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承的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东莱军首战告捷的喜悦。虽说蔡吉也表示之后会彻查渔民救济粮被扣一事。但以管承为首的海贼此刻在文锐唐蓥等人眼中的形象,俨然已经由最初的凶残盗贼变成了情非得已的渔民。抱着这样的心情众人一路押解着海贼返回长广县城,并在半道上碰上了同样大胜而归的李达等人。
却见一眼望见蔡吉等人的李达兴奋地拍马上前禀报道小主公,粮食一担不少都给截了下来。此外还斩杀海贼五十四人,捕获六十五人。”
蔡吉一听粮食都没少,在长舒了口气之余,不由追问道哦?尔等追上了贼船?那我部可有伤亡?”
“我部无人伤亡,长广差役伤了十人。”李达说到这儿却又面带愧色地抱拳道小主公恕罪,吾等没追上贼船。”
蔡吉听罢不由奇道没追上贼船?那这粮食又来的?”
“这可要多谢此人了。”李达说罢便让人将一捆成一团的汉子架了上来,并笑着解释说不瞒小主公,吾等赶到齐家庄时,这群海贼尚未离开庄子。而着领头的这贼子竟然在厢房**妇人。故吾等冲入时一干海贼当即就做了鸟兽散。”
李达的话音刚落,从蔡吉的身后立马响起了一阵唏嘘声。至于蔡吉本人则回头瞥了一眼之前一直声称自个儿盗亦有道的管承冷笑道管大当家,这似乎同汝说得有出入啊。”
管承原本以为牛二早已带着粮食上了船。却不曾想这斯竟然还留在齐家庄玩。再一看周围官军投来的鄙夷目光,管承立马就跳了起来冲着牛二大骂道混账!老子让你搬粮回寨子!你他娘的在干破事!”
牛二见管承也被官军捉了起来,不由两腿一软瘫倒在地道大……大哥,俺……俺真没想到官军会这么快来啊。再说大哥你也不是被捉住了嘛。”
蔡吉见二人互相攀咬不禁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若非看在管承在史书上也是聚贼三千众的大海盗的份上,蔡吉铁定结果了这两只噪聒的小虾米。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招安这伙海贼,蔡吉当即便回头向管承问道汝让其搬粮回寨?”
“是。”管承低下头应道。
“汝下令只抢粮不杀生?”蔡吉又跟着追问道。
“没。”管承干脆地点头道。
蔡吉跟着又扫了管承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那汝可曾指示手下强抢民女?”
管承当即抬起头盯着牛二咬牙切齿道,“没有!船上不让带。”
对于管承有关贼船不上的说法蔡吉多少能接受,所以也了他之前的说辞。于是所需答案的蔡吉立马一转身冲着李达使了个眼色。而李达亦心领神会地抽出了佩刀。
只听“啊”地一声惨叫,牛二的头颅好似西瓜一般在地上转了一圈滚到了管承的脚边。管承没想到官军会突然杀人,愕然之间他不禁抬头向最为年幼的蔡吉望去。但见身为始作俑者的蔡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信步走到管承面前低头告诫道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掳掠打劫,这种不尊号令的人最是要不得。”
蔡吉此话一出不仅是管承,就连她身后的太史慈等人亦露出不解的神情。但蔡吉却全然不顾众人疑惑的目光,反倒是向管承坦诚布公道本府欲招安汝等海贼重建东莱水军。汝现下不用急着回复。本府给汝一夜的好好考虑。想清楚了再回复本府。因为本府可以不计较汝等曾落草为寇,但本府绝不容忍降而复叛!”
管承原本以为会像牛二一样身首异处,那曾想到最后竟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但此刻的他却不敢轻易地做出答复。因为管承已然眼前这个年幼的童子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倘若他和他的弟兄复叛,那这位小蔡府君一定会像杀牛二一般取下他们的首级。所以管承最终只是老实地点了下头没敢多说。
管承的这一表现让蔡吉十分满意。但光是这样招安海贼还不够,身为太守的她还需给被劫的长广富户一个合理的交代才行。想到这里,蔡吉便回头向李达嘱咐道李达,汝与长广差役先行赶回县城将海贼的首级交给长广县令。就说**掳掠之辈已诛。然海贼皆言是因官府不分粮给受灾渔民故铤而走险为祸乡里。本府现招安了一部分海贼以安民心。但克扣渔民粮食一事一定要彻查到底,给长广县百姓一个交代。”
“喏。”李达一个抱拳应下了蔡吉的指示。跟着他便拎起牛二的首级招呼人手回长广县城报功去了。
管承虽对死去的弟兄有些兔死狐悲,但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小蔡府君在为活下来的弟兄开脱罪行。更何况他还真让手下赶去责问长广县令克扣救济粮一事。由此可见这小蔡府君确实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想到这里管承当即与一干海贼不约而同地向蔡吉俯身叩谢。而在场的东莱将士见此情形亦觉得蔡吉赏罚分明,并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她招安海贼的做法。
事实证明蔡吉的这一做法效果颇佳。李达在将海贼的首级连同蔡吉的命令送抵长广县后,长广县令钱茂当即便着人将海贼首级连同发放粮食给渔民的布告悬挂了出去。而当蔡吉等人抵达县城之时,钱茂亦率领一干衙役绑着两个灰头土脸的男子跪在了城门口。
骑在马上的蔡吉面对如此架势不禁向钱茂问道钱县令,此二人是回事?”
“启禀小蔡府君。此二人乃是掌管分粮事宜的胥吏。经查实正是此二人贪墨公粮引起民变。”说罢身为长广县令的钱茂当即匍匐在地向蔡吉请罪道,“属下治下不严酿此大祸。还请小蔡府君治罪。”
就是这两个小人物闹出如此大动静?哼,真当我是好糊弄的孩童吗。已两世为人的蔡吉在心中如此冷笑着。但她同时亦清楚眼下并非点穿钱茂的时候。毕竟以她目前的实力尚不能与钱茂身后的地头蛇相抗衡。因此就算明知这两个小吏不过是替罪羔羊,蔡吉还是得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冲着点头道此二人确实可恶。不过此事即发生在长广还是交由钱县令来处理的好。”
钱茂一听蔡吉不仅接受了的说辞,甚至还让来处理此案,不禁为伎俩得逞而暗中窃喜。同时钱茂亦觉得眼前的小蔡府君根本没有段奎他们说得那样神乎其神。或许这蔡家小娘子相比寻常女子确实有过人之处,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而已,哪儿懂得官场的玄机。不过轻视归轻视,该做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足的。这不蔡吉的话音刚落,钱茂便恭敬地冲她作了一揖,然后起身大义凌然地命人砍了这两只“硕鼠”的脑袋。
没有求饶,没有辩驳,甚至连哀嚎都没有。两个替罪羊的头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砍了下来。蔡吉此二人因是钱茂找来的死士。不过就算是如此,在看到两颗头颅与海贼的首级挂到一块儿时,蔡吉还是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唏嘘乱世小人物的无奈,还是对眼下束手束脚状态的不甘。
不同于蔡吉的长吁短叹,在场的李达、文锐等小将倒是对种“大快人心”的场面无不拍手称赞。至于被牵在后头的管承等人眼见恶吏伏诛,且官府也张榜答应会补偿渔民,因此也接受了官府的这一判决。钱茂见此情形亦顺水推舟地向蔡吉邀请道此番平定海贼权杖小蔡府君智谋无双,列位将军英勇善战。故老夫与城内父老已备下美酒佳肴为诸君庆功。还请小蔡府君及诸位将军赏光。”
此时的蔡吉虽心情不佳,但也知这种应酬推托不了。于是她当即便拱手答应道既然长广父老如此热情。那本府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将眼见晚上还有庆功宴可以享受各个高兴得欢呼雀跃。而在这震天的欢呼声中,太史慈却默不作声地将目光投向了蔡吉的侧影。同蔡吉一样太史慈也看出钱茂是在用两个替罪羊敷衍众人。但他没有想到蔡吉竟会接受这样的结果。以太史慈对蔡吉的了解,他这个屡屡有惊人之举的女娃不可能看不出钱茂的诡计。而倘若蔡吉真是在明知钱茂奸计的情况下接受两个替罪羊。那就说明她从一开始就想一方面借几颗海贼的头颅安抚长广豪绅,另一方面又借克扣救济粮一事敲打长广县令从而给渔民一个交代。不可否认曾做过的奏曹史的太史慈,见过为讨好豪绅而至百姓生死于不顾的庸官,也见过为百姓谋福利而与豪绅相抗衡的清官。但像蔡吉这般能做到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官吏还真不多见。因此经过这一件事,蔡吉在太史慈心目中的形象俨然已在聪慧神童的基础上,蒙上了一层与其年龄极为不符的老成世故。
蔡吉并不知晓太史慈正在心中重新对她进行评估。亦不她在钱茂眼里已成了绣花枕头。自上一世起蔡吉便是一个不会在逆境中自哀自怨的女子。主动出击才是蔡吉真正的本性。因此这会儿她的思绪早从对现下状况的不甘转到了管承先前所提的三韩贡船一事。
不可否认,现在的蔡吉乃是名副其实的穷人一个。除了蔡太守生前留下的那么点家产,蔡吉几乎没有任何额外的收入。这样的身家或许够她省吃俭用地做一介平民。但身为一郡的太守这么一点财产可经不起蔡吉轻易挥霍。因此在面对文锐与唐蓥之,蔡吉只能用军中的虚职来拉拢这两个年轻的将领。但相同的把戏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随着蔡吉在东莱风生水起,钱袋空空的问题也显得日益严峻起来。而在汉末这种乱世要想一夜暴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抢。
抢世家、抢百姓、甚至挖坟盗墓抢死人。这是这个时代许多诸侯都在做的事。只不过对于蔡吉来说她既没实力去抢世家豪绅,也不想堕落到去抢平民百姓。更何况这两种做法都会令她在中原身败名裂。而东莱郡亦不像洛阳、长安那样的古都有着大把古墓等着让蔡吉刨坟。东莱有的只是连绵的群山和一望无际的大海。起初蔡吉只是打算招安这伙海贼将其改编为商队在渤海上跑跑生意为东莱郡赚点外快。可当蔡吉得知黄海上有三韩贡船出没之后,她意识到真正暴富的机会来了。
抢异族的贡船既不用担心得罪世家也不用担心的名誉受损。甚至还能借机拉拢训练新招安的海军。这实在是一桩一举多得的好买卖。当然在黄海上做海盗也并非没有风险。首先,要劫下三韩的贡船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战力。否则像管承那般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那岂不是在做赔本买卖。再来就是一旦打劫成功,东莱很有可能要面对来自公孙度方面的追究和报复。毕竟抢三韩的船就是在变向地打劫公孙度。不过这两点在蔡吉看来还是仅限于技术方面的问题,身怀未来知识的她在心里已有大致的解决之法。真正让蔡吉烦心的是如何说服太史慈接受她的海盗计划。
现下的蔡吉虽顶着东莱太守的头衔且已得到了段奎和管统的支持,但她实质上依旧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在政务上她绕不开管统、黄珍;在财务上她必须得以段奎等豪绅马首是瞻;而在军务上蔡吉同样得到太史慈的支持才能有所作为。至少她要调集兵马、调配兵器就不可能不让太史慈知晓。但是为人正直的太史慈会同意让东莱的士兵去海上打劫三韩的贡船吗?
想到这里蔡吉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太史慈。却不想正巧对上了太史慈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是 由】.
div>
baidu_clb_lt_id = "519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