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算……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把请你喝一次咖啡，改成请你喝三次咖啡好吗？”
陆雨舟笑着说，期待的眼神落在林月歌的眼里。
哎呦喂帅弟弟，这究竟是什么眼神呐？
林月歌歪着头想了想，她如果直接拒绝的话，会不会伤害他的自尊心呢？她要不直接拒绝又觉得有点对不起萧逸然呐吧。
萧逸然一定会用冷得要死地语调说，“我买一吨咖啡给你游泳玩儿”。
想到这里，林月歌忍不住发出有些傻气的笑声。
“你没事吧？”陆雨舟看着她问。
“啊！没有。”林月歌一秒正经，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不用了哈，请一次就可以了，本来就是个心意嘛。”
陆雨舟笑道，“可是我觉得过意不去呢！而且现在还要劳烦你来改我的本……”
“没有啦！”林月歌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非要举一反三，倒觉得我是个喜欢占小便宜的人了。”
陆雨舟被她后面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但是还是难以隐藏眼中小小的失落。
林月歌是见不得任何帅哥做出这种失落的表情的。
她立马化身圣母玛利亚，“呃……那个……下次我们再交流剧本的时候，就该换我请你了……”
这么说应该没问题了吧？
林月歌看着眼前笑逐颜开的脸，有点头大。
她究竟是为什么要在这里，陪这个小孩儿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啊喂！
陆雨舟眉开眼笑，拿起餐单就跑了，“我去点咖啡喽。”
林月歌笑着点点头，冲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陆雨舟的个子比萧逸然还要稍微高一点点，体型都是瘦得皮包骨的那种。他走路的时候有点轻微的两边摇晃，看起来有点拽拽的样子。
看了一会儿之后，林月歌起身把刚才那本《人性的唱响——爱斯基的摩夫斯基》放回书架上，还特意把它放在很明显的地方。
然后偏过头，在无人可见的阴影里，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嘿嘿，希望下一个倒霉蛋赶快来承接我的霉运吧！这本书一定会让您神清气爽，功德无量！
林*阴谋家*月歌刚坐回来，陆雨舟就端着两杯一毛一样的咖啡回来了。
林月歌从背包里拿出脚本，一边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个事。妖怪化身成人为什么不能拍啊？本来仙侠就是架空啊。真是奇怪的政策呢。”
陆雨舟端着咖啡的手停顿了一下，没说话。
他才不会告诉林月歌，这么牛掰的想法是出自于他的脑子。
没有错！就是他！是他用金光闪闪的身份，逼迫制片这样说的呢。
“来，试试这个咖啡。”陆雨舟将一杯咖啡放在林月歌面前，“政策嘛……还不是说风就是雨……林姐你特别喜欢喝咖啡吗？”
陆雨舟突然转变的话题令林月歌忘记了政策的事。
“嗯，咖啡吗？我挺喜欢的……”林月歌点点头。
主要是提神啊提神！！
知不知道作为一个痛苦的灵魂写手，她是多么的需要提神这种功效啊！！
“我家有现做的咖啡，咖啡牛奶砂糖三合一的，但绝不是市面上那种用植脂末和劣质咖啡豆做的，都是用的好材料，你喜欢喝的话，我叫家里寄一些过来。外面的那些速溶的就别喝了。植脂末吃多了不好的。”
陆雨舟没告诉林月歌家里的咖啡那可是特供。都是选用的全球顶级的咖啡豆和牛奶。
啊那醇香的咖啡豆，醇厚的芳香，原汁原味封入包装的高雅滋味，砂糖与牛奶的邂逅，能品出别样风味，是罪孽深重的奢侈佳品。
等陆雨舟从舌尖上的咖啡中回过神的时候，林月歌正绷住嘴，刚喝下去的咖啡差点没喷了出来。
没什么啊。
她就是忽然觉得说什么植脂末啊什么的这种风格，好像萧逸然啊！
她都差点以为面前的陆雨舟是萧逸然变的了，一时之间有点吓到。
“你……你没事吧？”
陆雨舟伸手过来，想要摸摸林月歌的头，却被她躲过去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林月歌笑笑。
陆雨舟有些落寞地把手收回去。
林月歌端起咖啡，一扬脖子，豪迈地把咖啡一饮而尽。
陆雨舟呆望着豪放派辛弃疾*林，觉得她这种喝法似乎尝不出奢侈不奢侈……
林月歌看着陆雨舟惊异的眼神，微微一笑。
“抱歉哈！我就是这么喝的。”
“喜欢喝的话，下次把家里的给你尝尝！”陆雨舟恢复了微笑的脸庞。
那罪孽深重的奢侈品……还请林姐一定得赏光！！
……不品尝，只是灌进去的话……也是那咖啡的殊荣啊！
“不用了，谢谢好意！”林月歌因为刚才陆雨舟想要摸她的头，而语气疏离，“来谈剧本吧。”
林月歌翻开剧本第十三页，那里是陆雨舟第一次出场，那时他还是深海异兽，是要化特殊妆容的，这个场景应该是已经在棚里拍完，只等后期合成背景的。
“从这里就直接人身出场吗？”林月歌指了指。
陆雨舟的脸往剧本凑了凑。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不远处的一桌，两个人吵了起来。
声音很大。
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你是不是应该要体谅一下我，我好不容易托关系给你铺了这条路，你偏要跟长辈反着来！”
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端坐着，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需要这样，你去托关系干什么？”一个梳马尾辫的女孩子冲男人吼道。
“如果你是个男人，我随便你去拼搏奋斗了！可你是个女孩！做公务员稳定，福利也好，我也能轻松点，你怎么就不行？”
男人很生气，把杯子里的白水一口气喝了。
“但是我不喜欢做那工作啊，你别强迫我可以吗？”女孩挣扎道。
林月歌偏着头看着他们，有些尘封已久的回忆逐渐涌上心头，与眼前的景象逐渐重合……
“那你要干什么？写网文就是不入流的工作！有什么出息？”老林堵在玄关不让她进门。
“那么多人去写，金字塔一样！谁能走到尖顶上？你又何必辞职去趟那的浑水？”
“你要做什么？要做成啥样？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但你就不能让你爹以你为荣一下吗？”
林月歌忍不住反驳道，“你又说到这个问题了，两者有关系吗？你生我就是为了让我光宗耀祖吗？难道生我不是为了让我得到幸福吗？”
“林月歌你是个自私的人，你太自私了！你在富饶的s市读了大学，你整个人都被资本化了！你心里只有自己的幸福，有没有想过你让父母为你操心，你就是不孝啊？”
“这都是相互的吧！父慈才能子孝！你支持我我就回馈你，你拧巴我我也拧巴你！”
老林冷笑着摆手，“算了，你随便吧。你别到时候遇到困难了又回头叫我来帮你。如果失败了的话，你只能得到我的嘲笑。”
……
这怎么能……
这怎么能是一个父亲说的话……
女儿拼命努力想要证明自己，
如果成功，得不到他的赞许。
如果失败，他也只会说，“怎么样？关键时候还是得我们这些老家伙出马吧！”
……
她觉得孤独。
前所未有的孤独。
心在流浪，没有家乡。
她的家人，本应该是她心的港湾，在她遭遇困境时给她温暖和支持，可是她却只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打击和奚落。
想到这里，林月歌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陆雨舟本来打算问林月歌要不要换座位，旁边的桌子确实有点吵，扭头一看，却见她满脸挂着泪水。
“林月歌！你怎么了？”陆雨舟连忙起身，迈步到她身边，拿着纸巾替她擦眼泪。
陆雨舟的身影挡住了吵架的父女，但是他们的对话依旧传入林月歌耳中。
“我不要你管！我以后怎么样都是我自己的事！这是我自己的人生！”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隔壁家的小米姐姐就比你大两个月，人家现在在海事局工作，孩子都生两个了！你赶紧把工作稳定下来，也更好找对象！”
“不要给我规划路线！我自己有脑子！”
“我不想你走弯路！！”男人大吼。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说了我不要你管！你少操心我的事！”女孩说完，猛地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然后怒气冲冲扭头走了。
中年男人跟在她身后，还在骂骂咧咧。
一边的服务员，看了半天热闹，这会见阎王走了，赶紧过来收拾他们的桌子，还向陆雨舟道了一声歉，“对不起啊打扰客人了。”
陆雨舟站在林月歌身边，冲服务员摆了摆头。
陆雨舟没戴口罩，但是服务员可能对影视明星不怎么感兴趣，并没有认出他来。
只是觉得这个男生很帅罢了。
林月歌还没有从自己的情绪中出来，但眼泪总归是收住了。
陆雨舟低头看着她哀伤的眉眼，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他站着。
她坐着。
她的脸挨着他的肚子。
陆雨舟一手搂着林月歌的肩膀，另一只手抱着林月歌的头，在她头发上轻轻抚摸。
陆雨舟这一刻心中很纯洁。
没有什么和萧逸然比试的意味。
他也丝毫不用担心被拍到会影响他的事业。
说白了，这一刻，陆雨舟的心里其实什么也没有想。
他就是单纯觉得林月歌的样子看起来好无助，好可怜，好想抱抱她。
于是就抱了。
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竟然会忽然哭成那个样子。
服务员刚收拾完那桌，看了这边一眼差点吓傻。
今天也太有趣了吧。
不是父女吵架，就是情侣秀恩爱！
就没一个正经喝咖啡的吗？
他们家的咖啡可是很棒的好吗？这些人真是暴殄天物……
林月歌的脸贴在陆雨舟暖融融的毛衣上。她的头发上也有人在轻轻抚摸。
那种温暖……
久违了的温暖……
好像妈妈……
林月歌这样想着，眼泪又不受控制了。
虽然她的大脑知道现在抱着她、摸她的头的人是陆雨舟。
可是她就是没办法推开。
她想要这种温暖。
她想要感受到……自己仍然是被爱着的……自己不是被抛弃的小孩……
林月歌哭了多久，陆雨舟就抱了多久，直到桌子上的沾满了眼泪的纸巾已经快二十张的时候，林月歌才逐渐缓和下来。
她轻轻往后退了退。
陆雨舟连忙松开了她，温柔问道，“你……没事了吧？”
林月歌点点头，“谢谢你。”
声音完全鼻音。
陆雨舟走回对面座位的脚步一顿，那三个字，他竟觉得重若千钧。
“要不要去洗把脸？”陆雨舟一边问一边麻利地收拾桌上沾满眼泪的纸巾。
“这里我来吧！”林月歌意识到这些纸巾上都是她的鼻涕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替她擦眼泪的就是陆雨舟，现在还让他收垃圾，那不是个事儿。
林月歌一边说一边去抓桌上的纸巾，一不小心就抓到了陆雨舟的手。
手下微凉。
林月歌触电一般迅速弹开，却被陆雨舟另外一只手飞快摁住。
“林……”陆雨舟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我能不叫你林姐么？”
林月歌有些惊恐，“那……叫什么？”
“我还没想好。先叫名字吧！林月歌，好么？”陆雨舟的声音极尽温柔。
林月歌把自己的手缓缓抽出来，默了一会儿才说，“叫名字……当然没问题。不会因为比你大几岁就称王称霸……但是……”我只把你当朋友你千万别多想……
林月歌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陆雨舟就又一把拉住了她，“那走吧林月歌，去洗脸！”
林月歌怔愣着被拉去了洗手间。
还好洗手间分了男女，她才没让陆雨舟跟进来。
不然她都感觉陆雨舟有一种要亲自给她洗脸擤鼻涕的架势！
她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说实在的。
她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乱。
刚才那一对父女的对话，让她情绪崩溃了。
那些深藏在心底的痛，被牵扯出来的时候，是那么的不知不觉又惊天动地。
所以说……
过了这么久……
她给自己疗愈了那么久……
自己依旧没有走出来吗？
可是自己却在陆雨舟面前这样了……这可是连萧逸然都没见到过的。
林月歌这会乱得快炸了。
打开水龙头，就着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脸。
洗手间的门后挂着日式的门帘，陆雨舟正站在门帘外等她。
林月歌出来的时候陆雨舟立即给她递上了纸巾，“擦擦脸吧。”
林月歌接过来，“嗯”了一声，她有点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