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与大江山离得很近,虽然背着雪女,但沈清只用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便赶到了这里。
这间位于丹波山脚下的庙宇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朱红色的墙上一尘不染,绘着的朱雀栩栩如生,简直像是要振翅高飞。
与初次来到这里的怪异不同,在拥有了茨木的记忆以后,沈清回到了这间“自己”曾镇守过一百多年的地方,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他抬腿一脚,踢开了庙宇的大门,枯坐在庙宇中央蒲团上的人形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奈落,好久不见。”
沈清将雪女轻轻地放了下来,大咧咧地走上前去,拍了拍奈落的肩膀。
奈落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身上抖落下许多灰尘,呛得沈清立刻与他保持了好几米远的距离。
他转头望向沈清的方向,刚要说话,却见到一旁的雪女正伸出手来,轻轻地为沈清拂去面前的尘土,嘴角不由地微微一抽:“我说茨木,你能不能别每次来的时候,都带这么些人来?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同样的问题你能不能不要总问?”
沈清撇了撇嘴,然后从腰间摸出了那张卷轴放在了奈落的手上,开口问道:“这个女妖,你还有印象么?”
奈落低下头来,瞟了画上的女人一眼,立刻回答道:“这不是瀑灵王那个家伙嘛?你拿她的画像过来干什么?”
“瀑灵王?你说的是泷灵王吧?”
“嗯,没差的。”
沈清低头微微思索了一下,泷灵王,这是鸟山石燕在中所记载的一种妖怪。
它是传说在瀑布中出现的不动明王,掌管着各国的瀑布,但实际上却是个妖怪,而且力量强大,能降伏周围的一切魍魉妖魔。
在理清楚这个妖怪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以后,沈清这才开口道:“那么,她现在在哪里?”
“我凭什么告诉你?”
奈落对着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每次你从外面回来找我,准没好事!”
“”
沈清摸了摸头,一时之间感觉有些尴尬。
“先说说吧,你找她干什么?”
奈落走到了寺庙大门的旁边,对倚靠在门上的酒吞挥了挥手,示意这个浑身酒气与妖气混杂在一起的家伙到一边去,看了几眼门外的景象之后,又将大门轻轻合起。
“欠了别人一个人情,需要她脸上的半张面具。”
说话的是酒吞,他走进了寺庙之中,随意地找了个蒲团就地坐了下来。
奈落没有说话,却猛地抽了抽鼻子,他似乎突然闻到了一股无比浓郁的芳香。
顺着香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里站着的却是茨木今天带回来的女人。
“啧啧,返魂香啊?这人情,确实不小。”
奈落靠在雪女的身旁嗅来嗅去,就差直接将脸贴在雪女的身上了。
雪女满脸的不耐烦,却看着沈清的面子上屹然不动,乖乖地站在原地。
“让我想想,送给你这样东西的人,是妖狐吧?”
“你怎么知道?”
酒吞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灰白头发的中年人。
要知道,全知全能,那可是神明的权力!可眼前的这个浑身妖气的家伙,怎么看都和神明完全搭不上边吧?
“返魂香这样东西,只有狐族的手上才有,而恰巧这位狐族偏偏还要瀑灵王的半张面具,那么就只有妖狐符合了。”
奈落倚靠在八岐大蛇的神像上,话语轻飘飘的:“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你们的这样交换,做的可是亏大了。”
“亏?”
沈清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他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只是寻回面具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在奈落的眼里却亏大了?
“茨木,你的记性真是差的可以”
奈落看向沈清,无奈地叹了口长气:“瀑灵王曾经来过我这里整整三次,每次来都是为了那张破面具的事情,你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沈清非常诚实地点点头:“记不得了。”
“啪!”
奈落伸出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盘腿坐在了八岐大蛇神像前最中央的那个蒲团上,缓缓开口道:“我就和你说一遍!”
“瀑灵王,虽然名义上来说是掌管所有瀑布的强大妖怪,一直居住在荒川一带。但是几十年前,由于上一任天皇在瀑布边巡游时,身体染上了风寒不治身亡,于是皇室便组织了许多阴阳师,对其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围剿。”
“虽然瀑灵王拥有着十分强大的力量,但是在那样规模的围剿面前,终究是不够看的,于是她趁着天降暴雨之时,从阴阳师的包围圈之中逃了出来,躲进了海国之中。”
沈清听得非常认真,并且像是一个乖学生一般举手提问:“所以说,为什么找回面具的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亏大了?”
“你先听我说完。”
奈落微微叹了口气:“海国之所以接纳了被人类围剿的瀑灵王,正是因为她向铃鹿御前献出了一样神奇的瑰宝,那是半张纯黑色的面具。”
“也就是说,想要拿回面具的话,还得去找铃鹿御前索要?”
说话的是酒吞,他伸手捂着脑袋,嘴角勾起了无奈的笑意:“还要去见这个疯婆娘么”
“不,如果实在铃鹿御前手中,只要以物易物,拿回来倒是算不得什么难事。”
奈落摇了摇头,又道:“那半张黑色的面具,现在在海国真正的主人,大岳丸的手中。”
“大岳丸么?”
沈清闻言,也不由地低声叹了口气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位被称为“恶路王”、“鬼神魔王”,并且具有操控暴风雨、闪电、火雨等神力的家伙,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奈落看到沈清的表情,适时地又补了一刀:“最糟糕的是,大岳丸对那张面具非常钟爱,几乎是永远将它贴身携带着。”
这句话立刻断绝了沈清心中敲打着的如意算盘,看来“偷”是不可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