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浔见楚玉枢对着自己这个方向喝问,心知他虽然看不到自己,但是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存在。她并不理会楚玉枢的喝问,身体继续向后平平移动三尺,同时头发一甩,已经卷住书案上的砚台,隐身光衣范围瞬间漫延到砚台上。
下一个瞬间,砚台已经被她狠狠掷向楚玉枢,她的人则撞开窗户掠了出去。
楚玉枢听见风声朝自己面门处扑来,一掌过去,砚台被重重击飞,撞到墙壁上,“哐”一声后,砚台碎成了几块,墙壁上腾起一大蓬灰尘。
书房外面的暗卫已经被惊动,纷纷赶了过来,衣袂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可是显然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
楚玉枢收掌回来,看着窗户外面浓浓的夜色,眉毛蹙起,眼中闪过冷酷杀意:“带猎犬过来!”
很快,卫士牵着两只猎犬进了书房,楚玉枢指着地上碎成几块的砚台:“让它们嗅了砚台上的气味,跟着气味去搜,那人身怀异能,可以隐藏身形,你们务必找出此人!”
看着猎犬嗅过砚台后,从窗户跳出去,很快沿着小径向前跑去,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士跟在猎犬后面,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楚玉枢的目光转向永怡宫方向,冷声问道:“大相他们到了吗?”
“启禀王爷,大相一行人已经进了永怡宫。”
“那本王也该去永怡宫,去抓我那逼宫弑父的侄子了。”楚玉枢冷笑着说。
水千浔此时正躲在一棵大树上,透过茂密的枝叶盯着楚玉枢,见他带着护卫离开书房,往永怡宫方向走去,立刻无声无息的溜下树来,远远的跟在后面。
这个时候,猎犬正在书房不远处的小湖边徘徊,护卫们对着湖水束手无策,只能牵着猎犬,沿着湖边搜索过去。
水千浔从窗户掠出的瞬间,身体一转,贴着窗户外的墙壁斜斜滑去,随后用头发攀住墙壁,整个人就像只八爪章鱼般紧贴着墙壁,她隐着身形,一动不动,那些冲过来的护卫们自然不会发现她。
听到楚玉枢下令牵来猎犬,水千浔眼珠一转,无声无息的滑下墙壁,她刚才在墙壁高处,看到不远处湖光辚辚,此时她穿过一排大树,往湖水边掠去,随后,又从湖水边原路返回,爬上大树。
这时候,护卫已经牵着猎犬从书房窗户出来,那猎犬嗅着水千浔的气味,一路往湖边奔去。
水千浔得意的勾唇一笑,畜生就是畜生,虽然能嗅到她的气味,可是却照样被她的手段耍弄的团团转,她去往湖边和返回来都是同一路线,猎犬一路追过去,到了湖边,气味自然消失。
但是猎犬却无法靠嗅觉察知她已经折返回了书房。
水千浔跟在楚玉枢一行人后面,很快就到了永怡宫。她见永怡宫外的护卫恭恭敬敬迎向楚玉枢,而楚玉枢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那里,听护卫低声禀报着什么。她小眉毛一扬,转到永怡宫东面,上了屋顶,轻手轻脚的走到正殿上方。
她俯身下来,无声无息的揭开瓦片,露出一条细缝,眼睛凑上去,殿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只见主座上坐着名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褐色常服,相貌和楚玉枢有几分相像,却比楚玉枢多了几分英武男子气,只是他神情疲惫,显得有些憔悴,眼角的细纹在烛光下,明显如刻。
水千浔立刻就猜到了这男子的身份,应该就是楚璃的父亲,楚玉枢的大哥,卫楚国国主。
楚璃站在国主旁边,正俯身下来,在他低声说着什么。
与此同时,在下首坐着七八个身穿官服的男子,俱是神情凝重,眼中带着疑惑之色,盯着上方的楚璃。
水千浔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楚玉枢的诡计还没有得逞。她正想着如何引起楚璃的注意,却见那卫楚国主突然身体一歪,头一偏,倒在楚璃的身上。
与此同时,那些坐在下首的官员齐齐站起来,惊呼道:“国主!”
他们的惊呼声刚落下,殿门突然被推开,楚玉枢站在门口,脸上神情是又惊又怒,他大步向前,指着楚璃呵斥道:“逆子,你竟敢弑父……”
他刚说到这里,那老国主忽然慢慢从楚璃的手上坐起,抬起头,有些错愕的看着他:“玉枢何处此言?”
楚玉枢整个人瞬间如雕像般怔在原地,脸上还是那副惊怒的表情,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没说出来。
他事先给老国主下了毒,按照时间计算,这个时候老国主正是毒发身亡的时候,而且他是亲眼看到老国主吃下那块有毒的点心,那毒无药可解,断无可能出现纰漏。
可是显然,老国主所中的毒,并没有发作。
楚璃抬头,一脸无辜:“叔叔你说什么?刚才父王忽然觉得疲累头晕,靠在璃身上,叔叔为何指责璃弑父逼宫?”
那些大臣也用惊疑的目光看着楚玉枢,为首的那个大臣国字脸,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正是楚玉枢的死对头,也是老国主倚重的股肱重臣,此时脸上已经露出不满表情:“王爷何出此言?世子趁大翰内乱,好不容易回来,父子团聚,其乐融融,王爷且不可胡言乱语。”
楚玉枢毕竟是心机深沉之人,瞬间惊怔之后,立刻回过神来,嘿嘿一笑:“刚才有护卫禀报本王,说是世子行踪鬼祟,以非常手段潜入王宫,本王担心国主安危,匆匆赶来,不想是虚惊一场。”
“弑父逼宫可是大罪,璃可担不起这罪名。”楚璃笑吟吟的说。
“实在是世子这般不声不响的回来,让人由不得不怀疑,毕竟,当年王妃遭贬黜自尽后,世子险些做出手刃国主的事来,本王实在是不放心,哈哈,哈哈。”楚玉枢的笑声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楚璃的脸上表情没有半分异样,而老国主本来浑浊的眼中,突然有亮光一闪,可是随即又变得浑浊起来。
“玉枢,刚才阿璃说,如今大翰内乱,天下诸侯并起,正是我卫楚国出兵汴唐的好时机,他愿意带兵出征。”老国主说到这里,朝楚玉枢招了招手,“现在大相等人都在,本王要立下王书,昭告王位传承之事,如此一来,大军出征,后方才可安定。”
楚玉枢眼中厉光一闪:“王兄何出此言?”
楚璃站在一边,笑道:“刚才我劝父王,父王这几年身体不好,都是叔叔操持国中之事,父王不如早早定下王位传承之事,也好安心颐养天年。”
楚玉枢心里猛然一跳,他朝思暮想,就是登上卫楚国国主之位,此时听楚璃话里的意思,竟是要老国主当场把国主之位传给他。
难道老国主和楚璃已经看清形势,知道大势已去,所以索性用这种方法,向他表示臣服?
只是可惜,就算他们愿意臣服在他的脚下,他终究也不能留他们在世上。只不过如果他们愿意当着众臣的面把国主之位传给他,那么他可以让他们多活几天,更利于朝中局势的稳定过渡。
楚玉枢离自己梦寐以求的王位只有一步之遥,只觉心旌摇动,心中的欢喜就像爆炸了似的,也就没注意到楚璃眼中闪过的那抹嘲讽笑意。
老国主朝楚玉枢招了招手:“王弟,你过来,本王还有点事情要问问你。”
楚玉枢快步走到老国主面前,老国主一把抓住楚玉枢的手:“王弟,本王这身体是撑不了几天了,幸好阿璃及时赶回来,等阿璃登上王位后,你可愿意全力辅佐他……”
什么?楚玉枢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老国主的身体忽然往前一扑,一把掐住楚玉枢的脖子,大叫一声,声音嘶哑,带着惊怒:“玉枢,你好狠……”
声音戛然而止,老国主的头一歪,竟然没了气息。
瞬间惊变,一众大臣都惊呆了,只见楚玉枢手里握着把短剑,短剑正插在老国主的心口处。
而老国主的手,还死死掐着楚玉枢的脖子。
楚玉枢脸色发青,拼命想要挣脱老国主的手,可是那卡住他脖子的手,就像铁钳一般,怎么也挣不脱。
“父王!”楚璃抱住老国主,用手捂着老国主的胸口,拼命想要堵住那汩汩流出的鲜血,转眼间,满手都是鲜血。他突然松开老国主,一掌把楚玉枢打飞。
楚玉枢的身体重重撞到地上,可是他也摆脱了老国主的手,喉咙顿时一轻,他一边吐血,一边大口喘息,想要从地上撑起来,不料只觉肩膀剧痛,重新扑倒在地。
楚璃那一掌,竟然打碎了他的肩胛骨。
那面大相等一众臣子,已经传御医的传御医,奔出去呼救兵的呼救兵,虽忙不乱。
楚玉枢转过目光,看向他进殿时,带着的十几名手下,只见那些手下一个个目光发直,脸色泛青,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看就是中了毒。
他心里一寒,突然想到刚才进永怡宫的时候,那名迎上来的护卫统领,曾经在每个人的肩膀上拍了拍,当时他并没注意这个动作,此时想起来,必定是这护卫统领做的手脚。
那统领名义上负责老国主的安全,实则是以保护为名,软禁了老国主。这统领是他的心腹,为什么会突然叛变?
不是叛变,是换了人,有人易容成他!
楚玉枢忽然想起,那统领引他进来的时候,一直走在背光的方向,他当时只觉胜券在握,心思都放在如何逼迫楚璃承认弑父逼宫一事上,并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王叔谋逆,刺杀国主,已被擒获……”大臣的呼喝声从殿外传来。
楚玉枢脸如死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不甘心的瞪着楚璃,喉咙受伤,嗓音变得嘶哑:“为什么!”
楚璃缓缓走到他跟前,微微俯头,眸子里带着一丝嘲弄笑意,以几乎耳语的声音说道:“你的毒确实无药可解,可是我有法子延缓毒发的时间,父王恨你入骨,既然都是死,不如拉着你一起死。”
楚玉枢眼眸瞬间扩大了一圈。
“你虽然权倾朝野,又软禁了父王,可是这卫楚国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这王宫里,也不是你能全部掌握的。”
“你是故意被我手下抓住的,任凭我的手下把你送进王宫。”
“是啊,如果不这样,我岂不是还要自己想法子进宫?”楚璃微笑道,只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
水千浔伏在屋顶,看着下面大厅里,陡转而下的情势,看着楚玉枢瞬间沦为阶下囚,看见他躺在楚璃的脚边,在楚璃的低语中,濒临崩溃的表情,心已经如坠寒窑。
她虽然听不到楚璃和楚玉枢在说什么,可是看到这样的结果,自然也能推算出两人的说话内容。
原来,从斗花节上遭人暗算受伤,再到被楚玉枢的手下抓住,一切都在楚璃的计划中,而她自己也不过是楚璃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可笑她这颗棋子,居然自以为是,以为是自己的缘故让楚璃沦为阶下囚,始终心存愧疚,一路照顾他,想要救他,甚至还被他算计吃了凤檀丹。
水千浔扬起头,去他的以命相护,去他的凤檀丹,她再也不要见到他了!她甩一甩头发,站起身来,这时候王宫里一片混乱,她正好趁机离开。
她一个转身,不料正撞进一个人的怀里,馥郁的香气瞬间包围了她……
------题外话------
春节前肯定要让小水水和小恣恣见面滴,正在考虑,见面的时候,是不是让两人洞房花烛算了,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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