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难得抓住了‘教育’燕飞机会,一边看资料一边顺嘴说着‘大道理’,让燕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这下可不用听这家伙炫富了!
炫富什么的,最讨厌了!
最可恨的是炫富的人,还是个比自己平常认识的学生们都年轻,偏偏还有俩实验室的这种家伙!
还好,外边总算传来了脚步声,解救了正被‘教育’的燕飞。
进来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一进来就爽朗地笑着:“小杨啊,发现什么东西了?嗯?这位是?”
杨兴赶紧站起来介绍:“苏院长好,这是燕飞,你叫他小飞就行了。就是上次我拿化石,出两万五霉金的那个……”
苏院长当时就拉住了燕飞的手:“小飞同志年少有为啊!说起来我们还没好好感谢你做的贡献。你放心,这件事我们正在研究,你出的钱,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补偿给你的。”
“苏院长你过奖了,过奖了!”燕飞表示做人要低调,一定要谦虚。主要是真和这样的老人家比起来,他那点贡献真不算啥。
杨兴怕他们继续客气耽误时间,在旁边说道:“是这样的苏院长,小飞无意中得了些资料,他想先让咱们看看需要不需要,我看这些资料还是比较有价值的……”
“来我看一下。”苏院长也没多说,笑呵呵地说道。
“你坐,苏院长。”杨兴在旁客气道。
“都别客气了,你们也坐,坐。”苏院长招呼着他们,也不客气,自己就坐到了电脑前。
刚看了两眼:“这是抗癌药物研制?”
“对,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杨兴介绍道。“你最小化这个文档,里边还有别的。东西比较多,你慢慢看……”
“好!”苏院长答应了一声,就依照杨兴说的,最小化了桌面这个文档。然后就惊讶道:“这么多啊?”
“嗯……”
卡特教授主要研究的并非是化石,只能算是他的爱好,只是他对这方面研究比较深而已。他主要研究的就是生命科学,只有这方面的专业才能让人资助他一个实验室,如果是古生物化石研究,这种很难见效益的,恐怕想建实验室,只能找那些纯粹钱多的没处花的资深恐龙爱好者来资助了。
实际上霉国因为爱好投资研究的土豪还是挺多的,还有一些兴趣爱好俱乐部之类的。国内目前主要富起来的人还不太多,而且风气还没形成,所以暂时投资科研的就少了点。
苏院长开始还有些不太在意的感觉,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一看到那么多东西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估计有价值的不太多——物以稀为贵,什么多了就不值钱了。
但是看了一会儿脸色就越来越凝重,甚至到他自己专业的部分,都看得忘了旁边还有人了。
还是最后杨兴肚子里轱辘作响,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苏院长,要不咱们先去吃个饭?再晚食堂都没饭了。”
“啊?吃饭?”苏院长还没回过神来。“你们先去吃,我先看完这点内容再去……”
“苏院长!”杨兴加重了语气。“我说你也该去吃饭了,这都晌午过了。这是小飞拿来的资料,准备出手给咱们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东西目前还不算咱的,你看了也白看。反正我知道你老人家是不能过目不忘,看一会儿也看不完。
可是苏院长还没回过神来,他这院长也是年龄大了,自己精力不适合继续研究才提上去的。可是研究一辈子的人,见猎心喜的习惯一时半会哪改得过来啊!
就这还没回过神来,只见苏院长回过头来:“那你先带咱们的客人去吃饭啊?我给你们看着东西。这东西放这里也不合适……”
杨兴哭笑不得:“那你也得吃饭啊!这东西,要不小飞你费事拆下来硬盘继续带着吧!”
一说拆硬盘,苏院长反应过来了,登时有些不好意思:“那吃饭,吃饭。小飞同志,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燕飞无奈表示,我一点不辛苦。作为局外人,其实他看这种情况已经有些免疫了。
做研究的如果不够‘痴’,那就不是真的科研人。其实不管哪行哪业,真正能做出成果的,大部分都得有这份‘痴’劲儿,还得有点傻劲儿。
所以燕飞能做的,也就是老老实实拆了硬盘背包里,然后跟着他们俩去食堂,吃了一份剩饭——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吃过了,剩下的也都是一脸神游天外的,明显是忙的忘了时间,来了食堂还沉浸在工作中的。
吃饭的时候,苏院长总算彻底回过神来,问燕飞:“这个资料,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看看你们要需要的话,就卖给你们。你们要是不需要的话,我就找别的家去。”燕飞直接的很。
“这个,怎么个卖法呢?”苏院长迟疑了一下,这才问道。很明显,作为老式知识分子,燕飞这种拿知识当商品来卖的做法,让他有点不适应。
“那得看你们需要多少了!”燕飞说道。“初步我估算,怎么也得卖个十万八万霉金的,不过考虑到这也是做贡献,我打算收个六万霉金就行。全部打包这个价,你要是想分开买的话,咱们再慢慢商量。”
开六万霉金,那是漫天要价,等着他们就地还钱的。
不过苏院长明显不太擅长价格,根本没想着还价。只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六万换成本地通用货币有多少,当时就吓了一跳。虽然每年院里拨款很多,但是项目更多,基本都处于不够用的状态。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可是有点吓人。
考虑,或者说是纠结了半天,苏院长说道:“要不待会我再看看?”
这是打算分批购买的?燕飞无所谓的很,那么多资料,等你看完就知道分开还不如打包了!
等到吃过饭,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苏院长停住了脚步:“小飞同志,我能不能再叫几个人过来帮我挑选?说实话有些专业知识,我也还欠缺的很,很多方面都不如专业的。再加上年纪大了……”
燕飞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很干脆地说道:“苏院长,我看你也猜出来了,这东西来路不是太适合说出来。所以就算提供给你们,也只能供你们研究,以后有了更进一步的成果才可以拿出来。这方面我想你比我有经验的多,应该比我懂得多吧?”
苏院长人老但是没糊涂,而且接触的层次高了,很多东西不需要刻意去了解,自然而然地就明白。要不然刚才想多找俩人来看资料,也不会这样小心翼翼地征求燕飞的意见了。
见到燕飞拒绝,他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那行,我这把老骨头就再努力点,看看着几年当了官,专业只是落下去没有!”
然而等到一会儿他开始看的时候,就如同燕飞刚才想的,他就纠结开了:“这一份,涉及到细胞的一个核心问题,必须留下……这是关于遗传学的问题,也需要……这是细胞生理学,肯定要留下……”
看了半天,前面这些居然只筛选掉一个。唯一筛选掉的这个,居然是抗癌药物,理由是有很多家药厂的研究所都在研究这些——而那些他挑出来的,大半是属于不能马上创造效益的。
这个态度让人是又可敬又可笑,用通俗点的话就是,脏活累活他都挑出来了,那些容易出效益出成绩的,反而因为别人会因为利益去做,他都给淘汰了……
是傻吗?
老头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什么会有人去做,什么没人去做,他要不清楚就不会这么挑选。
可是说他不傻,可看他挑出来的,要放在‘聪明人’眼里,这不是傻是什么?
反正在燕老板这样的自命讲究人的眼里,人家这不叫傻,叫讲究。
看着看着燕老板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要不这样吧苏院长,打包五万霉金你看行吗?”
他这么个价格绝对不贵,如果把那些研究实用药物的资料卖出去,大药企肯定拿的出来这趣÷阁钱。换句话说,只要转个手,这生意他们只赚不赔。
问题是……
苏院长摇了摇头:“这些你拿到别处,能卖到更高价格的……”
燕飞当时就不淡定了,院长你老人家也不用这么讲究吧?
一开始,燕飞就认定这位肯定是讲究人,但是真没想到人家居然讲究这种程度。一直以来燕飞都自认为是讲究人的,现在别人比他还讲究,让他当时就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折腾了。
燕老板一向不服输的,你讲究我也讲究。这要是换个别人场合地点,说不定他就将就过去而不是要比着讲究。但是在这里,让他‘将就’着不当讲究人,真为难他。
于是下一秒他就开口了:“要不这样,苏院长你看打包四万的价格怎么样?”
苏院长当时就有愣住了,虽然我没谈过生意,但是至少知道,谈生意不应该是这么谈的吧?哪有买家没开口,卖家一个劲儿地降价的?这得亏是知道你曾经为了化石出过钱,还是杨兴介绍来的,我又亲眼看过资料,要不然我都得以为你是打算来骗点钱就跑的……
没想到他这一迟疑,燕老板不耐烦了,我都降到这地步了,你还答应?
一咬牙,干脆暴露了底价:“苏院长,最低三万,再低我就不干了!”
要想当讲究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倒是想要两万五,但是那有点太……不给人面子了。
主要是要两万五的意图,实在有点太明显——你刚替俺们垫付了两万五,因为这还没申请下来款还给你,所以你就又拿东西来卖两万五?
这么做有点不合适,实际上要三万也差不多还是这意思。可是差五千,终究给了大家一个一起装糊涂的借口。
不管怎么说,这个院里的人,和别处的不一样。大多数人谈奉献,那是谈的,这些人不谈,只做,一做就是一辈子。和皮所那些人,还有很多很多他们同样的人,都是一样只做,不说。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大多数人要感谢他们。因为我们在网上灌水发牢骚的时候,也应该想想,要是少了这些人,我们能在那里安安稳稳地扯淡吗?
燕飞这连续降价,苏院长也总算明白了。
这年轻人不是死要钱,其实就是想要个心里上的自我安慰。让自己觉得辛苦弄来的这些东西,不是毫无价值的。
这时候他真不好意思再挑挑拣拣了,心里还感慨良多:谁说年轻人不知道大义,眼前这不就是个代表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干脆地站起身:“行,就这么说定了。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召集人开个会,争取让你马上见到这趣÷阁钱。你也放心,你想当无名英雄,该保密的,我肯定保密。知道这件事的,保证就我们几个老家伙。”
“不过这无名英雄你也只能当一段时间,以后最终还是会给人知道的。咱们这里做不出让你一直当无名英雄的事儿。”
以后的事儿燕飞管不着,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就行。实际上现在真要给他什么荣誉,他反而还不好意思。至于以后这事情都过去了,那时候再怎么都无所谓。
开会是真快,直接把燕飞赶出去了,然后苏院长喊来几个和他年纪有得比的老头,几个人就在这小屋里开的现场会议。
没过一会儿老头们出来了,每一个都走到隔壁房间,和参观大熊猫似的,看看燕飞什么样,似乎看看就心里多舒服似的。
最后来的是苏院长,握着燕飞的手:“谈好了,加上你还在审批的那两万五,总共是四十五万多,你给我个账号,都打给你。本来这些钱是要向上审批的,不过这次我们几个老家伙做主了,咱也先斩后奏一回。”
燕飞也不客气:“那谢谢苏院长了,对了,明天我还有事要来一趟,到时候你还在不?”
“在,我这老头子也没处可去,除了偶尔出去开个会,剩下的时间都在。”苏院长笑呵呵地说道。
“那就行。”燕飞也利索,留个账号和杨兴打个招呼就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