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脱脱不过就是元蒙朝廷的大管家。他在帝国的权利虽然大,但是这个帝国归根结底也并不是他脱脱的。
成吉思汗所流传下来的黄金家族,才是这个帝国永远的主人。名义上来讲,他脱脱也不过就是在为黄金家族打工罢了。
可如今倒好,为了保住这个大公司,他这个打工的拼死拼活,忙的整天脚打后脑勺。可当老板的却整天跟个没事人一样,每天都在哪里召开无遮大会。这般一对比,脱脱心里没气才有鬼呢。
所以这般一来,脱脱便也不由劝谏起了元天子。哪怕元天子不能站出来力挽狂澜,也希望他能在天下人面前做出一个表率,给天下臣民一点精神上的安慰。
可,脱脱这样的劝谏对于现在的元天子来讲,显然就跟放屁一样。
因为少年时,当时的权臣伯颜给当年的元天子留下了巨大的心里阴影。所以从那时起,元帝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便就变成了一个极度厌烦政治的人。
在元帝看来,只要自己还能继续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国家和朝廷的兴亡对他来讲实在没有什么关系。虽然到现在这个时候,在元帝国的建国史中,妥懽帖睦尔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在位时间仅次于元世祖忽必烈的人物。且在用人御下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
但对于中兴大元之类的,元帝妥懽帖睦尔真的是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
所以脱脱的劝谏显然碰了一个钉子。元帝不但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反而还因此厌烦上了脱脱。
毕竟没有那个男人愿意自己正在和女人不可描述的时候,跑出来一个家伙不停的坏自己的好事,劝自己节制。还说些什么,不节制一些,很有可能死得早之类的王八蛋话。
因而这般一来,脱脱便也就给了那个野心极大的佞臣哈麻一个机会。从而使得这个由他亲手扶上去的家伙,每天都在元帝哪里煽风点火,让元帝对脱脱越发的厌烦和不信任。
所以在现在这个时候,脱脱也真的不禁生出了一种心力憔悴的感觉。头上面,那个得到自己效忠的大元天子除了会一手好木匠活和“活好”之外,跟明君这两个字根本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而下面,也是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稀粥。举旗子造反的人多如牛毛不说,当官吃俸的那群混蛋也只知道趁这个时候保全自己或者大发国难财。
自己明明为这个帝国付出了近乎全部的努力,可却依旧只能一点点的看着这个帝国向着深渊划去。在这样的一个局势之下,脱脱心里滋味如何,自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万幸,情况还并不算太糟糕。至少大元还有一个好储君。
脱脱的心中如此想着,原本心烦意乱的他,再想到自己的那个弟子,也就是当年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时,眼神也终不由明亮了许多。
不得不说,和当今这个只知道拉着自己的小老婆和外人乱搞的元帝妥懽帖睦尔比起来,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无疑更符合脱脱心中那明君的形象。
虽然说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好学、聪慧、胆魄还有抱负,无疑让现在的脱脱有了一种得遇明君的感觉。
因而下意识下,对元帝妥懽帖睦尔已经绝望的脱脱,便不由亲近起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起来。
当然,深受汉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影响的脱脱,并没有想过要像他的伯父那样,逼当今的元帝妥懽帖睦尔退位,然后立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为帝的想法。
现在的他,只是一心想着要重新平定天下,然后争取以自己的能力中兴大元。
毕竟当年的脱脱大义灭亲然后成为中央枢密使的时候,也不过就二十多岁。年少等高位,且一手主持元统变法(注1)的他,骨子里便也是一个高傲到无以复加的人物。
当年,他背叛将他一手养大的伯父伯颜,从根本上来讲,就是因为他觉得他的伯父伯颜只会将这个国家越搞越乱。他觉得这个国家,只有在他的手下,才最有可能实现中兴。所以他背叛了亲手将他养他,待他如亲生儿子的伯父。
因而,像他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呢?!
他脱脱只相信自己。他同样也坚信,自己一定可以中兴大元,并成为大元建国以来,最伟大的丞相。
所以他绝对不会想到,在几个月之后,心中还充满着自信的他,将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并带着他所钟爱的大元帝国一起和他陪葬。
……
又是几天时间转瞬即逝,时间也不禁又一次到了寒冬腊月。
而因为时间上到了腊月,也就是即将要过年了。所以已经变得越发繁华的襄阳路,年味也不禁渐渐变得浓郁。且又因为今年农业上乃是一个大丰收,所以很多百姓便也不由拿着赞下的积蓄,准备去县城或集市上采买一些过年用的年货。
而在这之中,生活在襄阳宜城还不过一年时间的江陵移民吕甘,便就是其中的一员。
吕甘,也就是当初那个仅仅拿着一个包裹便就孤身一人离开江陵城的青年。不过现在来看,这个全部的积蓄仅仅有着几百钱的青年,显然已经过得很不错了。
至少现在的他不但穿着一身厚实的棉衣,身旁还有了一个年岁和他相仿长相普通但显得很有精神的妇人。
显然,仅仅过了不到一年时间,曾经一无所有的吕甘便就有了一个妻子组建了一个家庭了。
是的,毕竟宜城这个地方曾遭受过严重的兵祸。当地的男丁几乎快死干净了。因而在这般情况之下,像吕甘这样踏实能干长相不错且还有十五亩田地的青年小伙子,在当地找个女人成家也就并不是一件难事了。
因而这般一来,娶妻成家的吕甘,便也不禁有了一种重生感觉。
甚至于到了这个时候,吕甘他大晚上搂着自己的老婆,回想着自己以前的生活,都不禁有种做梦的感觉。
要知道,在一年前,他吕甘还不过就是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汉。而到了如今,像他这样的一个穷汉,竟然就这般有了自己的田、有了自己的房甚至有了妻子。
这般日子,放在一年前的时候,对于吕甘来讲,那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真的实现了之后,吕甘的心情可想而知。
所以这般一来,对于赐予了他这一切的张世华,吕甘也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别的不说,在吕甘的家中就为张世华立下了生祠,并且对着张世华的生祠排位,吕甘早晚必拜,简直就将张世华当成了活神仙一样。
当然,在这个时候想吕甘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就比如和吕甘一起移民来的那些人。
毕竟张世华可真的彻彻底底的将他们的生命轨迹给改变了。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吕甘和自家妻子一起在集市上卖完猪肉以后,便也不由拉着妻子走向了一家杂货铺子。
“当家的,咱们去杂货铺子干嘛?”妻子发问道。
“恩,给咱平章大人烧的香前两天用光了,我现在再买一些。”吕甘笑着,如是说道。
……
而同样,在这一天,在襄阳城的张世华也不由乘着战马,在一众将官的陪伴之下,再度来到了距离襄阳城不远的镇子——葛镇。
“小人姚平并及镇中百姓,恭候主公莅临。”这一次,因为张世华在昨天的时候给下面的人说过要来葛镇这里。所以在这一天,张世华来到的时候,作为葛镇里正的姚平在收到上面传下来的消息之后,便也不由带着镇中百姓早早的来到了镇门口,恭恭敬敬的迎接张世华的到来。
而张世华见到这样的一幕,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一幕的他,也不由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着跪在地上的姚平他们摆手道:“好了,都不要多礼了。地上凉,都快些起来吧。”
“谢主公(平章大人)。”听到张世华这般说,显然有事先练习过的葛镇百姓,便也不由以一种尽量整齐的声音向张世华道谢。
不过在相继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因为乘骑在战马上的张世华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所以这些个葛镇的百姓包括姚平在内,也不禁拘谨的站在原地。这么多百姓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但偏偏却又是沉默无声,也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因而在这般情况之下,张世华笑着摇了摇之后,便也不由看着姚平颇为玩味的问道:“怎么,姚平。对姚平,你还有事吗?”
“啊!”心中紧张不已,甚至就连手心都出汗的姚平忽的听到张世华这样的话,也不禁变得更加紧张了。
“没……没事。”他结结巴巴的说着,眼睛也不禁下意识的向着周四九他们那边看去。
不由的让周四九他们生出了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慨。
不过张世华也就是和他开个玩笑。因而见姚平这般手足无措一番窘态之后,便也不由呵呵一笑,道:“好了,既然没事。你也就不要继续挡着路了!”
“啊!挡路?”听到张世华这样的话,姚平也不由下意识的回头向后看去。
而这一看,也不由发现,局面果真像张世华说的那般。葛镇的百姓们都下意识的为张世华他们让开了道路,唯有他这个里正,还像一根木头一样,在路中间戳着。
所以在发现了这样一幕之后,他也忙不由迈开步子闪向一旁,给张世华他们闪开了一条进镇的道路。
因而到了这个时候,在张世华的示意之下,这一行近百人便也不由纷纷翻身下马。准备迈步牵马进镇。
“几位老人家,今年的日子,过得还好吗?”翻身下马之后,迈步准备进镇的张世华,看到人群之前站着的几名胡子花白的老人,便也不由微笑着,对他们这般问道。
不过即便是张世华满脸堆笑,整个人显得十分的亲和。
但是对于这些个乡村老叟来讲,张世华身上那常年累月积淀出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还是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压力。
所以在这般情况之下,这些老人便也不由下意识、齐刷刷的向一旁看去。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向葛镇的里正姚平,而是看向了年初那个曾经招待过张世华的小女孩小丫的父亲。那个张世华现在都不知道名字的中年汉子。
因而在见到这样一幕之后,张世华便也不由笑着将目光转向了那个汉子,以及牵着那个汉子和他身旁妇人的手的小女孩——小丫。
“回,回平章大人的话。托大人的福,今年俺们都是大丰收。所以倒也算是过了一个能吃饱穿暖的富裕年。”虽然在喝了点小酒之后,小丫的父亲钱腊曾不止一次的向别人吹嘘平章大人在他家喝过水。
但真的这般面对面的见到张世华之后,这个汉子却还是不由紧张到结巴了。
所以见到他这样一副模样之后,张世华便也没有了多少和他继续交谈了兴趣。而是弯下了腰,看着那个记忆中乖巧听话的小女孩小丫笑问道:“小丫,这是你爹爹给你做的新衣服吗?”
“恩,大哥哥,这是小丫的新衣服。”好几个月不见,等在见到张世华的时候,这个小女孩显然也有些怕生。以至于回答张世华的问题是,两只小手都不由紧紧牵着身旁那名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妇人的手掌。
而见此,在看着那名妇人和钱腊,张世华自然也明白了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显然,这个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妇人,也应该就是小丫的父亲为他找的继母了。
不过在这看着小女孩小丫的举动。显然,这位新妈妈对她应该是很好的。
所以在这般情况之下,张世华笑着点了点头,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