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的到来,委实让徐毅感到意外,不过,也因为李纲的加入,使得学堂的性质,也变得不太一样。
由曾经的太子太师执掌的学堂,恐怕吸引的,不只是贫寒人家的子弟,还有长安勋贵人家的子弟才对吧!
毕竟,即便你身份再高贵,也不可能委身到你府上的地步,唯一有机会的,便是让李纲收归门下,但现在,李纲到了学堂后,却连这样的过程都省了!
赵元楷原本在县衙的人,听说李纲来了新丰,直接扔下手上的活儿,心急火燎的赶来庄园,见了李纲,态度比见了徐毅,简直还要谦卑的多。
好不容易拜访完了李纲,从庄园出来时,赵元楷便跟在徐毅的身后,一迭声的啧啧称奇,直冲着徐毅竖大拇指。
当初,徐毅还说,学堂建成的那天,要请朝中三品的大员过来,赵元楷以为这话乃是徐毅随口一说,结果,现在却是直接将太子太师都给请来了。
赵元楷便止不住的对徐毅佩服,怪不得徐毅能做侯爵,就这份本事,只怕他赵元楷,这辈子都学不会的!
徐毅听着赵元楷的这话,有些无奈的摊手,平心而论,他自始至终都没见过李纲的!
即便李纲口口声声的说,来学堂的初衷,都是因为轮椅的缘故,可这话听在徐毅耳中时,便总觉的,乃是一句敷衍的话。
不过,这显然已经不太重要!
先前建学堂,需要筹钱的时候,还专门请了新丰的一众商人,专程来他的庄园,可等到现在李纲的加入,徐毅估摸着,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拿钱出来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徐毅顿时便拉过赵元楷,小声的在赵元楷耳边低语了几句。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赵元楷就猛地瞪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的道:“侯爷,你就不怕惹恼了老先生?”
“怎么可能!”徐毅被赵元楷瞪得有点心虚,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平复了心虚感,冲着赵元楷道:“你也得想想,而今随着老先生的加入,到时候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学生,现在的学堂,必然是不够的!”
说到这里时,禁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道:“所以说,咱们还是很缺钱啊!”
赵元楷脸上的表情,还带着犹豫之色,可想想徐毅所说的话,却又觉得十分有理,最终,思考了很久,这才使劲的一咬牙,冲着徐毅重重的点了点头。
于是,才隔了一天的工夫,李纲加入新丰学堂的消息,便开始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时间便在长安城里疯传起来。
“这新丰侯当真龌龊!”而此时,就在外面疯传消息时,位于徐毅的庄园里,李纲的一名学生,顿时一脸愤懑的说道。
他们这些人,全是看在恩师的份上,才来新丰学堂做先生的,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没想到,徐毅竟然拿他们这些人,做了敛财的工具。
说什么新丰学堂建设在即,李纲老先生亲自执掌,只待各界义善之士捐资建学,让学堂早日建成开课,届时,无论身份贵贱,学堂一概招收。
此时的李纲,正窝在厅堂的羊毛垫子上,原本就有些枯瘦的身形,窝在厚厚的羊毛垫子里时,便显得更为瘦弱了。
而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则是摆着一副象棋,旁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悠哉悠哉的品一口茶茗,再研究会儿面前的棋谱,这便是李纲这几天的生活状态。
当然,一天的三顿饭,还能品尝到半杯的葡萄佳酿,那可是外面根本买不到的!
“你说说,这新丰侯又怎么个龌龊法了?”正在全身贯注研究棋谱的李纲,骤然听到自己的得意学生,说出的这话,不由好奇的抬起头来,好整以暇的问道。
“这新丰侯利用恩师的名字,在长安大肆招摇!”听到李纲的问话,刚刚说话的人,赶紧站直了身子,冲着李纲恭敬的一躬身,老老实实的说道。
“那骗到钱了吗?”听到得意弟子的话,李纲的眉头,果然微微的皱了起来,目光望着面前躬身的弟子问道。
“暂时还没!”听到恩师的这话,面前躬身的人,顿时抬起头来,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快感,望着面前的李纲说道:“约摸是没人信他吧!”
“那当真是可惜了!”李纲听到得意弟子的这话,顿时便忍不住,使劲的咋了咂舌,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目光重新投向棋谱时,小声的嘀咕道:“看来老夫这张老脸还是不值钱啊!”
“恩师?”李纲的这句嘀咕声,虽然说的很是小声,可还是让屋里的几人,听的一清二楚的,几人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望着李纲诧异的道。
“啊?”刚刚才低下头的李纲,听到屋里几个得意弟子的诧异声,顿时又抬起头来,故作惊讶的望了一眼几个弟子,最后,这才嬉皮笑脸的问道:“难道老夫说的不对吗?”
说到这里时,李纲顿时长吁短叹的道:“听说那新丰侯,都已经传出去这么久了,可现在都没人愿意捐资,岂不是太不给老夫面子了!”
李纲的这话,本也是存了调皮的意味,可听在屋内几人的耳中时,顿时便让几人的脸色一变。
李纲乃是他们的恩师,现在有人不愿给恩师的面子,那就是存心要跟他们难看,于是,这话落下不久,几人便匆匆的告别了李纲,马不停蹄的去了长安。
徐毅从工地回来时,看到庄园的厅堂里,就只有李纲一人,顿时便诧异的挠挠头,望着正在研究棋谱的李纲,诧异的问道:“老先生的那几位弟子呢?”
“他们说家中有些事,回去处理事去了!”听到徐毅的这话,李纲顿时冲着徐毅招招手,面不改色的说着话时,便让徐毅坐到了对面,笑嘻嘻的道:“杀两盘啊?”
徐毅现在其实很忙,之前的学堂规划,被全部推翻,重新又规划了一份草图,现在他正带着人,在原有的基础上,重新又往大里扩建。
可听到李纲的这话,徐毅还是规规矩矩的坐到李纲的对面,耐心的陪李纲下棋!
谁让对面坐着的这位,乃是曾经的太子太师呢,没办法,人家的地位摆在那里,徐毅只能小心的伺候着。
可能是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竟然在被李纲连赢两把,弄得徐毅都有些诧异,这象棋,李纲才学会没两天的啊!
心里本就有些诧异,谁知道才赢了两把的李纲,竟然还得意的咂上舌了,低着头,在哪里重新摆弄棋子时,还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徐毅的好胜心,顿时被李纲激了起来,三两下摆好了棋子,让杏儿泡来一杯茶,这就坐下来,开始认真的对弈起来。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即便认真起来的徐毅,也不过是将过程延长了而已,但最后的结果,却还是李纲赢了!
徐毅便彻底懵逼了,这可是他引以为傲的领域,到目前为止,向来就只有他在象棋上虐人的份,今日却在李纲这里,连输了好几把!
赢了棋的李纲,比刚才显得还要得意,嘴里一迭声的发出咂舌声,那表情看的徐毅忍不住皱眉,他赢棋的时候,也没这么嚣张吧!
“知道为何吗?”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的摆好了,李纲却并不急于走棋,而是,目光望着徐毅,语气看似随意的道:“因为你总是半吊子!”
“我哪里半吊子了?”李纲的这话,听的徐毅有些不服,要说他技不如人,徐毅是承认的,可若是说他半吊子,徐毅就有点不服了。
“嘿,还说不是!”看到徐毅不服的表情,李纲顿时直起了身,目光望着徐毅,好整以暇的说道:“那老夫且来问你,你到如今,做成的事有哪一件?”
听到李纲的这话,徐毅几乎是想都不想,便要张口说话,可话到了嘴边,表情却忽然犹豫了起来,到了嘴边的话,也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就如李纲现在说的,到目前为止,他好像真的没做完过一件事,造纸、印刷,前期他做的,后期却是全由虞老头等人在做。
别的事情,比如夏州的羊毛纺织,同样也是如此,现在全丢给了秦程两家派去的人,还有朱平在做。
刚刚听到李纲的话时,他便开口想说这些的,可突然发现,这些事情,他也只参与了开头而已,最后也是交给了别人。
“没话说了吧?”看着徐毅瞬间沉默的样子,李纲的目光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道赞许,但表面上,却依旧是笑呵呵的随意模样,望着徐毅不禁打趣道。
“老先生是怕学堂的事,又会变成这个样子吧!”徐毅沉默了很久,听着李纲这打趣的话,福至心灵般,突然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李纲问道。
“老夫可没那个意思!”听到徐毅的这话,李纲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微微的一愣,而后,赶紧冲着徐毅摆摆手,一迭声的否认道。
“好吧!”徐毅也搞不清,这老头心里想的是啥,但既然被提起了,便目光认真的望着对面的李纲,说道:“别的事,我可以半途而废,交给别人去做,可这学堂的事,却不会这么做的!”
说到这里时,徐毅忍不住叹了口气,目光认真的望着李纲,道:“要交,也是得交给老先生才对!”
李纲才喝进去的一口清茶,随着徐毅的这句话,便听的’噗‘的一声,尽数的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