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查刑事案件,既需要锲而不舍地坚持,又需要当即立断,随机应变,打破常规,不走寻常路。
在蹲守卫生院三天之后,仍然未见到犯罪嫌疑人严万勇的身影,这使得萧云天在考虑,是不是要变化侦查重点?
在卫生院的警力不能撤,因为严香荣带着个孩子,活动范围有限,如果严万勇来到卫生院,还可以实施长时间长距离跟踪。在这里保持少量警力就可以了,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监控重点还是再换到安刚磊身上。因为安刚磊有一辆摩托车,活动范围大,活动机动性强,很有可能使用摩托车为工具,为转移严万勇提供方便。
考虑到这里,萧云天不再装作患者,带楚剑雄撤离了卫生院蹲守组,仍留下林玄鹤和柳如雪在卫生院继续监视严香荣的一举一动,如有异常随时报告。
这个时候,要不要同时拘捕安刚磊和严香荣也是萧云天考虑过的问题。因为这样作虽然有一定的成功机率,但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按照萧云天的预审技巧,抓到两个共同犯罪人,即使没有掌握多少证据,分开讯问时仍有可能将两个共同犯罪人的嘴巴撬开。根据信息不对称原理,在分开讯问的情况下,多数犯罪嫌疑人为了争取一个好的态度,大都会如实供述。
因为再铁的哥们,再好的同伙,在被抓到的时候很难快速订立攻守同盟,即使事先订立了攻守同盟,也不知道分开讯问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当于打牌的时候,你不知道别人的底牌,别人却知道你的底牌,这样一来,你的胜算还大吗?
在货真价实的刑期面前,谁也不敢冒着被认定认罪态度不好的风险。所谓的“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并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胆量敢来赌一把、敢来搏一把的。所以,大多数情况下,犯罪嫌疑人之间都是互相“咬”,争取坦白和立功的机会。监狱虽然是免费旅馆,但失去自由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但这种利用信息不对称原理拿下口供的方法却不一定施行在家族团伙犯罪身上。他们之间不同于一般的共同犯罪,都是靠着血缘关系在一起的,不同于多数犯罪团伙之间纯属酒肉朋友,即使拜了把子,在不利局面前,丢车保帅,丢帅保车都是有可能的。
象严香荣和安刚磊这两口子,分开讯问虽然有一定机率拿下口供,但也有可能拿不下,他们很可能不会说出严万勇的下落,即使说了也可能过了一段时间,已经打草惊蛇,抓捕的良机已经错过了。
所以萧云天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晚一点再收网。现在收了网没有什么意义,严香荣和安刚磊只属于一般的窝藏犯,抓不到主犯,抓到两个窝藏犯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三天晚上,萧云天和楚剑雄在安刚磊家附近潜伏下来。两个人轮流监视,因为一直靠在这个案子上好几天了,都有点筋疲力尽,甚至有点上火了,两个人一直守着根本撑不过来。必须采取哨兵轮流站岗的方法,一人监视个几小时,另一人抓紧时间休息,到了点再轮换过来。
因为现在是关键时期,虽然非常疲劳了,但也得挺住。否则,你一松懈,而犯罪嫌疑人恰巧在你松懈的时候溜走了,那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萧云天让楚剑雄守上半夜,他来守下半夜。下半夜当然是比较难守的,因为正常时间这都是人睡眠的时候,困意最浓,也非常难熬。萧云天平时办案的时候也总是这样,身先士卒,把最苦最累最脏最危险的活留给自己,这才赢得了警队的一致赞誉。
长夜漫漫,终于到了下半夜,萧云天起来,接替楚剑雄继续监视。
此时夜色漆黑,四处寂静无声。
监视的地点位于一名村干部的家中,后窗户正好斜对着安刚磊家的大门。由于窗户比较高,就弄了几个大桌子小桌子叠放在一起,登高监控。楚剑雄和其它几名队员就躺在房间的地上,用席子、棉被制作的简易床铺上暂时窝一会。
这是间偏房,平时很少有人来。萧云天他们进驻的时候,也是让村支书先看看情况,趁没人的时候快速闪进院里屋内。如果被村民发现了,人多嘴杂,说不定谁会无意中说出去。萧云天叮嘱了村干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如果其它人发现家里有人,就解释说来了几个远房亲戚从这里暂时呆几天,很快就走。
象这样不分日夜的蹲守,萧云天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刑警这工作,虽然辛苦,虽然累,虽然报酬不高,但也值了。每抓到一个罪犯,就相当于为社会消除一个隐患,惩罚了坏人,就相当于弘扬了正气,所谓的惩恶即是扬善么。
想当年,黄埔军校不就是有副对联吗,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横披是革命者来。选择了革命,就意味着选择了清贫,选择了勇往直前,出生入死。
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了,不需要再冲锋陷阵,上阵杀敌,战争已经离人们渐行渐远。然而,犯罪这个社会毒瘤,却是始终挥之不去,成为影响社会和谐稳定、人们安居乐业的隐患。
就象哲学家萨特原来说过的一样:存在即合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东西自古就有,从来就没有杜绝过,只是有时候多,有时候少而已。比如犯罪就是这样,从古至今,从中到外,古往今来,有哪个社会哪个国家哪个朝代,能够彻底的杜绝犯罪?
归根到底,犯罪的产生是个复杂的社会问题,不是哪个朝代、哪个国家、哪个社会的专有问题,而是共同存在的问题,需要共同面对。只是根据时空的不同,犯罪呈现不同的特点而已。
所有的犯罪,都展现了人性的阴暗和丑恶,而这种恶的人性,经常被恶人所利用,从而造成更大的恶,在多年以后,经历了一件重大案件的洗礼之后,萧云天得出了这样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