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仿佛锥心之刺,死死地将赵旭刚刚所聆听到的一切给盯住。
“回答我?”赵旭问道,也强调道。
瞬间眼前的老者声音戛然而止,他死死地捏着自己的喉咙,半句话都说不准,全身仿佛蜡烛般,身形开始慢慢融化。
仿佛丝毫禁不住赵旭一星半点的意志关注。
嗯?
我刚刚没有施展“祈愿术”吧?
不对,我又没有想着你死去?
赵旭带着一丝深深的疑惑抬起头。
瞬间这周天虚空,便开始陷入演化之中,仿佛一幅完好的油墨画,不断地添加全新的染料,经过一位位新画家的加工,各自在上面挥洒着毕生创意,书写生命最后的余晖。
四不像,再到一点点地精细化,赵旭也在这一瞬间,看出了端倪。
星空出现、日月出现、山脉出现、时间出现、生命出现……
如此一切,仿佛他便是造物者一般,一切都在虚空与混乱中交错杂行,相互间交错而过。
我在问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在问我呢?
赵旭见到了自己,也见到了自己眼中的自己。
这种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的虚幻,似真似假。
这是他此刻内心唯一的感慨。
下一秒,他便发觉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人,定睛一看,不禁心内跳动起来,打破了当前所有的思绪与宁静。
也让他从这难以自拔的生命奇迹中苏醒过来。
安缇诺雅?
这?
赵旭不禁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中。
她不应该现在出现在这里。
或者说,除了那位深渊领主,或者附近的观察者之外。
此刻谁出现在这里,都是不合理的。
不应该出现的。
如果这一层真的是近乎时间停止的话,那他们在这里经过的这些时间,在外界可能连弹指时间都不到。
哪怕安缇诺雅想回去寻找赵旭,那等到她施展传送术回到最初的消失点,然后再施展滔天神通后,再逐步推演出赵旭整个传送的过程。
赵旭那为了摆阔深渊领主,马不停蹄地几小时的传送时间,此时反而成了耽误救援的拦路虎。
同时安缇诺雅哪怕真的找到了他最后消失的方位,还得再根据周围的传送门逐一分析。
甚至传奇法术都得一个个不要钱的砸出来,期间还得保证不受到任何打扰。
不用想,那让他栽了的深渊领主肯定还在外界同一个方位等待着他,这个时间尺度,千百年都可能。
毕竟一位永生不死的深渊领主,最不缺乏的就是找乐子的时间了。
所以安缇诺雅,没个三五天,压根无法寻找到赵旭失踪的方向。
更夸张的是,她还得拥有前往“无底境域”的通道。
一本无比神奇的“深渊长卷”放在这里,安缇诺雅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可她最终都没有达到这里。
只能够说明一件事,是她也办不到。
包括赵旭,没有这个传送门,没有深渊之主的身份,没有那黑暗之卷的气息,他一样是睁眼瞎。
更严重的是。
安缇诺雅所有都办完了之后,在她概念里的四五天,可能是深渊最底层的无底境域。
已经过去了百万年。
这便是时间近乎停滞的残酷。
一种堪称末日的审判!
综合上所有的链条,眼前的安缇诺雅,都不会是真实存在的她。
又是虚幻的骗子?
扫了眼自己的“真知术”后,赵旭唾骂一句垃圾法术,从刚开始就没有好好作用过。
他瞬间挥起手中的“符文之力量权杖”,全身力量微微弯曲,做好了冲刺的手段。
对于未知存在的强者而言,此时他那套夺命七连击,反而是底气最大的存在。
毕竟这可是一道能够造成上千伤害,顺利造出八千伤害带走那人造死神的输出强度。
赵旭挑了挑眉。
“你是假的,那就意味着刚刚的那位自称无底境域化身的老者也是假的咯?”赵旭无奈的摇摇头。
切。
亏他刚刚还悄悄地在内心欣喜了一把,暗想着原来自己的来头这么大,居然是创造了亚瑟的三巨头之一。
甚至以后他碰到诸神,都能够口气极大的称呼,小西斯,你这干得不错,不枉我们三个老头当年给你们留下的大好河山。
可谁曾想,这个亵渎的年头都还没有成型,这一切就被摧毁了。
哎,浪费了他左踹战神,右踢精灵神的美梦了。
赵旭带着不满,望着眼前的安缇诺雅。
“你们这就没必要骗了吧,而且我觉得你深渊无底境域的化身,骗了我也就罢了,现在还化身成我的导师,这种骗局真的有些过分了。”
开玩笑,是让人笑的,可不是让人愤怒的。
赵旭默默怒火萌生。
下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虚空之上的阵阵惊雷,如同配合着他的怒火,在不断地起起伏伏般,如峰峦般卷动天际。
赵旭手上的权杖握得更紧,目光越加锋利的望着眼前的安缇诺雅。
刚刚对方为了欺骗他,居然还弄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创世神话来说给他听,甚至都让他观看了一遍那九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当时从天际之上陨落到地狱的过程。
整个过程,堪称顶级动作大场面,不去拍电影都可惜了。
若非最后他问出欧内斯特为何当年没有继承深渊之主的身份,这个明显无比的缺漏,否则整个线条都完成了完美的闭环。
一切逻辑听起来,都没有半点破绽。
就是差点。
怎么现在,还在演戏了,就好像真的这些虚空的变化是由他的想法真实萌生一样。
殊不知,对面的安缇诺雅却是轻声微笑,让赵旭无比熟悉。
作为曾经日夜相处过的对象,就差没有睡在同一张床而已,赵旭看不出半点破绽。
“我确实不是真实存在的安缇诺雅。”
“但我也是安缇诺雅。”
此时少女默默地将头顶上一直戴着的斗篷摘下,露出了她那超越天仙般的娇俏容颜,绝美仙姿,以及两侧微微翘起的耳朵,唯一迥异于正常人类的地方。
半精灵,安缇诺雅。
半精灵,作为人类与精灵的结合体,可以说它们天生就是两个种族的平均体。
但是精灵因为拥有漫长的岁月,常常几百岁才进入成年状态,开始进行冒险,所以他们的学习时间也是无比漫长,自然整个节奏都不一样。
而人类的少年,有志于成为一名冒险者的,8岁开始训练都已经算是晚的了,16岁开始冒险的更是大有人在,节奏无比之快。
而半精灵处于两者之间,人生可能不太顺遂,以精灵的眼光来看,半精灵成长过于快速,几十岁就成熟了,还没来得及学习精灵复杂的艺术、文化、甚至文法,就已长大成年。
他们就是身体上的成年人类,文化上的精灵幼儿,所以小时候在精灵社会长大的半精灵,都容易与原先的精灵同伴格格不入。
可若是人类中长大,半精灵便容易发觉自己发育慢,不如人类有野心,容易孤僻。不过还是有不少的半精灵彻底地融入了人类社会。
半精灵寿命比不是精灵的五百岁起跳,只有两百的程度,除了身体也会较人类父母更为白皙光滑,其他特征大多与人类相近。
而赵旭最初在见到安缇诺雅的容颜是,就恼怒的骂了几句自己是大笨蛋。
因为安缇诺雅这个名字,本身就是精灵一族的使用名字。
在人类社会长大半精灵,倾向用精灵名字凸显血统。而精灵社会长大的,则喜欢用人类名字。
赵旭微微一笑,“呵呵,知晓我导师种族存在的,亚瑟没有十个,也起码有一巴掌之数了。”
“阁下能够从一位深渊领主的手上截胡,把我转移到这个地方来,你要是没有点底蕴,那肯定是瞎扯的。”
“这样的话,你知晓我导师的种族,乃至能够读取到我内心的年头存在,都不是奇怪的事情。”
说归说,赵旭还是老老实实地望了眼自己通过选民能力施展的“心灵屏障”。
额,它现在还是在认真工作,好好地保护着赵旭的心灵,避免窥探者的注视。
而安缇诺雅轻轻摇头,露出了赵旭熟悉,有些狡猾又有些诱人的笑意。
“我既然这样说了,就有深层的原因。”
说罢她便欺身靠近赵旭一步,双手抚在他的肩膀上。
此时两人不过咫尺之间,气息可闻。
明明知晓对方是虚假,同时也在内心深处告诉自己这是假货的赵旭,仍旧忍不住心脏跳动起来。
“你看,你的内心,不就是告诉了你答案么?”安缇诺雅微微把雪白的手指,抵着赵旭胸口,带着一丝挑逗之意。
那妩媚的眼神,醉人的芬芳,无不让人打心底放下所有的戒备之意。
“你瞎说。”
赵旭正色道,瞬间也朝着后方退了一步。
“哪怕你伪装成我导师的模样,我也不会趁机行这种亵渎之事。”赵旭义正言辞道。
至于念头,那更多是看了些日本教师向电影的影响,压根不是他的本心,肯定是的。
殊不知安缇诺雅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如银铃轻响,时分悦耳。
她身上散发的惊人魅力再度袭来,也让赵旭的心神再次恍惚。
“现在的我,就是你的内心投影啊,就是你想象中的安缇诺雅。”安缇诺雅无奈地望着赵旭。
她露出深爱而无奈的神色。
“所谓深渊的最后一层,本质上就是你意志的化身,而那本深渊长卷,更是你当时最后一丝念头的结晶。”
“此时的你重新回归这里,这一切都是你的,包括那个老者,也只是你潜意识里投射出来,告诉你一切真相的念头而已。”
“这个时间停滞的空间,换算成外界,起码就是亿万年的等待时光,谁都无法承受这种封印的折磨的。因此从最开始,这里就没有安排过任何生物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依照你的意志进行运行着,也包括此时的我。”
赵旭听着安缇诺雅的这番话,微微张嘴。
“你在自我拆穿了整个世界的念头后,就不自觉地回想着我的存在,自然而然,我就出现了,来满足你的想法。”
“刚刚你潜意识怀疑这一层的存在性,尤其是久久那深渊领主都没有出现,所以你觉得这里肯能是无底境域,你的逻辑性让你自动脑补了一切。哪怕你刚刚想的这里是深渊的其它层面,它们都会无碍地投射过来,不过那些恶魔会被隔绝而已。”
“因此你的念头便投射出了层面化身,来对你解释一番。”
“包括更早的祈愿之地,你进入这里后,忍不住回顾了自身所有的经历,这时的你想起了自己最初不过是为了进来刷属性而已。所以你的意志便投射出了这片祈愿之地,来满足你刷属性的愿望。”
“也亏得你刚刚没有丝毫毁灭深渊的年头,否则现在已经在进行指挥的路上了。”
赵旭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他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这不是心之所至,万物皆如愿,也就是“祈愿术”的最终版本?
天地,皆是我之意志?
“包括你现在脑海里所想的龌龊念头。”安缇诺雅恼怒道,说着便准备解开身上法袍的衣扣,随时都会落在地面上。
“停下。”
赵旭急忙制止道。
妈蛋,再拖下来,差点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又不是真的色中饿鬼。
“可你怎么解释呢?欧内斯特,曾经来过的事实?”赵旭急忙晃了晃脑袋后,声音提高分贝道。
他不把这个问题问出结果来,是不会死心的。
这就如同蛇的七寸般,死死抓住,对方再怎么绕圈都没有。
这是最致命关键的一点。
“很简单,他来过,他走了。”
“他压根,不屑这个位置。”安缇诺雅说道,眼神也露出这无奈与落寞,仿佛真人就在此处。
仿佛岁月曾经停留。
“因为欧内斯特知道,他只是这段历史里,暂时的过客,无法长久留下的他,何必干扰这一段,本就不该存在的历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