,结果总在最后关头扭转乾坤。
托月无奈苦笑,福泽再深厚,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轻舞再问了阿弥两个问题后,就起身告辞,同时叮嘱托月好好调养,准备参加中秋御宴。
送走轻舞和大夫人,托月长长松了一口气,冰儿从外面进来道:“皇后怕是疑惑姑娘,跟假李姑娘是一伙的,特意派人来调查。”
“能瞒过去吗?”托月沉默一下问。
“暂时吧。”冰儿犹豫一下道:“姑娘,被皇后娘娘盯上,可不是好事。”
“我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皇后娘娘不关注呢?”托月相当无语,周先生为何要把她,以及他教过的,比较出色的女学生推到皇后娘娘跟前。
“有点难。”
冰儿的答案永远简洁实用。
托月不是第一次跟皇后娘娘打交道,自然知道那个女人有多难缠。
两天后傍晚时分,良玉从外面回来,道:“奴婢查到那个印章的一点消息,似乎跟一种异血脉有关。”
异血脉?托月愣一下道:“你指可是《异血志》上记载的各种奇异血脉,莫非这印章跟异血人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或者是异血人联盟的信物。”
异血脉,指的是拥有特殊能力的血脉。
异血人,指的就是拥有异血脉的人,他们拥有普通没有的能力。
他们平时跟普通人没有不同,一旦施展出能力却可以毁天灭地,掌控他人的生死。
良玉嗯一声道:“差不多,不过这个门派是以灭异血人为宗旨,他们在暗中寻找异血人,找到后便会抹杀掉。”
“真有这种奇异的血脉?”
托月难以置信,虽然很多书籍有提及,可是却从未看到实体。
良玉想了想道:“总不会是穴位来风,就算没有《异血志》中记载的神奇,应该也有别于常人吧。”
“陵叔说这个门派研究出一种法门,能鉴别出隐藏在普通人群里的异血人,并且还有抹杀他们的办法,他们无意泄露出行踪,应该是发现了异血人,并且已经跟异血交上手。”
良玉对陵叔的话有种盲目崇拜,托月想了想道:“他们在紫云台露出行踪,岂不是说异血人在宫里面。”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一个人,托月不以为然道:“可惜不知道是什么法门,不然我们倒是有机会验证异血人,是否真的存在于世,真的杀不死。”
“关于文心的事情,还不照样流传几千年,也没有谁被证明出拥有文心。”
洪厚的声音突然传来,托月和良玉的面色一白,不太自然地看向门口,良玉找了借口赶紧溜走。
应烘云大步走进来,抓住女儿的衣领,提起来看看道:“休息了几天,想来已经无大碍,明天就给我族学里听学,闲着就瞎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爹爹……”
“没遇到过。”
不等托月问,应烘云就否定女儿的想法。
托月抬手指指衣领,应烘云赶紧放下女儿道:“自你回府,是越养越瘦,你一只手就把你拎起来。”
“爹爹,您有替女儿算过生辰八字吗?”托月看父亲的表情就知道没有,轻叹道:“女儿最近特别倒霉,是不是该找位先生来算算命、看看风水、改改命格,不然女儿很快就会下去找娘聊人生。”
“放心,你的面相,不像是短命鬼。”应烘云没好气地怼女儿一句道:“近日少外出,缺什么让良玉,或是几位兄长给你带,各府送上来的请柬,你能推就都推掉,爹年纪大不经吓,不想再听到有人刺杀你的消息。”
“刺客的身份查出来吗?”
托月从不过应烘云的公事,此次事关她的安危不得不问。
应烘云叹气道:“能查出来自然是好的,几名刺客不是死在你的袖箭下,就是咬破毒囊自尽。”
这那是刺客分明是一批死士,托月想了想问:“爹爹,轻舞姑娘说,中秋御宴还让女儿参加,可是大家都不愿意搭离女儿,去了也没意思,还不如在府里好玩。”
“到时再说吧。”
应烘云轻叹一声道:“爹让人准备你喜欢吃的菜,一块用晚膳吧。”
托月马上命人开膳,一宿安眠后托月早早来到学堂,最近不是生病就是受伤,已经耽误不少功课。
快到讲学时间,却看到久不露面、匆匆赶的应嘉月。
应嘉月猛地看到托月,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讶然,似乎托月不可能再出现似的。
托月捕捉到一点东西,还细想就听到周先生打趣:“还以为九姑娘再不会来听我讲学,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
“除了应大人的威风,还有什么风能吹得动学生。”托月起身朝周先生恭恭敬敬地行礼,听到她的调侃,周先生忍俊不住笑起来道:“肯定是你又在琢磨什么事情,令尊应付不过来,把你打发到族学为难我。”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情,昨天偶然跟丫头们说起《异血志》的事情,就问问爹爹有没有遇到过相关案件。”
“怪力乱神之说,不足为信。”周先生坐下道:“志怪类书籍看看就算了,若是认真追究,岂不是在我们身边都挤满妖魔鬼怪,连吸口气都有一只鬼进到身体里。”
闻言,众人马上放声大笑。
周先生开完玩笑,言归正传道:“如今已经七月,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便是秋闱,今天讲学仍是经义为主。”
渐渐托月觉得生活又回到从前,周先生讲完经义后忽然道:“九姑娘,你的记忆力特别好,有什么办法吗?”
“?”
托月不解看着周先生。
周先生解释道:“秀才试同样要默写前人经典语录,或是填空,你有什么速成法吗?”
清楚他的意图后,托月哭笑不得道:“知识的积累哪有什么捷径、速成之法,学生也是靠平时的积累,凡书必读,读必理解,理解必透彻,而非一知半解,平时还要多温习。”
托月只能这样为自己解释,总不能说她天生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吧。
周先生却一脸兴奋道:“现在大家应该明白,没有天生的天才,天才背后也需要付出心血,努力地学习。”
上午的课结束,托月在收拾东西。
应嘉月忽然回过头道:“九妹妹,听说你在七夕御宴上,主动过去跟云三公子说话。”
托月愣一下道:“是啊,有个问题身他请教,有什么不对吗?”应嘉月犹豫一下道:“提醒你一句,云三公子是靖王府预定的郡马,你最好不要招惹他。”
“回去告诉那个人,我对云三公子没有想法。”
托月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淡淡道:“就算是要谈婚论嫁,也是先谈几位姐姐们的事情,妹妹还年幼不着急。”
现在只关心印鉴的事情,针对她的刺杀什么时候结束,以后还能不能回到从前的平静生活,像今天这样在族学里安静地听学,跟先生、兄长们侃侃而谈。
提到那几个姐姐,应嘉月轻叹一声道:“姐姐闺誉有损,唯有妹妹能镇住他们。”
用炮竹炸姐姐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应托月敢,托月苦笑道:“当时不也是没办法,才让丫头放炮竹赶他们走。”
这几位堂姐也真是够极品,言行举止没有半点大家闺阁女子的性情,托月不禁有些心疼老太太,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镇住几位堂姐。
到了内宅,托月还走到成碧馆,就看到一脸着急的管嬷嬷。
管嬷嬷一看到托月回来,马上迎上前道:“九姑娘,你去看看老太太,二房那几位姑娘又闹起来,你快想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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