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襄阳侯府发生的事情还没有传到汝阳城,叶蔓君自然是不晓得这弟弟已然找到人生的另一半,以及自家大嫂林珑更是再度生下一对双生子这样可喜可贺的事情。去年派去京城送年节礼的水帘一行人仍未回到城中,心急之下她忙与丈夫朱子期商量,后来朱子期立马就派遣人马出去搜寻。
“大嫂别心急,怕是路上遇到事情耽搁了。”滕纱纱过来王府陪叶蔓君说话解闷,“大伯可是颇为担心你呢。”
这一年多来,她是把朱子期对于叶蔓君的疼宠看在眼里的,说羡慕也是真羡慕,不过比起自己偶尔可以到别庄去看望一下姨娘相比较,远嫁的叶蔓君到底离娘家太远了,这不,光是去年送个年节礼就耗了这么些时间,以致今年送年节礼的人已启程,那群人愣是仍没回来。
“都是他瞎操心,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现在身子重了,就不要常过府走动,省得动了胎气。”叶蔓君羡慕地看了眼滕纱纱已经凸起来的肚子,怕是来年开春就要生下娃儿,可自己的肚子至今仍未有半分消息,这回说不急是真的骗人了。
“不碍事,大夫吩咐我要多走动一下才好生呢。”滕纱纱不以为意地轻拍了一下肚皮,这孩子怀了已将近六个月,最近感觉到胎动时常令他们夫妻傻乐个半天,就连同住的婆母安侧妃也对她不再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看不惯。
其实她是知道安侧妃高兴什么的,世子妃叶蔓君还没有怀上孩子,而自己却比她先怀上,这让安侧妃觉得赢了滕侧妃一头,自然对她是越看越满意。
这些小心思她是真不明白有何可乐的?在她眼里,叶蔓君迟早都会生下汝阳王府的继承人,怎么样也不会轮到她的孩子得到王位,再说她也舍不得把孩子过继给别人,所以安侧妃的高兴在她眼里就有几分不是味道。
叶蔓君没有过多的说儿女经,目前自己还没有孩子,自然也不想在这话题上过多的讨论,省得尴尬,遂转了个话题去聊。
滕纱纱会意,也识趣地不去炫耀自己腹中的孩子,姨娘说得对,人要惜福才能活得幸福,她现在就觉得挺幸福的,就算朱子佼待她不若朱子期对待叶蔓君那么好,但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有孕而听从安侧妃的安排纳妾进府膈应她,所以就这点来说,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妯娌二人正说着话,滕纱纱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端了吃食过来,眼睛微微一眯,“这就是姑姑送来的女人?”
叶蔓君的脸色一沉,因她迟迟未有孕,而滕纱纱成婚比她迟却先怀上孩子,所以滕侧妃受了刺激,本来被汝阳王朱翌拘着不能管王府琐事的她,硬是说服了朱翌给儿子送了个女人来开枝散叶。
她还记得那日滕侧妃对她说的话,“你现在是世子妃,我与王爷年纪都大了,也该膝下有个孙子承欢,既然你成亲都一年多仍未有孕,我就找个人来给你分担一下肩上的担子,你也别心里不舒坦,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整个汝阳城的人都在看着呢。就算将来她生了孩子,还不是得唤你一声母亲?你抱来养在膝下不也就是你亲生的?”
她当时确实是不高兴,只不过滕侧妃压下来的是顶大帽子,她根本就没有立场拒绝。
刚成亲那半年多功夫要为故去的朱陈氏守丧,所以他们夫妻没有孩子并不打眼,可过了年到现在已八个月了,她的肚皮还是没有鼓起来,汝阳城的各家权贵又开始蠢蠢欲动,仿佛就在等着朱子期因为她无法生育而舍弃她重新再纳美人进府生子那一天的到来。
她的心情之郁闷可想而知,好在丈夫对她一心一意,本来他要赶那个女人出府不让她来碍她的眼,可她却有所顾虑,最后还是暂时把人留下,只是每看到一眼她的心情都要灰败一整天。
无子让她本来很稳的根基出现了动摇,所以她不得不装出样子来,得等到她真的坐胎怀孕才能堵住这城中众人幽幽之口。现在她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就是把丈夫朱子期架在火上去烤。她真爱这个男人,自然是舍不得的,夫妻本就是一体,她不能把压力全让他一人去承担,时日一长,再恩爱也会有裂痕的。
“就是她,婆母给赐了个名叫做如意。”她说得颇为讽刺。
如意这二字其实是滕侧妃有意用来嘲笑讽刺她的吧,也难怪她会这么想,滕侧妃与她之间本来就有小小的摩擦,现在她迟迟未有孕,这矛盾就被放大到无限大,婆媳二人最终发展成面和心不和的局面,就差真正地撕破脸面。
滕纱纱眯了眯眼看着这越走越近的女子,与叶蔓君长相端庄深具大家闺秀的气质相比,这如意的身上多了份狂野的味道,让男人有股想要征服的欲望,不得不佩服自家姑姑,故意找了这么个与叶蔓君大相径庭的女子来,就是期望能吸引住表哥朱子期的目光。
比端庄比大家闺秀,这汝阳城的女人全加在一块儿也是比不过的,就要与叶蔓君截然相反的女子才能让人另眼相看,试着尝尝别种味道的冲动。
“这女子的长相身段有几分勾人,大嫂,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正正因为洞悉了姑姑的用心,她更为担心大嫂叶蔓君会中了这计策。
叶蔓君从来不会轻敌,哪怕这叫如意的女子空挂了个通房的名头,从来没能爬上她丈夫的床,但该担心该操心的一样也不能少,这后宅就是女人的战场,要守住自己的胜利果实就必须牢牢地控制住才行。“这府里都是我的人,她翻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滕纱纱看了眼这长嫂,心知她所言非虚,这也就放下没有必要的担心,这一年多来她是真心敬叶蔓君这嫂子的,毕竟她处事公正,所以在城中权贵女眷中还是颇有威信力的,要不然早就有人给她下绊子了。
那名叫如意的女子缓步上前,朝叶蔓君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给世子妃请安,奴婢做了些吃食来给世子妃尝尝,还请世子妃赏脸。”
“搁在桌子上吧。”叶蔓君淡淡地道。
如意听命地把手中的托盘放到矮桌上,然后正想坐到一边试图想讨好叶蔓君。
滕纱纱冷喝一声,“这哪有你坐的地方?这么不懂规矩,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是个下人奴才罢了。”
话里颇为看不起如意的出身,如意的脸色微微一僵,手下意识地握紧成拳,怕自己做出愤恨的表情来,她忙垂下头装可怜。
可惜在这里的人从上到下都不会有人可怜她,珠帘更是用眼睛剜着她,敢打她家姑爷的主意,这女子该死,如若被远在京城侯府的太太和大奶奶知晓,这如意早就被剥了一层皮,哪还有她站的地儿?
叶蔓君本来就看不过眼这如意一副不知礼数的样子,说好听叫天真浪漫,难听点就叫不知所谓,“你这行为确是丢尽王府脸面,珠帘,你去吩咐一声吴嬷嬷,让她打从今儿个起就去教导如意什么叫礼数。”
“是,世子妃。”珠帘立即大声应道。
如意忙抬头看向叶蔓君,一双带了几分桀骜不驯的眼晴紧紧地盯在叶蔓君的脸上,“世子妃,我……奴婢是滕侧妃的人,您这样做就不怕滕侧妃追究吗?”
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叶蔓君最好不要欺人太甚。
叶蔓君听闻,冷冷一笑,“我原以为婆母送你来肯定是教过礼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没有,连弟妹都看不过眼,我若不纠正一下你的行为,只怕日后还要给婆母脸上抹黑,我这么做是为了婆母的名声着想,婆母焉会追究我?”顿了顿,目光看向另一边站着的大丫鬟,“去,替我赏她一嘴巴,让她明白自己的斤两。”
“是,世子妃。”大丫鬟应声,早就看不惯这如意,得了机会自然是举起手来准备狠狠地扇一巴掌为自家主子出出气。
哪知这手在半空中却被如意一把抓住,如意狠狠地瞪着叶蔓君的大丫鬟,转头怒瞪叶蔓君,“世子妃,你这分明就是在打压我,我不服……”
叶蔓君眯了眯眼睛,这下人好大的胆子,真是以为有滕侧妃撑腰,自己就奈何不了她吗?
如意本来还在瞪着叶蔓君,突然在门帘被人掀起的时候,她猛地松开了抓着的大丫鬟的手,那大丫鬟一时恼怒狠狠地抽了如意一巴掌,如意被这股力道甩开,猛然砸向了门帘处,随后撞上了来人。
这一幕异常地熟悉,滕纱纱眨了眨眼,都老掉牙的手段了,怎么还有人使?想当初自己也使过,现在想来都汗颜,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省得自己无地自容。
果然这进来的人是朱子期。
朱子期在如意被甩飞过来之时,眼里闪过厌恶,一脚就踢飞了她,没有想到会有这变故的如意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被踢中滚到一边地上,感觉到喉咙里面一阵腥甜,她“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来。
血泼在地面上份外的明显。
朱子期皱了皱眉,“这奴婢吐血污了世子妃的地儿,拉下去重打十大板以为惩戒。”
下人们忙应声“是”,上前拉下这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挑拨世子与世子妃感情的奴婢,待会儿必要打得重重的,最好让她一命呼乎。
如意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冷漠的朱子期,他就这么铁石心肠吗?“奴婢……奴婢是滕侧妃的……人……”希冀着他能看在滕侧妃的份上怜惜她。
朱子期看也没看这敢在他面前耍心计的女人,径直走向妻子,本来坐在叶蔓君对面的滕纱纱赶紧起身避坐到下首处。
他这才坐下来温柔地看着妻子,“让你受委屈了。”
叶蔓君把大丫鬟端来的茶碗奉到丈夫的面前,朝他甜甜一笑,“不委屈。”
纵有委屈,他也替她出了气,这会儿她也没有必要矫情造作地控诉一番。
朱子期看着大度的妻子,伸手握着她的纤纤玉手,在孩子一事上,他不能催她,只能两人来承受如今无子所带来的麻烦,但他相信他的夜夜努力一定会有开花结果的时候,只是孩子来得晚些罢了。
“娘那儿有我,你且放心即可。”他安着妻子的心,“这不知礼数的丫头早就该处决了。”
叶蔓君微微一笑,“我知道。”
这笑容份外的勾人,朱子期怔了怔,哪怕成亲已有一年多,早已知道她尝起来是个什么味道,但他仍会看呆了她的笑容,觉得自己的定力有瓦解的迹象,他不由得暗地时深吸一口气,不在人前失礼。
自家表哥这表现让滕纱纱看呆了去,一再庆幸当年她没有走火入魔非要嫁给他,不然现在怕是活得暗无天日,哪有如今的舒心?
朱子期随意地扫了眼滕纱纱,滕纱纱顿时觉得后背一凉,最后立即识趣地起身,“大伯,大嫂,我家下还有事,这就回去了。”
说完不待叶蔓君说几句客套地留客话,她急匆匆地由侍女扶着转身离开,她可不想触表哥的楣头。
朱子期对这表妹兼弟妹的表现十分的满意,转头看着妻子微恼的表情,低头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恼我?”
一众的下人看到这情形,知道这是世子爷要清场的表现,忙不迭地退了出去,仅留俩个大丫鬟守在门口处。
叶蔓君没好气地道,“你何必吓她?她有了身孕……”
“怎么有身孕就吓不得?”朱子期挑眉道,“我这算是和蔼了,她还想怎的?聪明人就是要懂得识趣。”
不想浪费时间在说废话上,他起身一把抱起妻子,然后就吻上她的脖颈处,“我们回房。”
叶蔓君忙双手圈紧他的脖子,“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我们要赶紧生孩子,大白天又如何?”
叶蔓君无语了,不过一想到生孩子这个让她头痛的话题,她就又热情地配合丈夫的举动,希望着真能赶紧怀上个小娃娃来减轻压力,尤其是在惩处了那叫如意的所谓通房丫头。
急匆匆离去的滕纱纱一出了世子妃的院子,这才轻轻地抚着胸口平息有点喘的气息,待身体无异样之后,她这才举步离去。
结果走了一会儿就碰上前来寻她的朱子佼,“怎么过来了?”
“你没事吧?”朱子佼关心地道,“我听闻大哥处罚了滕侧妃送的丫头。”
“这么快就传开了?”滕纱纱睁大眼睛,显然出乎她的预料。
朱子佼点点头,“这两日你不要再到王府来,滕侧妃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人不是大嫂下令打的,滕侧妃只怕也会记在大嫂的名头上,我们人小势微,不能掺和进这些争斗当中,你还有孩子,需得以孩子为重。”
滕纱纱沉吟一会儿,就算她如何为叶蔓君打抱不平,那也是不能介入姑姑与叶蔓君之间的争斗,不然准成炮灰,想定后,她点了点头,“我们这就回去,我这两天以安胎为由避不出府。”
朱子佼一向最满意的就是滕纱纱的会做人,如今是看她越看越满意,“如此甚好。”
内室的二人云雨过后,叶蔓君有几分慵懒地躺在丈夫的胸膛上,小嘴仍在喘着粗气,显然还没有平息体内的情潮。
朱子期爱怜地轻轻地撩起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记怜惜的轻吻,“你且把心情放宽,这万大事有我给担着。”
一句话,将叶蔓君从旖旎情思中拉回现实,她滚落丈夫的胸膛,头枕在他的臂弯处,“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就能当成是不存在的,夫君,如今有多少人在看着我这肚子,也不晓是为啥我们到现在仍没有子女缘?”
“都说急不来,你越是想要就越要不着。”朱子期皱眉道,“如果实在没有,还有子佼呢,从他那一房过继一个来承袭这爵位便是,我说过此生不会负你,便不会负你。”
叶蔓君感动于他的承诺,双手捧着他的脸,献上红唇吻着他的薄唇,很快就被朱子期反客为主,重新压她到身下开始另一场的巫山云雨。
翌日,不出叶蔓君所料,滕侧妃怒气冲冲地从别院赶回王府,并且毫不客气地闯进叶蔓君起居的暖阁。
“你挑唆子期这样做是不是想要让我没面子?世子妃,我已经对你一再忍让,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想要看我们子期绝后你才开心?”她难掩脸上的愤怒之色,“如意是我送给子期当通房的,我就算不是汝阳王正妃,也不是你可以随意打脸的……”
叶蔓君掩下眼里的不快,把水帘端上的茶水奉到她的面前,“婆母无须动怒,那叫如意的丫头没大没小,我让人教她规矩也是为了她好为了婆母好,至于她被打一事,那根本就是她咎由自取,故意撞上夫君,这哪有女儿家直扑男人怀里的?夫君一向是守礼之人,自然不能让她坏了名声,这才踢她一脚再打十板以儆效尤。”
这番话说得滕侧妃根本找不出茬来,可她还是不甘心让这儿媳妇踩到头顶上,“就算如此,这也出手太重了,你就不会拦着一下子期,这下好了,如意起码要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让伤势有所好转,这如何能侍候得了我儿?”
叶蔓君眼里藏着怒火,不过她一向冷静稳重惯了,自然不会因为愤怒而冲动行事,“我如何拦?男人的事女人家一向少插手,这不是王府的老规矩?”
这话又堵得滕侧妃口哑哑,顿时觉得这儿媳妇又更讨厌了一些,也不知道当年自己到底满意她哪一点,当初她对叶蔓君还是颇为喜欢的,或许是这一两年来,两人的摩擦不断把这好感一点一点地磨没了。
说穿了就是她儿子不肯纳妾一事让她彻底地愤怒了。
“你别给我把话说到一边去,我今儿个也把话放在这儿,如意不中用,自然其他的如意来完成我抱孙子的心愿。”滕侧妃强词夺理道,手拍了几下。
两个年轻的姑娘掀帘子进来,高矮胖瘦都一样,叶蔓君仔细一看,居然还是一对长相美艳的双胞胎。对于双胞胎她并不陌生,自家就有生双胞胎的传统,早已是见惯不怪。
“还不给世子妃行礼?”滕侧妃一抬下巴道。
“是。”一对美艳双胞胎姐妹朝叶蔓君盈盈一拜。
叶蔓君神情动作不变,似乎没将此二人看在眼里,淡淡道,“起来吧。”
“这对双胞胎我让人将她们的生辰八字与子期合过,说是有利子嗣,你可否不许动歪脑筋再铲除她们,有些话你们婚前我就与你说过好几次,你偏要做耳偏风不听,莫要把这大好的家业拱手让给别人。”滕侧妃又是一次语重心长地道。
“夫君不喜她们难道还要硬逼夫君不成?我自认没这本事。”叶蔓君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看得滕侧妃险些又要吐血,“你不挡着我孙儿降世,我就阿弥陀佛了,这俩双胞胎姐妹,一个叫子愿,一个叫子意,你着人好生安置她们吧。”
叶蔓君朝珠帘吩咐了一声,珠帘这才掀帘子领着这对双生姐妹花前去安置。
滕侧妃这才满意地离去回别院陪汝阳王朱翌。
对于又来了一对姐妹花要与自己相争,正在养伤的如意气得握紧拳头。
叶蔓君却是懒懒地躺在罗汉床上,眼眸微微合着,更是衬得她人比花娇,“去,让她们三人狗咬狗,然后互相拆台。”
“是,世子妃,奴婢会办得漂漂亮亮的。”珠帘忙道。
叶蔓君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准备午睡,昨儿终于有了水帘一行人的消息,丈夫去布署计划,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窝在后院昏昏欲睡。
这两天,总觉得怎么也睡不够,她翻了个身睡得更为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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