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石路周围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之前被何文钦看散的藤枝还有不少散落在地上,进入三玄压地阵的门洞上,老阮事先留下的刀痕依旧十分清晰。
我们进入裂谷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应该下了不止一场雨,原本散落在石路上的杂草和一些断树都有被冲刷过迹象,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潮气。
“好像没什么问题啊。”老阮仔细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松了口气。
我还是不敢大意,回身对在场的人说道:“古婆婆、何老、阮大爷,麻烦你们在这儿守着吧,如果发现问题,第一时间通知我。白大爷、琳儿,咱们进去看看。”
说完,我就率先进了门洞,琳儿和白老狗紧紧跟在后面。
门洞内开头的一段路我先前已经走过了,这地方已经没有尚未启动的机关,走起来还算安全。
我之前留在这里的半截冲锋衣已经不知去向,估计是被跟踪者带走了,地上还有一些塑装食品的袋子。我凑上前看了看那些袋子,都是用来装面包粉的,袋子的材质很软,撕开的时候几乎不会发出声音,面包粉本身就是碎末状的东西,吃起来也不会有动静,同时也不会散发出太大的味道。
在这两个跟踪者里,至少有一个心思非常缜密,连食物都准备得这么细致。
这让我不禁有些担心,有这样一个人在,对方怕是没那么容易中我的计。
白老狗也看出了一些问题,这会儿在一旁念叨:“心思够细的啊。”
我扔下手里的袋子,端起手电,朝前方摸了过去。
两个跟踪者走得还挺深,大段机关都有启动过的痕迹,期间我找到了一根斜插入地板的弩矢,上面沾了血,显然有跟踪者受过伤。
不过除了这支弩矢以外,我没能找到其他血迹。
这两个跟踪者的手段看来非常高明,老金家的三玄压地阵,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威胁。
白老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前后去了,前方正好是一条隧道,白老狗想都不想,迈开步子就朝隧道里走。
我赶紧叫住他:“白大爷,留步!”
白老狗一个急停,当场刹住了脚,转过头来看着我:“怎么了?”
我留意到,隧道里有几块衣物的碎片,上面沾着绿色,俨然附上了一层毒粉。
乍一看,好像是两个跟踪者进入隧道的时候中了招,可我之前就朝隧道里扫过光,发现道壁上还有很多金属反光,显然是里面的机关没有被完全启动。
我怀疑,那两个跟踪者根本没进去,只是胡乱扔了两块布进去探了探情况。
“白大爷,你先撤一撤。”我一边朝白老狗招手,一边端着手电,来到了隧道的入口。
白老狗很自觉地退到一旁,我凑在隧道边缘,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情况,道壁上有一些用金属镶边的小洞,有几个洞口边缘也沾了绿色的粉末,在隧道的顶部还有个方形的口子,十厘米见方,上面罩着一层非常细密的铁丝网。
我让白老狗和琳儿退得在园一点,随后就朝隧道顶部的那个方口用力吹了一口气。
不出所料,隧道里的机关能感应人的生气,我这一口气吐过去,顿时就有大量毒粉从道壁上的小洞里喷洒出来,这些粉末非常细碎,飘散在空气中,很快形成一道浓浓毒雾。
跟踪者果然没有进去,不然的话,早就被毒死在里头了。就算闭气也没办法穿越过去,生气这东西,不是你不呼吸,它就不存在了,两个跟踪者之所以能用衣服的碎片催动机关,就是因为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沾了生气的。
只不过衣服上沾染的生气毕竟有限,所以引来的毒粉很少。
生气的体量决定了毒粉的喷洒量……我大概能猜到这个毒瘴阵的具体构造了。
白老狗在后面远远地问我:“看出什么来了么?”
我回应道:“对方没再往前走。”
“没再往前走,那他们去了哪?”
“这里只有两条路,不往前走,就只能是出去了。”
说着,我就朝白老狗和琳儿招招手,快速带着他们离开三玄压地阵,回到了石路上。
古婆婆他们还在石路上守着,何文钦有点发烧,老阮正小心照顾他。
现在我基本可以肯定,跟踪者没有留在附近,如果他们潜伏在这附近的话,应该已经动手了。
随后我就朝着林子里撒望,视线越过雨林的上空,最后落在了东南方向的那座矮山上,矮山后面就是洼地,我们曾打算在那里设伏。
“琳儿,放几只寻蛊过去探探情况。”我指着矮山的山头,对琳儿说:“多留意一下洼地里的情况。”
琳儿立即放出寻蛊,不出十五分钟,蛊虫就回来了,琳儿说,寻蛊在洼地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踪迹,但没有看到人影。
我问琳儿寻蛊发现了什么样的踪迹,琳儿也不清楚,只说寻蛊毕竟不是人,它们传递回来的很多信息并不是那么具体。
可不管怎么说,洼地那边确实出现了一些异样。
之后我问老阮,我们能不能绕开那片洼地,走别的路离开这里。老阮说绕路不是不可以,但要想绕过洼地,要么需要跨过正北方向的一条山涧,那条涧奇险无比,想要过去并非易事,不走山涧,就得穿越正南方向的一片山群,柬埔寨人将那里的群山称作“迷魂岭”,进去以后很容易迷路,运气好的话只是被困在山里,如果运气不好,有可能跑到刹利庙的地界上去。
我对东洋的事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老阮口中的“刹利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过看他提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不自在,估计不是什么好地方。
其实老阮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他嘴上说能绕路,其实话里话外还是想告诉我,绕路有风险,最好的选择还是原路返回。
他这么一说,再联想琳儿说,洼地里有些奇怪的踪迹,我基本上可以断定,跟踪者既可能已经在洼地中做了布置,打算伏击我们,他们心里很清楚,我们有极大的几率从洼地取道。
沉思片刻,我又将视线放在了矮山的山头上,山顶上的树枝正在风力的作用下不停地晃动。
现在全南洋都在刮东南风,唯独牛口山周围的这一小片区域,刮得是西北风,从我们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风向从来没变过。
我问琳儿:“你说,那两个跟踪咱们的人,为什么没有走进老金家的毒瘴阵呢?”
琳儿想了想,说:“因为他们提前发现了隧道里的机关,要么就是发现自己上了你的当。”
“你说对了一半。”我环抱着双手,一边思考,一边自顾自地念叨起来:“普通的机关,看样子是难不住那两个人的,可他们偏偏特别怕毒,才不得不中途退出去。毒瘴……是他们的软肋。”
话说到这就止住了,我立即转身进了三玄压地阵,跑到毒瘴阵所在的隧道跟前,白老狗和琳儿也一起进来了,大概是想看看我要干什么。
我也没废话,直接动手拆墙。
老金家在墙体中埋了不少用来装毒的皮囊,每个皮囊都有篮球那么大,里面盛满了绿色的毒粉,在皮囊上,还裹着一圈布衣鱼的鱼筋。布衣鱼是一种只在水下大墓中出现的特殊鱼类,它们本身带有剧毒,鱼骨上长着一条长筋,这条筋具有感知生气的能力,尤其对活人身上的生气非常敏感。
隧道顶部的那个方口后面连着很多纤细的铜管,这些管子埋在墙壁里,和毒囊相连,一旦有生气进入方口,就会顺着铜管接触到毒囊上的鱼筋,鱼筋感应到生气之后立即收缩,将皮囊里的毒粉给挤出来。
要想防止毒粉外漏,只要在拆墙之前,先把墙上的洞口堵住就行了。
我不怕毒,但我怕浪费。
拆了七八个毒囊出来,我感觉差不多了,就用绳索将所有的囊口全都系结实了,扭头对隧道外头的白老狗和琳儿喊:“都离我远点啊,我身上沾了不少毒粉。”
琳儿立即跑出去通知外面的人了,白老狗一直等着我,我拖着一堆毒囊走出隧道的时候,他瞥了我一眼,说:“那两个人碰上你,也是够倒霉的。”
“白大爷,你赶紧带着古婆婆和老阮上矮山,在那里做好布置,咱们有可能要打一场截击战。”
“得嘞。”
白老狗应一声,转头就奔着外头去了。
我拖着毒囊回到石路上的时候,白老狗他们早就没了影,只有琳儿留下来照顾何文钦。
别说,老金家准备的这些毒粉还挺沉的,我光是将这几个毒囊扛出来,就有点喘粗气了,只能停下来稍微歇一歇。期间我看了眼天色,现在正是阳光万里,估计很长时间内都不会下雨。
一个小时以后,我终于扛着毒囊上了矮山,白老狗布了一个精巧的阴阳阵,古婆婆在山上放了虫,但他们布置的东西阵势都不大,隐蔽性比较高。
西北风呼呼地刮着,我和白老狗他们拉开一点距离,将毒囊一个个撕开,并把它们全都奋力扔到了山坡上。
风从山顶吹,就朝着洼地呼啸而去,连同从毒囊里撒出来的大量毒粉,也被封吹进了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