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见到姜无忌,看到他的眼神,赵显就有些吃惊。
根据情报来看,这位北齐的八皇子,今年刚满十五岁,在后世也就是初中高中的年纪。
但是这个姜无忌,不仅个子比赵显还要高一些,样貌也不大像个少年人,神态眼神全然不像一个小孩子,更像是一个完全成熟的成年人。
赵显绕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啧啧有声。
姜无忌实在是受不了赵显看动物一样看他,脸色有些不自然:“赵世子看够了没有?”
赵显咧嘴一笑:“八皇子,你爹有没有教过你,寄人篱下之时,要低声下气?”
姜无忌丝毫不怒,反而呵呵一笑:“孤不过是一时之间寄人篱下,赵世子你寄赵睿篱下已经十八年了,想来已经低声下气了十八年?”
说着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恍然道:“哦不对,赵长恭是十年前交出的兵权,算一算时间赵世子你寄赵睿篱下也不过十年而已。”
“听说赵长恭死后,世子你还装疯了三年,啧啧,丧父丧兄,装疯卖傻的滋味不好受吧?”
赵显面无表情,转身走到院门外,从一名青衣卫腰里抽出青丘刀,刀光如水,架在了姜无忌的脖子上。
“人都说八皇子你聪明伶俐,如今形势在我,你反而认不清形势了么?”
“怎么,觉得自己回到燕都也是死,就想着死在本将军手里,壮烈一些?”
姜无忌瞥眼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青丘刀,只见刀光如镜,在刀锋上模模糊糊还能看到自己的面容。
姜无忌心中胆寒,勉强收摄心神,强笑着说话,
“赵世子生气了?被孤说中了心里话?”
赵显冷冷一笑:“你是来求和的,还是来求死的?”
他原以为这个八皇子来,是想向自己服软,没想到他初见自己,便百般挑衅!
就以刚才姜无忌的言论,如果自己不是穿越来的,没有那么重的亲族情感,早就一刀把这个八皇子砍死了!
姜无忌撇了撇院子门外的青衣卫,眨了眨眼。
“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这句话很有心机,一旦他跟赵显独处了一段时间,消失在青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不造谣,赵睿也难免会多心。
赵显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想离间我与皇兄?”
“你们齐人战场上打不赢,便要用这种下作手段?有什么话,就在院子里说,本将军无见不得人之事!”
赵显挥手把门口保护他的青衣卫叫了进来。
“赵慷,你就在这里旁听。”
这个名为赵慷的宗卫脸色苍白,抱拳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什么姿势都不对劲。
姜无忌见状,心里叹了口气,随即呵呵一笑,自顾自的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
“北齐都在说,此次南人带兵的是个傻世子,等孤回到燕都,必然把这些明镜寺的人统统砍头。”
明镜寺,是北齐类似于南启青衣卫的一个特务机构,明镜二字寓意遍照世间一切事,其中的寺人不下数万,规模远远超出南启的青衣卫。
赵显见这位北齐八皇子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以为意,坐在了他的对面。
“八皇子,这次你输了,不知道你准备怎么结账?”
“还有,警告你一次,你再张口南人闭口南人,本将军马上就会让你闭嘴。”
“南人”两个字,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齐人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都带着轻蔑,而且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对于启国来说,是实打实的蔑称。
姜无忌微阖双眼:“若不是你用外力,我大齐猛士不可能输。”
“狗屁。”
“什么叫外力?你北齐的铠甲,弓箭,大马是不是外力?你让你的那些猛士赤手空拳裸衣而来,江宁军只要出一千人就能把你们杀的干干净净!”
“你!”
姜无忌脸色铁青,他生在皇室,自小顺风顺水,自觉的自己智计无双,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哪里被人当面辱骂过?
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咬牙忍了下来:“赵世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空谈这些毫无意义,你想如何?”
赵显翻了翻白眼:“早这么说不就完了,跟本将军扯这么多。”
他清了清嗓子:“你们北齐无故入侵我大启疆土,按照惯例,我大启这次的军费,理应由你们北齐全部承担。”
“你放……!”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南启率先陈兵江畔,我大齐不得已才出兵先下手为强,赵世子,做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赵显一脸无辜:“我大启何曾过江半步?明明是你北齐十万大军渡江而来,杀我江宁军数万人,八皇子你莫要血口喷人。”
“事先,南启有近千斥候过江,窥探我大齐江北,赵宗显,你以为世人都是瞎子么?!”
姜无忌被气的不轻,脸色已经涨红。
赵显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请问八皇子,这近千斥候何在?”
当初赵显派过江的斥候,远没有一千,只有五百人左右,这五百人在北齐边军骑兵的清洗了一遍,又被人守在江畔包了饺子,一个也不曾回来。
“这……”
姜无忌被一句话问住了,讷讷无语。
赵显冷哼一声,继续说着自己的条件:“你,还有边军将军程棘,禁军统领姜楷,淮军大将军李沃……”
赵显一口气说了二三十个人名,统统都是此次齐军之中的中高级将领。
“你们这些人,都要跟本将军回临安去,江畔剩余齐军,就地卸甲缴械,原地待命。”
“等北齐的使官跟我大启的礼部商量完赔偿事宜,便把你们放回北齐。”
姜无忌被气的呼吸粗重,他咬牙道:“那你还不如现在,一刀把孤砍死!”
赵显一把把青丘刀扔在了他面前。
“刀在这里,八皇子自便。”
……
姜无忌心中一片颓然,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了什么讲条件的筹码了。
战争就是这样,战败一方重新找回力量之前,将会失去所有话语权。
眼下齐军被堵在江畔,除非姜无忌愿意带着剩余的五万人马拼死一搏,否则只能任由赵显提条件。
即便这五万人愿意拼死一搏,但是面对有天雷在手的江宁军,他们又能怎样呢?
姜无忌瘫坐在石凳上,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良久之后才清醒过来,他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宗卫赵慷,又看了看赵宗显。
“世子殿下,孤想跟你谈一谈条件。”
“你说。”
姜无忌瞥眼看了看赵慷,随即咬牙道:“令尊赵长恭惨死赵睿手中,世子殿下非但不愿意为父报仇,反而甘做仇人手中刀乎!”
他话音刚落,一旁旁听的赵慷手里青丘刀猛然出鞘,指着姜无忌厉喝道:“贼子安敢污蔑陛下!”
赵显面色平静,挥手制止了赵慷劈下来的刀锋。
“八皇子以为,本将军该如何做?”
姜无忌眼前一亮:“只要世子殿下愿意归顺我大齐,孤可以代父皇做主,把江北到淮河一代,尽封与世子殿下,到时候世子殿下依然是一等亲王!”
赵显哈哈一笑。
“这江淮沃土,八皇子做得了主?”
姜无忌咬牙道:“只要世子殿下能携天雷而来,孤做得了主!”
赵显长笑了一声,用能动的右手晃了晃赵慷的肩膀,赵慷身子绷紧,一动也不敢动。
“赵慷你听一听,这个北齐的八皇子……”
“他不止是想让我叛国啊。”
“他还想让我叛家!”
他左臂仍旧带伤,挂在胸口不能动弹,只能用右手轻轻捏了捏这个北齐八皇子的脸颊。
“姜无忌,你是不是忘了,本将军是姓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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