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日日咳嗽,水食难进,即使逼着自己吃了些,最后还是通通吐了出来。妖奴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看,却查不明白病因。我又连喝了十日灵药,依然不见好转,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难看,最后终于惊动了氺慕凌。他派人去青云山请子昱来给我看病,这一来回少说也得小半个月,何况子昱还未必肯来看诊。
病来如山倒,而且病得莫名其妙,每日都徘徊在生死边缘。刚开始病的时候,氺慕凌只是偶尔来探病,后来越来越频繁,最后干脆住在我这,日夜看守。我病倒后,一直高烧不退,脑袋烧的糊里糊涂,有时候听到药碗砸碎在地的声音,有时候听见氺慕凌大骂庸医的声音,有时候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夜里,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拂在我脸颊上,带着微微清凉。一只手抚在我额头,氺慕凌在我耳边轻轻问道:“你就这么急着要离我而去吗?都不肯多给我一点留住你的时间......”
我睁开眼睛看向他,还是那么俊美的一张脸,蓝眸里却充斥着许多的无奈。我有太多太多的不理解,动了动干涩的唇,欲语还休。
他坐在我床前,从怀里掏出一颗手掌大小的水晶贝壳。“你上次想看的,就是这个吧?”他在我面前打开贝壳,里面放着的是一个似圆非圆的月饼,“这是你第一次亲手为我做的,我一直留着。”
氺慕凌神色凝重,眸光清淩,眼底却不留痕迹地淡淡地伤着。他摘下我身上那半块凤珏,又拿出自己的龙珏,将两块合二为一,玉玲珑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音鸣。“这不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可却是承载了我所有感情的信物。那日父王审问你为何要嫁给我时,你当着众妖的面,取出了凤珏,还牵引着龙珏一齐发声。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他扯了扯嘴角,突然轻笑了一声:“你送我的,我视若珍宝。可我送你的,你始终无视,甚至可以拿来利用。我一直说你笨,可天底下还会有谁比我对你,还要傻,还要笨呢?”
眼神疑惑不定,我轻轻摇头:“氺慕凌,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他看着我,突然变得一脸冷然:“如果你死了,就永远报不了仇,也救不了你的家人。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去死。”
“是你!还是你。都是你。”我承认,这期间我也曾怀疑过、踌躇过、也动摇过,可他此话一出,老楚和小衡惨死的一幕在我面前重演。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他是如何毫无人性地扭断了老楚的脖子,害他死不瞑目。小衡被他一掌打死,血染得小芷满身都是。是他杀死了我好不容易才有的亲人,是他毁了我好不容易才有的一个家!我撑起身子,用尽全力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氺慕凌,是你,都是因为你!”
袖中一直暗藏的金翎箭被我牢牢握在手里,想也没想直直地刺进他的心窝,用尽全力地质问他:“你杀了老楚和小衡,还抓了我娘和小芷。你杀了我的家人,你毁了我短暂的幸福,你让我变得满腔仇恨,你令我尝尽生离死别。这一切的一切,你以为留一个月饼,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就会放过你吗?”
他眉间紧蹙,淡淡地定定地盯着我看,嘴角的弧度越抿越高,而眸底的痛意却如藤似蔓般恣意地生长,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捆绑进那抹深沉地黑暗中。“你信过我吗?即使我说,这一切与我无关,你会信我吗?”见我眼中恨意不减,他放声大笑,笑声里溢满伤痛和自嘲,“你身上有启微花的香味,可你难道从来不曾发觉,龙玉宫也有这种花香吗?”
握住断箭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我摇着脑袋想认清面前这个男人。他总是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可我就是一时回忆不起来。
他心灰意冷地看着我,一步一步朝后退去,胸口的血由红转黑,汩汩而出,肆意地晕染着他最喜欢的那一身蓝色锦衣。“如果换做是我,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哪怕你在千里之外、置身于人山人海,我也定能一眼就认出你来......启微花开,良人自来......阿月,我尽力了。只可惜,你始终看不见......”
“你,你叫我什么?”心底猛地一抽,仿佛有个真相即将浮出水面,可我却畏怯了。
他冲我冷冷地笑:“你一心一意要置我于死地,如今终是遂了你的愿了。关月儿,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