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师太抬头往半空一看,心中不禁暗暗隐忧,面上却丝毫不显,朝空中合掌施礼,只听同时空中一声佛号,有若洪钟,一道金光过去,又降下一位年轻的女尼来。来者非是旁人,正是神尼优昙的大弟子、参禅汉阳白龙庵的素因师太。
醉道人一见也是喜出望外,笑道:“素因道友来得甚巧,真是天助我也!”
素因上前见过醉道人和玉清师太,对二人分说道:“贫尼乃是领了优昙恩师法旨,来此寻师妹。恩师占算出峨眉道友或有些小波折,遇着个命里的对头,特赐下灵符一道,嘱咐贫尼用本门离合神光施展,将来人擒住。”
李英琼听罢火冒三丈,原来先前她转身遁逃,只防备身后敌人追赶,未曾顾及前路,方一遁迹半空,便觉不对,虽极力催动剑光,却丝毫不见前行,周遭又是罕见的金光霞彩,正狐疑间,来不及施放九天元阳尺护身,便被优昙灵符制住,素因师太借势将李英琼打落地面,闹了个灰头土脸。
她是个心高气傲的,无论在家出家,俱为父母、师长呵护备至,自恃本领高强,哪知今日出师不利、屡屡受挫,一腔无名怒火夹杂委屈、怨恨,无可发泄,激得一口心头热血,破喉而出,当即昏厥过去。
玉清轻叹一声,怕素因不知李英琼身份,忙道:“此乃雪山派凌、崔二位前辈的弟子,不合受人挑唆,为难醉前辈,师弟本想略微训斥一番将她逐去,哪知还是落到师姐手中!”
她不愿与雪山派接下冤仇,然亦不敢深劝,毕竟是恩师优昙的指示。
素因笑道:“这个煞星原本应是峨眉中人,前日恩师接了白眉禅师的飞书,往大雪山拜会天蒙神僧。几位释教大德联手推衍天机,悟出不少玄机。今日恩师方一回转,便命我持了灵符,来此寻你。这二人先暂时扣在玉清观中,自有和他们师长计较的时日!”
醉道人得意洋洋,拱手笑道:“有优昙神尼襄助,素因、玉清二位道友出手,便是凌花子亲来,也不叫他轻易脱身!”
玉清师太暗暗摇头,忙请了二人先去辟邪村玉清观歇息,又将李英琼、鹿清二人用禁法拘起,一并带走不提。
片刻光景,一旁现出一人,望着玉清观方向,摇头轻叹。
此人正是昆仑四友之首的川东金佛寺知非禅师,因为近日昆仑派二位教主一元祖师和憨僧空了内外功行俱都圆满,行将飞升天阙,忽觉天地闭合、断绝云路。二位祖师大惊,忙一推算,知道了前因后果。乃将轮值随侍的知非禅师唤来,嘱咐道:
“千三杀劫已起,玄门众仙应劫。如今执掌杀劫的是上清五台派一脉,前者承蒙五台教主助力,我等得了元江广成金丹,这段因果,不可忘却。只是一动不如一静,我昆仑僻居西北雪域,又与峨眉没有宿怨,暂时作壁上观才是上策。汝与峨眉长眉真人旧徒晓月交好,他与五台形同一家,你这便下山去往慈云寺一行,打探动静!”
知非禅师这才出了昆仑,往慈云寺而来,尚未入城,看出前方有佛门离合神光的禁制,心中犯疑,悄悄掩蔽了气机,近前观望,只见优昙老尼的两个女徒弟和峨眉醉道人,挟持了李英琼、鹿清而去。
他认出二人身份,想要现身上前要人,又怕双拳难敌四手,弄巧成拙,只得暗中看准了诸人去向,回身往慈云寺报信。
慈云寺大小僧众,刚完了晚课,一一礼佛,各回禅房。
知非禅师是慈云寺常客,熟门熟路,飞身至方丈外,不见晓月人影,又回转文殊院僧堂,找来监院了一问话。
了一忙将晓月并智通、千晓等人去处说明,又提及鹿清领李英琼外出不归之事。
知非禅师一听道:“你安心在寺内,切勿外出,等晓月师兄回转,请他飞剑传书于我。鹿清二人为人所困,暂时倒也没有妨碍,老衲自有处置!”
了一一听不免惶惶,再要细问,知非禅师早已遁走,只得安心等晓月回转禀报了。
知非禅师飞出城去,寻个僻静所在,用昆仑本门秘传心法,发了传音灵符,请川东剑仙钟先生和巫山风箱峡狮子洞游龙子韦少少二人速来商议。
二人先后赶至,知非禅师将大意说明。
游龙子韦少少道:“峨眉自恃正宗,不将诸派放在眼里,先前元江夺宝、慈云纷争,我昆仑早于他接了梁子,还不知怎么的忌恨我等呢!被擒去的二人,虽各有师长,可急切间俱远在万里,我等与他师门俱是至交同好,怎能袖手旁观?不如以我三人之力,即刻杀将过去,救了二人再说!”
钟先生一把拉住他,劝道:“你且莫急,这事怕有蹊跷!别的不说,只单单雪山派凌教主岂是好相与的吗?传他衣钵的弟子为人所拿,他也必定是为人算计,只一醒转,自然找上门去。我等仓促行事,怕反倒添乱了!于今之计莫若暗中查看情势,先保二人没有性命之忧,再见机行事!”
三人又一合计,都觉有礼,乃暗中潜入玉清观左近,行法查看。
这玉清观虽非龙潭虎穴,却也壁垒森严,外间看去,只是一座不大的庵堂,前面一条幽静连接进城的官道,后院挨着郫江,四位翠竹繁茂、古树成荫。
知非禅师远远一望赞叹道:“素闻玉清师太源出旁门,颇得滇西魔教祖师叱利老佛的真传,后又皈依神尼优昙门下,兼具佛、魔两家之长,辈分虽在长幼两辈之间,其功行却远超同侪呢!”
钟先生颔首认同道:“此话不假,别的不论,你看她这庵堂的禁制阵法端的不俗,我三人便是联手暗入,凭借这本门嫡传玄功,想要做得神鬼不知,怕是不能呢!”
游龙子韦少少怒道:“怕她何来?不如直接闯了进去,将人救了,若是他们相机退让,倒还好说,如若不然彼此做过一场,分个高下,岂不畅快?”
知非禅师摇头道:“前番在慈云寺,你我虽未与这几人直接交手,当时情形也可看出他们功行的深浅。若是有长白山天池师弟在此,合我昆仑四友之力,将广成金船中所得的玉清旗门符阵展开,倒可先立于不败之地!”
钟先生道:“远水不解近渴,不如正大光明求见,先礼后兵如何?”
知非禅师想了一想道:“这倒也使得,拖延一时,或有转机。我三人倒也毋庸悉数前去,韦师弟性子较烈,万一言语冲突起来,不好收场,如若自去慈云寺等候消息!”
游龙子韦少少无奈,转身自去。
知非禅师与钟先生这才现身,高声传音,开口求见。
不一刻,内里一个声音传出,正是观主玉清师太道:“昆仑二位道友大驾光临,荣幸之至,且请入内奉茶!”
即刻玉清观中门大开,内里现出一个女尼,稽首见礼。
知非禅师、钟先生也忙上前见过,宾主相见,引入佛堂叙话。
醉道人和素因师太也在内高坐,等二人入内方才起身见礼。
彼此落座,知非禅师本着拖延时间的打算,只将磨盘话车轱辘来回价地说。昆仑与峨眉虽几次斗剑相争,但尚未全然撕破面皮,俱是玄门正宗,况且昆仑派祖师憨僧空了与优昙神尼有旧,玉清自然在自家观中不好与他难堪。
半日光景谈玄论道,醉道人首先耐不住性子,诘问道:“二位道友向来与五台交好,世所皆知。今日来至玉清观东拉西扯,甚是不光明正大,何不开门见山,直抒胸臆呢!”
知非禅师微微一笑,轻念佛号道:“醉道友快人快语,果然爽快。贫僧便直接说了吧!今日去慈云寺访友,听寺内弟子哭诉,说是晓月禅师爱徒鹿清和雪山凌浑前辈的弟子,唤作李英琼的,不知如何冒犯醉道友,被拿到玉清观问话!
贫道思来想去,因为他两家师长俱不在此,贫僧与他们又颇有交情。晚辈弟子顽劣不堪许是有的,薄惩一二,自无不可。若是醉道友宽恕彼等,由贫僧再行领回,交予各自师长,再严加管束如何?”
玉清师太暗暗叫苦,不禁埋怨师姐何苦将李英琼拿住,惹来麻烦,杀也杀不得,放又不能放,平白来个烫手山芋。自己虽是此间观主,可有峨眉前辈和本门师姐在此,哪里需要自己出头,乐得由他们计较去!
醉道人毫不掩饰,气鼓鼓道:“那两个小贼便是我拿住的,不知是受什么人唆使,暗中尾随,趁我不备,暗下杀手。我打算等他两家长辈来此,作个了断。怎么能因禅师一句话便轻易放过?定要叫他们给我个公道!”
钟先生劝道:“醉道友何必与晚辈一般见识,晓月禅师到底和你师出同门,雪山凌、崔前辈又是长眉真人故交,你为难两个娃娃,传扬出去,亦非美谈呢!”
醉道人越发气急败坏,怒道:“我任凭他什么来头,不给我个公道,必叫两个小贼偿命!”
话音未落,只听噼啪两声脆响,醉道人左右两颊被人暗中好大两个耳刮子,顿时红肿起来。一个声音讥道:“醉鬼要的什么公道?这样可算满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