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剑如细雨
李不凡眉毛再挑，那如高高在上的眼眸首次露出怒色。
他到来南天楼目的明确，也没有任何掩饰。
自他来到南天楼下，他已经开始蕴养剑意。
数百年前的李家，并非纹师世家。相反，那时的李家乃是以剑法闻名天下，乃是南方有名的剑法世家。那时候南方的剑法世家，哪里有什么霍家、萧家？
只是随着当中一代，李家当代家主娶了一名惊材绝艳、足有百纹境巅峰的纹师女修。
自此，或许是因为那名女修的血统太过强大，李家的嫡传弟子反而常常出现纹师。数代过后，李家早已将曾经闻名天下的剑法，转换成纹师强大的纹术。
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而且需要的时间极长。就像萧雪现在做的一样，把萧家剑转换了弓箭之法。这除了需要时间，还需要有各种天才去改良、完善。
而这偏偏是李家从不欠缺的。
所以李家数百年以来，一直都是南方四大军阀世家，庞然大物。
李不凡的母亲李仙儿，更是除家主外，李家内最强大的纹师。
所以李不凡一直都很骄傲，而且他也有骄傲的本钱。
从南天楼底层走上来，他身上的剑意随着走动越发强盛。
到了这里，他的状态已是前所未有的好、战意前所未有的旺盛。
接下来他的一击，定然是雷霆万钧。
而面对如此蕴养了五层梯间的剑意，最好的应对方法是趁着剑未出鞘之际，强行把他打下来，不让他有出鞘的机会。
而李不凡也是这样想，脑海中早有千般手段去应对金千机的先手。
但是……没有。
金千机很平静、甚至很有礼貌的请他先出手。
李不凡知道，金千机肯定知道他蕴养已久的剑意，但仍然请他先手的原因只有一个──金千机从来都没有在乎过。
这个结果，令李不凡很愤怒。
身上的白袍无风自动，折扇不知何时已经再次插回腰间。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剑。
这件小剑翠绿，如玉制而成。
若有熟悉李家的人在此，定会无比吃惊。
因为他手中的小剑，是李家世代相传的宝物之一【玉意剑】。其地位就像左家的【墨龙甲】一样。
这件宝物，乃那位曾经李家的纹师女修炼制而成，然后长年放于李家剑阁中蕴藏剑意，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李家会把这宝物拿出来。而眼下李不凡不单拿了出来，看着他与玉制小剑之间的气息互通，显然是已将这把小剑成为他的本命宝具！
一旦成了宝具，等于在李不凡死前都没有任何人能够使用这宝物！
当李不凡祭出宝具的时候，身上的剑意已是强烈到了极点。
那浓郁的剑意携同他的纹力，虚空筑纹成了无数道银色细剑，足有数十上百之数。若非有着宝具的增幅，李不凡根本不可能凝结成如此多的纹线！
只见他紧握着手中玉制小剑，却如同握着一把无形的长剑。
李不凡正是因为在突破先天宫后，创出本命纹图【细雨剑】，被当代家主，也就是他的爷爷赐于【玉意剑】为宝具。
握剑虚空一斩，便是落下细雨。
那充斥整个六层的银色细剑如同被到号令，从四方八面蜂拥而来。
目标正是金千机！
…………
轰！
如此巨大的声响，加上整座南天楼都震动的波动，哪怕喝得醉眼惺忪的周重都是睁开双眼，大吼着：「地震了！地震了！地震了！地……」当喊到一半，身旁同样喝得有点发昏的安缺一记手刀敲在周重的脖子上，把他打昏：「吵死了！」
只是他的眼角扫过一旁的徐焰，却发现徐焰仍然面色平静的仰首咕噜咕噜的喝着酒，舒爽的喊了一声：「好酒！」
作为同是获得太子令的安缺，又岂会不知道下方那纹力的波动便是李不凡？
他可没有少与李不凡交手，李不凡的实力这四年间着实有了极大的变化，比起当年强上不知多少倍，就连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看向徐焰的反应，却是毫不担忧？
下方轰鸣过后片刻，一道脚步声自梯间传来。
除了像黄秋叶、周重这两个已经喝得昏倒过后的人，及徐焰仍然仰首喝酒。其他人都下意识的看去。
黑发飘扬，青年手上拿着两坛酒走了上来，面上露出歉意的微笑：「久等了。」
徐焰看都没看，把手中的坛子搁在地上，原来这坛子刚好被他喝光了。
他伸手，金千机会意，把酒坛子扔在他的手中。
安缺面上凝重、李白面上战意溢然、左狂澜面上震惊，左成哲则是露出安慰之色。反正徐焰身边的人越强，就代表越安全。
…………
李不凡大字般躺在第五层的地板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
第五层的天花，赫然有着一个大洞，正正就在他躺在地板的那个位置。
他那向来一尘不染的白衣已经破烂不堪，再无任何风度翩翩，更像某个乞丐从巷子捡来某世家公子扔掉不要的旧衣衫。只是他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
他的眼眸彷佛仍看到刚才那难以置信的一幕。
面对自己全力而为纹术，他只看到一座大山凭空出现。
大山出现的瞬间，已在他的头顶。
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及疯狂，他无法想象为何如此庞大的纹图能够在一息之间凝结而成。这是何等的纹线刻划速度？这根本不可能是一纹境的境界！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那本来准备击向金千机的无数道细剑想要挡住那座大山。
结果大山依旧落下，把那些银色细剑轰成碎片，也把他的身体硬生生的了轰下来。
他知道，若是金千机不留手的话，刚才那一下已经可以要了他的命。
然后，他想起了刚才那座大山。
他自然不知道，山的模样便是神秘的云深不知处的大青山。他只是知道，这等纹线凝结速度，只有一个可能。
金千机已经突破十纹境，又或者已经有十纹境的战力。
只是前者与后者又有何区别呢？
这就是他面对自己毫不在意的原因吗？
也是，十纹境的境界面对一纹境纹师的挑衅，难道还要严阵以待？
这刻，李不凡很想笑。但他又觉得很悲凉。
于是他苦笑，不甘的泪水自他眼角滑落，混在身周无数的木屑之间，成了张狂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