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获新生,姜暖慌乱爬起来,转身往外面跑,脚却被人拉住,她大惊失色回头。
容父的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另一只手拉住姜暖的脚,顾不上这个人是他刚刚想杀死的人,“叫……叫救护车……我有……”
他的额头有红色的鲜血留下来,浸湿了脸庞,狰狞得可怕。
姜暖用力挣脱他的手,慌乱逃走,却没注意一枚戒指从口袋掉了下来,安静地躺在地上,还在奋力挣扎的容父,血液和戒指混稀在一起,银色的银,红色的血,绚烂夺目,刺了双眼。
姜暖张皇失措在街道飞跑,风在她脸上呼呼作响,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她从来没有这么疯狂的跑,跑到歇斯底里。
终于跑累了,身子一软,她瘫坐在地上,轻轻呼吸缓了很久。
她闭上眼,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她猛然睁开眼。
是心脏病!
姜暖慌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机,口齿不清地像对方讲述:“是120吗?心脏病……有个老人心脏病发作,这里……这里是北环路的一个茶馆……几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几号……”
接待员快速锁定定位系统,回复姜暖所说的详细地址。姜暖挂了电话,转身折回茶馆,却在离茶馆不远处的墙角看着。
她等了很久,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明明只有十分钟。
救护车终于到达,医生护士抬着担架,大步大步向茶馆跑去,路边围观的群众,脸上好奇又兴奋。
像一颗压在胸口的大石落下来,姜暖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身离开。
专属容印的铃声响起,姜暖泄了下,掏出手机,睁眼看了许久,她眨眨干涩的眼皮,最终等铃声自己挂断。
心口泛起一阵抽痛感,难受的要命,她靠在墙上,身体缓缓滑在地上,眼角又疼又涩,眼泪终是忍了很久,顺着脸庞慢慢滑下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姜暖拨打了一个电话,很快,那边的人接通,声音冷凝:“我不是说了没别的事就不要联系我。”
姜暖哑着嗓子大吼,语气从未有过的着急,“我要去英国,送我去英国……现在,马上……”
不知那边谁对容峰说了一句话,容峰笑了,跟姜暖说了一句话。
姜暖瞪大了眼睛,电话什么时候挂断,什么时候落在地上,她也不知道。
只是难受得用手捂着脸颊,心口越来越疼,疼得厉害,“阿印……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
电话里,容峰告诉她,容父重度昏迷,今晚能不能醒来是关键;他表扬她了,容父的事,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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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容氏大权易主——总经理容印接班’
所有的商业报纸,铺天盖地是这条新闻,暗叹容家子孙的手段一山比一山高,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副董事长容峰因挪用公款,利用公款低价收购容氏股票。
检察官顺藤摸瓜,查出容峰私下贩卖军火毒品,涉嫌杀害容天,从而查封,被警方带走。
所有的人都知道,容氏大权要易主了,不,是名正言顺的归还。
只有容印知道,那些证据,是他用两年的时间一点一点去收集,匿名交给警方。
他父亲的死,是他三叔的功劳啊!
不知怎么,这个晚上他不是很开心。
一个人在办公室,孤形影靠在办公桌边沿,举起高脚杯,轻轻晃动酒杯,红色的液体暧昧不明,透出凝脂般迷人的光泽,璀璨得有些刺眼。
他眯了眯眼,对着空气自嘲:“干杯。”
轻啜一小口含在嘴里,细腻滑爽的味道在唇齿和舌间颠来荡去,纵然入喉后仍余味苦涩。
78年bordeaux,怎么可能有苦涩的味道?
涂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清了清嗓子:“法院判决书下来了,容峰判刑30年有期徒刑。”
30年,下半辈子怕是要在牢里度过了。
容印沉默,扭头望着玻璃窗外面,突兀叹了一句:“啊,原来冬天早就到了。”
黑夜中,看不到一颗星星,白色的雪絮在空中悠悠转一个圈,才落下,整个城市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雪,有些清凉又有点乏冷。
他兀自回头,眉眼有一丝疲倦,“你说,如果一开始我就拥有容氏,那她……还会走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他也回答不出。
涂索走过去,冷静地说:“你喝醉了。”
容印清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淡淡地说:“没有。”
“够了!容印!”涂索不带一丝感□□彩的话,“我早就提醒过你!”
容印轻轻笑了声,头抵在桌子上,突然,溃不成军,“我等她一个解释,两年了,她却……还没有回来。”
等她为什么出现在茶馆,容父和她到底说了什么,容父受伤,她是防卫过当,还是别有用心,为什么连背叛都悄然无声,为什么不告而别。
还有戒指,为什么落在那里?
这场爱情里,她扮演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容印突然记起他第一次见到姜暖,她才那么点高,现在想想才齐他的胸前,读高中,背着一个黑色又鼓鼓的双肩包,齐耳的短发,脸庞清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啊转,最后定格在他身上。
那是他最狼狈的日子,从日本逃回国,以为生活会很简单,哪知喝一瓶水也需要花钱。
家不能回,日本又去不了,最后停留在易市的一个学校流荡了几日。
姜暖正吧唧吧唧啃一块面包,红扑扑的脸颊,像个红苹果。
她经过他时瞟了一眼,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奇怪看着他。
容印被这目光看得心一麻,然而,她却走到他的面前,指指他破洞的裤子:“你是乞丐吗?我看你在这里坐了一天。”
容印凌乱了,站起身上下打量全身,真的很像乞丐吗?他只是裤子破了点洞,头发长了点不修边幅,宾馆的环境不好,晚上总有老鼠嘎吱嘎吱叫,他睡得不踏实,路边摊便宜,但他吃了拉肚子,就这样而已。
姜暖似乎被他猛然站起身吓了一跳,表情憨憨的,嗔嗔又害怕地说:“我……我没钱。”
容印连忙开口解释:“我不找你要钱。”
姜暖明显松了一口气,歪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把背后的包一拉,从里面拿出一个奶黄的面包,“我没钱,但我有吃的,喏,给你。”
姜暖看他愣愣没接,把面包在他眼前又晃了晃,她鼓鼓嘴,似乎很气愤,“我也不想给你,但是班导说做好人好事有学分拿。”她把吃剩的面包含在嘴里,空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男人,“班导看着呢!”
容印愣愣接了,捏了捏,软软的,奶黄色,看起来很好吃。
这是第一次被当作乞丐施舍……
看他接了,姜暖啃着面包走了。
容印还没回神被施舍的感觉,姜暖突然折回来,眼神真挚,一番善意的叮嘱:“快点吃,要过期了,今天最后一天。”
她说完就走了,只留下一个欢快的背影给他。
容印看了那块面包许久,最终,张嘴咬了一口。
那是他第一次吃面包,真的很……难吃,又硬又干,卡在喉咙吞也不是,吐也不行。
后来他被容父找到,打包送去日本了,但是在日本他学会了自力更生。
只是偶尔,他会想起那块面包的味道。
他从来没想到会再次遇到那个小姑娘,她长高了点,头发长了许多,但说话的语气依然那么熟悉。
她一点也没变,他却变了,变得很爱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