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白痴吗?昨天你都说好了,如果我是卧底,你们也都是卧底,不要上了那个混蛋的当!”
鲁伯特脸上的肉痣随着他的怒吼一动一动,似乎还有充血变大的趋势,一旁的教堂执事们也赶紧跑回鲁伯特身旁,和他一起怒视托马斯。
“你是什么人,神之牧羊人之间的纷争也是你这种贱民可以插手的吗?”
“我……”托马斯语塞,自己只是看不惯鲁伯特对加尔文的冷嘲热讽,毕竟那个老人对自己也算又救命之恩,别人对自己好,仔细说起来,这里还真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可归根到底,自己还真不是神职人员。
“他是我新招的执事,是我法洛斯教堂的一员,当然可以痛斥任何对于神的不恭。”加尔文的声音从托马斯身后坚定地传来。
托马斯惊讶看去,老人面色沉稳,就像在说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貌似加尔文昨天才认识自己吧,就这么睁着眼睛说假话都能面不变色,这都人老成精了。
“执事?我怎么不知道,法洛斯教堂就你一个人,哪来的新执事,主教大人知不知道?你竟然敢背着主教大人招收执事,这是主教大人的权利,你这是违反教典……”
“我是主教级牧师。”
老人轻轻一句话让鲁伯特剩下的话全都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托马斯惊讶地发现没有人对这一点有反驳。
“加尔文的不是一般的牧师?主教级牧师,这背后恐怕有一段故事。”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托马斯有了加尔文的支持,感觉就像脖子上的枷锁被人打开,接着刚才的话说道:“鲁伯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见到神的殿堂不来营救,到底有什么企图,魔法师到底对你许下了什么好处,你是不是已经接受了魔鬼的交易,你是不是已经堕落了!”
托马斯的话犹如一记记重锤敲在鲁伯特的心上,每说出一句话就让他的脸色白一分,当“堕落”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鲁伯特的脸已经和纸一样白。
“行了,托马斯。”老人出声喝止了托马斯,说道:“鲁伯特,你的行为让我感觉羞耻,但我还不认为圣殿山神学院的学生已经堕落到和魔法师为伍。”
鲁伯特擦着满头的大汗,话也不说,转头就向外走去,显然是不想留在这个让他觉得丢脸的地方。
就这样放过鲁伯特肯定是不行的,托马斯转头看向加尔文,再瞥向鲁伯特,表现出一个询问是否追击的表情,看见加尔文没有摇头反对。
“等等。”托马斯大声叫住了鲁伯特,对加尔文鞠了一躬道:“牧师大人,虽然鲁伯特没有和魔法师为伍,但他木渎魔法师袭击神的殿堂,攻击同僚却不来救援却是事实。”
托马斯余光看到看到加尔文眉头一皱,似乎露出了几分不耐,心中一紧。
不能让加尔文认为我是刻薄的小人!
连忙该口说道:“大罪虽然没有,犯了小错还是应该受到惩罚的,相信神也希望鲁伯特把自己的过错记在心里,你说,是不是呢,鲁伯特神父?”
鲁伯特咬牙切齿道:“你想怎么样?”
托马斯一指教堂里的长椅废墟道:“昨天的战斗很激烈,加尔文大人和我人手太少,没法收拾,不如就由鲁伯特神父和你的执事们帮忙清扫一下?”
鲁伯特看看加尔文,老牧师摸了摸自己的白色长须道:“托马斯说得有道理,如果鲁伯特你愿意和你的执事们帮忙清理一下,今天的事情我就不会别人说。”
托马斯看了加尔文一眼,发现老牧师看向鲁伯特的眼神很眼里,似乎还带着某种警告的味道。
某个神父犹豫了很久,最后不甘地答应道:“好!”
一众十来个执事在鲁伯特的带领下,在教堂大厅里翻弄着破碎倒塌的长椅,接着又两人一组把那些不堪使用的破碎椅子抬出去。
大堂里也算忙得热火朝天了。
加尔文不再理会鲁伯特一干人,对托马斯扔下一句“跟我来”,就转身向教堂后面走去。
走过托马斯房间所在的走廊,加尔文并没有带托马斯去其中任何一个房间,而是径直走向走廊的最深处,打开最里面的一扇木门。
“嘎吱!”
木门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耀眼的光随着门开启照了进来,让托马斯不由自主地抬起手遮住光线。
“叽叽……”
清脆的鸟声传进托马斯的耳朵里,尝试着睁开眼睛,首先一座小小的花园映入托马斯的眼中。
花园,也可以说是菜园,一些很像地球上油菜花一样的植物在风中微微摇摆,如同一小片金色花浪。
在花园的四个脚上有着两三层楼高的树,蓝白相间的不知名小鸟正在树上歪着脑袋看着托马斯,不是跳动一下,发出“叽叽”的叫声。
花园仅仅用一小圈木头栅栏围起来,半人高的栅栏就算是小孩也能轻易翻过,令人惊讶的是这些菜或者说是话没有一根有人为折断的痕迹,特别是栅栏外走动的人大部分都是衣服打补丁的平民。
当加尔文和栅栏外的行人有目光接触的时候,行人总是会停下脚步,微微鞠躬向老牧师行礼,而加尔文也会目光温和地对那人报以微笑,好像自己就是一个邻家老头。
加尔文老头看样子很受欢迎啊!
踏上柔软的草皮,托马斯发现这算得上是自己第一次踏出教堂,真正接触这个世界。
反头看了眼自己的栖身之地,墙砖斑驳的教堂历史很悠久了,被风霜吹得砖头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缝,有些藤类植物顺着墙壁的外沿向上爬,几乎遮盖了作为住所的厢房,但那三四层楼高的大堂圆顶,无论攀藤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爬上去。
“不用看了,那里曾经被阿德拉的教区主教用神术加持过,没有任何植物和动物敢爬上去。”
加尔文的声音把托马斯的注意力拉回来,跟着老牧师穿过“油菜花”走到了一颗茂密的大树下。
两个躺椅,一个茶几。
托马斯能想象一个慈爱的老牧师坐在这样的躺椅上,头顶是绿葱葱的树冠,右手是美丽的花朵,左手是恭敬的信徒,每当黄昏的时候,大地最后一抹阳光撒到他的身上,他的笑就和那阳光一样暖到别人的心里。
“孩子,你还记得多少事情?”托马斯首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对托马斯问道
托马斯摇摇头道:“抱歉,牧师大人,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不知道那个邪恶的魔法师对我做了什么,我对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丧失了记忆,有时候看到某个东西也许能回忆起一些碎片,可大多数的时候,什么也想不起来。”
加尔文粗糙的大手在托马斯头顶上摸了摸,感慨道:“可怜的孩子,魔法的受害者啊,看来你也没有地方好去了,不如就先在‘法洛斯’教堂住下,为我帮帮忙,担任一名执事,如何?”
执事?
托马斯有些犹豫地没有一时答应,记忆中,好像神职人员都不能结婚的,自己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那么长,难道就要一辈子不碰女人了吗?
有些不敢和热切的加尔文对视,托马斯用力地抓着头发,内心都感到有些愧疚。
我在这个世界走投无路,难得有人愿意不计代价地收留,难道还要拒绝?
而且,拒绝后我能去哪里?
这个世界我一点也不了解,今天还得罪了鲁伯特那样的神父,也许我前脚出“法洛斯”教堂的门,后脚就会被他报复。
“你不愿意?”
加尔文的声音带着少许诧异。
托马斯有些为难地说道:“牧师大人,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做了执事就不能结婚了,我……”
“哈哈哈哈哈……”
加尔文仰起头大笑,声音惊得院子里的小鸟都不满地飞起,似乎在嘲讽托马斯连这种常识性的错误都会犯。
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加尔文笑得弯起了腰,一手扶住身旁的大树,白花花的胡子也在这笑声中一抖一抖的,如同白色柳枝在风中摇摆。
“可爱的小托马斯,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难道不觉得我和鲁伯特在称呼上有区别吗?”
托马斯皱起眉头想了想道:“您被称呼为‘牧师’,他是‘神父’,难道您的级别比他更高?”
“不,‘神父’和‘牧师’的级别是一样的,我们都可以宣讲神的圣言,带领信众祈祷,进行洗礼,分发圣餐,引导信徒追寻神的脚步,接受信徒的忏悔,惩罚那些无信者、异教徒还有使用邪恶法术的魔法师们。我们之间虽然相同点很多,但有一点是不同的。”
“什么?”
加尔文咧嘴一笑,拍了拍托马斯的肩膀道:“牧师是可以结婚的!你如果在我手下成为执事,以后在教会里就只能和我一样,从执事升为牧师,而不是走另一条路,晋升为神父,除非,你想去鲁伯特的‘圣约瑟夫’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