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俩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林月歌其实挺想问萧毅然和他妈妈之间为什么行同陌路,但她转念一想,萧毅然自己不想说,她就不要去问他了。
虽然关心他,可是却不能打着关心的名号去揭露他的伤疤。他心里一定有一些黑暗又残酷的事情吧?但那些都是往事了。
谁没有些痛苦的往事呢。就像她自己,不也是满心的伤疤。
如果柔软的心外面,不结上一层硬硬的疤壳子的话,又怎么能坚强地屹立于风雨当中。
同时,林月歌也不想用别的话来岔打破此刻的宁静。一方面,此刻插科打诨确实不妥。再一方面,萧逸然本就在开车,还是不要说一些会令他情绪起伏太大的话比较好。
林月歌一心担心萧毅然,把这些念头翻来覆去转了好几遍。萧逸然那边,也看出了林月歌对他的挂怀。
这些事情,如果告诉了林月歌,那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就不会那么高大光辉了。
可既然决定了和她携手,他就不想将自己的事情有过多的隐瞒,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在以后的交往中两个人都会很累。也会令林月歌觉得两人之间互不坦诚,没有安全感。
所以,就在林月歌决定缄口不语的时候,萧毅然反而主动开始讲述起了他小时候的事。
他将车速放慢,缓缓行驶在道路中间,抓过林月歌的手揉了一番,边揉边说。
“在我很小,小到记不清东西的时候,我父母就分开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在哪里。
“小时候我认为这一切都很自然。后来我的母亲有了她现在的丈夫。我跟着她一起到一栋豪宅里生活。对于那些豪宅里的管家仆人来说,我的母亲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陪睡的女人。他们嘴上叫着我少爷,心里却只把我当成一个寄人篱下的连狗都不如的人。
“我不恨他们。因为我没有那么丰富的感情去应对他们和我母亲之间的恩怨纠葛。对于他们,我就如同对陌生人般的淡漠。包括对我母亲的丈夫也是如此。即便我过上了衣食富足的生活,住在豪华的大宅子里,上着别的孩子都上不起的贵族学校。可是我一直无法使自己爱上这样的生活。对于母亲我没有太多的爱,因为在我的小时候,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她的重心一直都放在讨好她现在的丈夫身上,而不是陪伴我的成长。
“如今我对她更多的是怜悯,因为在一个成功的男人面前,女人终究是弱者。而且她还只是一个半道插进去的,连到了现在,也没打结婚证,没出现在秦方奇的户口本上。
“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她过上了曾经她的朋友人人都羡慕的阔太生活。而这其中的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我的母亲是这样一个汲汲营营非得过好日子的人,我的父亲就更加奇怪了。虽然徐凤仙从来不告诉我亲生父亲的信息,永远隐藏着。可我想不通的是,我的亲生父亲竟然也从来不来找我……”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车子方向盘一打,他们拐进了一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内。
林月歌只默默的听着。对此,她没有做出任何评论,她也没有评论的权利。很多事情知道就行了。对于人性,越分析会越觉得复杂和黑暗,而难以进一步分析下去。
她只在萧逸然停稳了车的时候问了一句,“我们来这里干嘛?”
萧逸然正对着车上的镜子戴口罩,戴帽子,还从一旁的储物箱中拿出一只眉笔,给自己画上浓浓的眉毛。
他那蜡笔小新一般的眉毛把林月歌吓了一跳。“你这是打算cosplay吗?”林月歌问道。
萧逸然对着镜子满意的照了照,隔着口罩声音闷闷的说,“人不打扮不好看,一打扮起来呀,啧啧。看一下,是不是帅出天际。”
他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脸,转过来冲林月歌笑笑。
隔着口罩林月歌只能从他微弯的眼角判断出他的笑意。知道他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刚才那一幕而受到太多的影响,林月歌心里也放了心。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开心。如果整天说着些悲悲惨惨的事,估计人生也会越走越悲惨吧。
林月歌笑着问他,“那我要不要也带一个口罩和帽子呢?”
萧逸然想想也是,万一自己被拍了,起码不会暴露旁边的人,不会让林月歌直接怼到镜头上去。不过再怎么看自己这一番装扮应该也是天衣无缝的吧,怎么看都看不出了。
林月歌自己在车上另外找了一套口罩和帽子给自己带上,两个人偷摸摸的下了车。
一路朝电梯口走,林月歌还在一路问,“干嘛要冒这么大风险到这里来?”
萧逸然把声音憋尖了说,“你不是不喜欢那些可爱的牙刷毛巾,还有,你不是也不喜欢那个床单吗?”
林月歌愣了愣。“那我们可以让小陈来买呀。”
“怕他买的你不喜欢。”萧逸然说,“小陈买东西的风格比我还要卡哇伊,你确定要让他来吗?”
两个人进了电梯。林月歌回想起来,当初有一次小陈帮他买喝水的杯子,也是买的有兔儿朵的那种可爱到让人牙发酸的类型。
“你说的太对了!”林月歌拍了拍萧逸然的肩膀。
“再说了,”萧逸然接着说,“好不容易可以让小陈休息几天。我也不想总是什么事情都使唤他。”
林月歌点点头,心想,她早就知道萧逸然是这样的人。善良,极其富有慈悲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冷淡。可是心里面无一不在为身边的人着想。她不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他,才喜欢上吗?
若说什么帅气的皮囊,那些不过都是加分项,再过个十几年,再帅气的人都会老的不像话。最终还是人品见真章。
电梯叮了一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林月歌不敢挽着他,与他并肩行走,二人之间都隔着半米的距离。
看着商场里满目琳琅的商品,还有站在每个店铺门口带着盈盈笑意的营业员,林月歌对萧逸然说,“那个,不管怎么说,就算你化了妆还是得多注意小心一点才好。”
萧逸然点点头,又拍了拍林月歌的肩膀,问道,“你看看?你这样看我,能不能认出我来?”
林月歌转过头认真的对他这张cosplay的脸端详了一番。
好在整张脸本来就只露出了眉毛和眼睛,那眉毛还跟被他画的跟鬼一样粗。她笑着说了一句,“如果能认出你来的话必定是真爱粉无疑了,而且还是肚子里蛔虫的那种真爱粉。”
林月歌担心萧逸然被认出来,决定不买什么牙刷,杯子毛巾了。但既然来都来了,还是决定去买一个床上四件套。毕竟她睡的那床上,从床单到被套到枕套全是清一色的白色,跟医院似的,总有一种令人不大愉悦的感觉。
正想着,两人已经站在了床单的店铺前。
“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萧逸然指着橱窗里一个粉红兔子的花色。
“你想吃我一脚吗?太甜美了!”我斥了一句。
“甜美多好。”他笑笑。
“你看看姐这风格,又帅又飒,甜美风格不适合啊!”我指了指自己身上。
“那就给我们女儿买,我喜欢这个……”萧逸然站在那床单前头不肯走。
林月歌登时有点慌。
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扯到这个问题上头了……
她扭头进了店铺。
萧逸然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屁颠屁颠跟在林月歌后头。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营业员见有顾客进来,就像蚂蟥听到了水响,赶紧的迎了上来。
像这种全是国际品牌的大商场,营业员们给客户提鞋,都觉得是一种莫大的光荣了。
林月歌环视了一眼,想着要速战速决,指了指自己的旁边。
对营业员说:“我想要这种花型的,但是颜色深一点的有吗?”
“呃抱歉,这个花色只有这个颜色,如果颜色深了就不好看,您可以看看这一款。”
她带着林月歌往里头走了走,萧逸然低调地跟在后头。
“您看,这一款颜色深一些,而且是龙凤呈祥的花纹,很适合两个人一起睡呢……”说到这里,营业员还偷偷瞟了瞟林月歌身后。
虽然帽子口罩挡着脸,可依旧挡不住那高挑清瘦又板正的身形。
林月歌咳了两声,往萧逸然身前站了站,挡住营业员头瞄萧逸然的目光。
营业员收回目光,讪讪说:“两位这么恩爱,就买这个龙凤呈祥的,特别适合呢!”
萧逸然挺开心,正要直接买下。
林月歌见营业员刚才看萧逸然那暗戳戳的眼神,担心萧逸然已经被认了出来,怎么能承认俩人是一对呢?
她义正言辞挺身而出,严肃道,“我们不是一对,就是买个单人床的四件套!”
营业员慌了,连忙摆手,“啊,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两位是……对不起,对不起……”
萧逸然不明所以的,从帽子底下向林月歌投出疑问的目光。
林月歌朝他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估计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便走到另外一边去看花样的款式了。
林月歌一走,萧逸然便拉着营业员,买下了刚才那一套龙凤呈祥,还买下了橱窗那一套甜美兔子,还暗暗叮嘱营业员不要做声。
最后两人终于平安的回到车上的时候,萧逸然提了三个袋子。
一个袋子是林月歌选给自己的北欧几何风四件套,一个是萧逸然选给他们俩的龙凤呈祥四件套,还有一份是萧逸然看中的买给他们未来女儿的可爱兔子四件套。
林月歌坐在副驾驶上,脸黑的像一坨狗屎。
刚才有外人在,她又不好发作。如今气哼哼的,恨不得把身边那个腿长的男人,给塞到马桶里去。
“明明那么贵,你还买这么多?”林月歌终于崩不住。
萧逸然摘了帽子,口罩,冲她笑笑。“买了放在家里又不会坏。再说了,这总是要用的。”
林月歌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过他,有些气馁。
刚才萧逸然趁她不注意,一个人偷摸摸买了,她此刻才看了一眼标价,登时震惊了。
“这是拿来铺龙床的吗?4500一套?有必要吗?”她吼了一声。
“是有点贵,但质量很好的啊,可以用很久的。”萧逸然开着车出了车库。
“太贵了。睡在上面,我会不踏实。”林月歌喏喏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