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贫本是被步惊云的剑二十一吸引而来,只是环顾当场之后,视线却落在了曹雪寒的身上,嘴里发出一声‘咦’的声音。
“小子,你腰上系的剑倒是有趣,快拿来给我看!”这话说的不客气,更让人恼火的是剑贫说话的同时已经自作主张掠到曹雪寒身前,伸手就要取剑。
此刻,悬在曹雪寒腰间的,是他熔铸了火麟剑,进而重铸之后的渊虹,此番淬炼之后,洗去了火麟原本的邪异与凶戾,只留下了那纯粹凛冽、焚金融铁、炽烈如火的霸道剑气,是以剑贪完全认不出此剑来历,这令他大是讶异,见猎心喜之下,便直接冲了过来,至于曹雪寒,却被他直接无视了,在他想来,曹雪寒不过区区少年,又能有几分修为?
“小子,你腰上系的剑倒是有趣,快拿来给我看!”
剑贫说话的同时整个身体如风一样掠过,这轻功着实不凡。曹雪寒腰际的佩剑虽然看着并不起眼,古朴的剑身没有过多的装饰,在常人眼里或者那只是普通的三尺青锋,但剑贫自幼贪爱名剑,见识自然不凡,更兼天生‘剑眼’可一窥宝剑虚实,自是可以感应到那蕴含在渊虹之中,本属于火麟剑所特有的焚金融铁、炽烈如火的霸道剑气,和本属于渊虹所有的的凛冽凌厉的剑气。两者一为传说之神兽——火麒麟之鲜血鳞甲熔铸而成,一度叱咤武林,被称为剑中邪神的绝世神兵,一为由天外奇铁锻造,上古先秦剑圣,天下第一剑客,纵横家传人——盖聂蕴养多年,剑谱之上名列第二的古之名剑,二者本就难分伯仲,而曹雪寒又以旷世奇珍千年火金加上绝世神通——“化凡铁为奇金”将二者熔炼为一,却是犹如天方夜谭一般,难以想象!饶是剑贪一生阅剑无数,也想不到这种可能。
剑贪仅仅是想到曹雪寒所持,可能是那传说中的火麟剑,然而,江湖之中,故老相传,火麟剑剑生邪异,乃是剑中邪神,然而此剑却无半分邪气,着实令人费解,但那焚金融铁、炽烈如火的霸道剑气,除火麟之外,不作他想。所以剑贪才十分奇怪,心急之下,不顾武林前辈得身份欺负一个少年
然而,就在下一刻,或者说下个瞬间——
剑贫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因为他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如虹的剑光,好快的剑!甚至以剑贫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丝金红的残影,刹那间已经临身!
退!飞退!额间的冷汗都来不及冒出,剑贫整个身子已经是折了个方向。由急速向前变为急速后退,整个过程不过须臾之间,没有丝毫的停顿,可见剑贫的轻功实在匪夷所思。但是他的脸色却苍白无比,因为一把剑正抵在他喉前半寸之处!剑贫脚步轻盈,轻功卓绝,就像是翩然海燕无迹可寻,一个呼吸间已经退了百米,可是让人惊骇的是无论他如何腾挪退避,始终避不开那把剑!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剑贫用剑一生都从没有遇到过,就像是被毒蛇盯上,生死攸关却做任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几百米的距离不过是几个纵身,直到剑贫一口真气耗尽,他的身子不免一顿,然后是狼狈的摔倒在地。他一生从未如此狼狈过,但此时他无心去懊恼,因为他面前抵着一把剑,不远不近,依旧是喉前半寸,仿佛刚才他一切的努力都只是玩笑。然而,那炽热如火的凛冽剑气和一股如同炼狱修罗般的无俦杀意,却提醒着他,这绝不是玩笑!
将视线上抬,剑贫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少年。十五岁的半大少年,面容仍显稚嫩,但在剑贫眼中见到的却是一把剑,一把无以伦比的利剑!
“这是……圣剑之境!”
武林中剑艺百家争鸣,善于用剑的门派不知凡几,各家剑法都有一番精妙之处。剑贫自小爱剑,杂学百家取长补短让他的剑艺成长极快,加之天资绝伦,武林中已经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杂学百家也有害处,他的剑术杂而不纯,虽然极强却始终无法攀登剑道巅峰境界。
境界无法达到,但剑贫对剑道的了解并不差,千百年来武林中无数剑客追求的剑道至高境界他亦有所耳闻。人心不定,剑道的境界也并无定式,这其中有天人绝境的‘天剑’,至尊至圣的‘圣剑’,魔屠苍生的‘魔剑’,逍遥飞升的‘飞仙剑’等等。
剑贫修炼的正是‘飞仙剑’,只可惜他自幼嗜剑好武,搜罗天下名剑与剑法,痴醉如狂,但心无展足,迄今也没有一柄剑能满足他,学剑百家亦导致修为杂而不纯,钻研多年依然没有成功,止步于巅峰之前。虽然看着距离巅峰只有半步之遥,但这半步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事实上这所谓的境界正是‘剑意’。
剑贫的见识不错,曹雪寒正是‘圣剑’,曹雪寒的剑法传承自盖聂与独孤剑两代剑圣,悟得‘圣剑’剑意,也是理所当然,题中应有之义。
极于情,极于道。曹雪寒以武道入剑道,由剑道归武道,却是将“傲血纵横”的武道意志返璞归真,融入了平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以此为契机,将‘圣剑’融入其中。剑道一途中没有人能够完全去复制他人,每个人对于剑道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故而剑道一途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傲骨峥嵘,男儿血性。纵横天下,唯我无敌!男儿在世,自当无所畏惧。敌军百万,又有何妨?!锋芒所向,挡我者死,避我者生!吾辈手中长枪所指,天地同伤,鬼哭神号!此身独守,有战无退!纵使血染沙场,更有何惧?!将剑意融入武学真意,剑意即刀意,即枪意,自此融为一体,无分彼此。
曹雪寒双眸冰寒,目光扫过剑贫,冷笑一声,反手将渊虹归鞘,收回腰间:“不要再激怒我,否则——死!明白么?”
剑贫没有回答,此时的他被曹雪寒的杀气剑意惊得一身冷汗,不敢作声。别说是他,就是一旁的步惊云也是惊诧万分。虽然早预料到曹雪寒很强,剑贫或许会讨不得好,却也没有想过竟然如此离谱。这剑贫也是好手,却连半分招架之力都没有!
就在曹雪寒转身离开,回到座位上继续用饭不久,一群人走了进来。除了数十名青衣仆从之外,便是一老一少。
少年一身锦衣,剑眉星目,老者背负长剑,立于少年身后。
锦衣少年点点头,突然厉声道:“步惊云,你既然斗胆坏我婚事!我就以剑来一雪耻辱,接我长离剑!”
“是!”身后老者应者跪倒,长离剑豁然出鞘。
锦衣少年拔剑在手,身形顿化成一道迅疾的旋风,向步惊云席卷而去。
这柄剑,寒厉,冷锐。
更可畏的是,等到步惊云发现时,却已经离步惊云颈间不及三寸。
三寸横过,步惊云必血溅当场,绝无生机。
但剑却在此时凝住。
步惊云亦脸无惧色。
他缓缓回头,盯着持剑少年,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可以比一比,看谁的剑快!?”
锦衣少年当然不敢比。
因为步惊云的剑尖已抵住了他的胸膛。
他的剑只要横进半寸,步惊云就先要了他的命。
他却也坦然不惧,冷冷道:“你也可以猜一猜,看我是谁?”
步惊云凝望着他道:“剑快,年轻,骄傲……不用多猜,你定是那个新近崛起的拜剑山庄少主人傲天!”
说起来,这拜剑山庄中原本并没有太过高超的武学,可这拜剑山庄少庄主傲天却是天资绝伦,更不知师从何人,学了一手精妙剑术,曾挑战武林成名的三门派掌门,仅出一剑就同时斩下这三位武林前辈高手的头颅,自此拜剑山庄更是风头无两,声望日隆。
傲天冷笑:“嘿!步惊云,算你有眼光,但你坏我婚事,我今天定要清算这笔帐!”
步惊云忍不住提醒他:“那姑娘的心毫不属于你,你得到她,也是徒然。”
傲天却是傲然道:“我不理她的心是否属于我!只要本少爷得到的,就必须得到!”
这时间,谁的剑也没动,但他们好象都不急,急得是拜剑山庄的部属。
只听他们急道:“步惊云的剑虽不及少爷的快,但落剑奇准!”
“少爷天生好胜,定要争回面子,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替傲天背剑的那位老者忧忧道:“少爷为了一时之气,作出无谓牺牲,绝不稀奇!”
他的话一向老成持重,众人齐叫道:“那我们快去阻止他!”
四名剑仆身法奇快,说着,其一已经冲了过来,恭声道:“少爷!婚事虽大,但剑祭举行在即,你绝不可轻率万金之躯,大事为重!”
傲天只瞥了他一眼,仍盯着步惊云,寒声道:“你肯定你的剑比我快?”
步惊云面无表情,只是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杀人的剑,未必一定要快!”
这句话说完,直过了一盏茶时,傲天才发出一阵大笑:“哈……哈……”
无论是谁都听得出,笑声充满了无比轻蔑。
傲天好胜之心极强,是那种为求一胜,不顾性命之人,而步惊云眼中流露的却一种无论生死的勇气。
这二人命在毫发,态度却从容不迫。
相反,倒是拜剑山庄的所有门众亦紧张得全身绷紧,浑身冒汗。屏息静气,怕骚扰二人心神。
就在这紧张欲裂的一刻,四下里静得惊人,连原本的嘈杂声亦是消失不见……
蓦然,傲天叱喝:“长离回鞘!”
单手向后一抛,剑如长虹般归入一名剑仆背上的剑鞘内。
这一手,步惊云倒暗暗称奇,却听傲天大声道:“步惊云!你果然有种!本少爷今日不和你斗,一月后在拜剑山庄将有剑祭,你有本事便来吧!”
话到此处,身形己如行云流水一般飘至门口。
又道:“倘若你届时不来,我就绝不会让叶平那对狗男女好过!”
身形一旋,己如一股旋风似的纵身逸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