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见闻人然眼露异色,显然是吃惊这把金龙钥是在何时等到。未等闻人然发问,超轶主已经开口说道:“金龙钥是醉千秋转交给吾的。”
“这是他夺来……”
话说一半闻人然突然住口。若这把金龙钥仅仅只是半路夺来,超轶主没必要犹豫思虑这么多天。况且从超轶主对那人的信任、以及前几日那人的表现来看,醉千秋并不像是一个会去主动争夺金龙钥的人。闻人然改口问道:“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辟命敌?”
“然也。”
超轶主颔首承认,令闻人然不由心生疑惑。凋亡禁决进行至今,辟命敌与追亡狩的身份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那醉千秋为何要瞒住众人?思及当时在场之人中,除了不明身份的老狗以外,其他人巧合地都是追亡狩……沉默思考许久,闻人然问道:“醉千秋怀疑有幕后之人混在了追亡狩之中?”
“你认为呢?”
“嗯……我要是凋亡禁决的主办者、而且另有图谋的话,只可能加入追亡狩一方,而不会借助一个碰运气的辟命敌身份。”
“正是如此。如今漂血孤岛上,辟命敌人数众多,参与者良莠不齐,不可能轻易相信陌生人。而追亡狩实力出众,但因人数的限制,哪怕相互提防,最后也不得不合作。在阴谋者另有目的、且会主动参与凋亡禁决的前提之下,吾亦会做出与其同样的选择,将目标归算在追亡狩一方。”
超轶主点头认可了闻人然的看法,接着说出自己观点:“身为追亡狩,咱们并无金龙钥,按理来讲应当不会惹起他人注目。但是先有一人刺杀贤弟,后又有一人与你似有仇怨,甚至吾那好友醉千秋都成为了辟命敌,这一切未免显得太过巧合。”
“你是在怀疑有人特意针对咱们?”
由超轶主的话推断出这些并不算难。闻人然转念一想,和自己有仇的大致也就那么一小撮人,而且都是抽不开身来找自己麻烦的。凋亡禁决的幕后组织者不是有意对自己下手,反而更像是将许多和超轶主有关的人引入局中,幕后之人的目标究竟是谁已然呼之欲出。闻人然皱眉道:“不管阴谋者真实目的为何,他一定异常迫切地想要除掉你。”
“正如贤弟所想,阴谋者想要吾之性命。不过对方对我这样看重,吾又怎能在此刻退缩?金龙钥既已到手,却是该做吾份所当为之事,倒是贤弟你……”
“老哥是怕我惹上麻烦么?”
淡然一笑,这事都已经惹上了,难道对方还会放自己一个人离开不成?闻人然摇头说道:“我有保命的把握,一起去帮醉千秋吧。”
“两位前辈恐怕没那个时间了。”
超轶主尚未开口劝闻人然放弃,失踪许久不见踪影的登鸣鹤从薄雾之中走出。见她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闻人然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吗?”
“两位恐怕还不知道,辟命敌离开漂血孤岛的规则更改了。”
“何时的事?”
“具体时间不清楚,不过我想就算没有我提醒,两位用不了多久也肯定会知道。”
超轶主眉头深锁道:“禁决进行之中更改规则不合常理,除非这与双方的通关考验有关。鸣鹤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对你们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啦。”素净的面孔流露几分古怪,登鸣鹤微蹙着眉说道,“新添加的规则是‘凡是拥有金龙钥的辟命敌要带走宝物,必须再猎取一名追亡狩的人头’!”
一言毕,三人同时沉默,果然想要活着带走金龙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是痛恨阴谋者凶残行径,但超轶主心中尚有疑惑存在,只得再问:“辟命敌如何知晓谁是追亡狩?”
登鸣鹤还没开口回答,不知从何处飘来几张碎烂染血的白纸,落在三人身前。登鸣鹤无辜地摊开了手,说道:“两位也看到了,所有追亡狩的真实身份已经被公开了!”
“显而易见,这是对方隐约察觉到了老哥的心思,不愿再给我们悠闲的时间了呢!”
闻人然微一咬牙,这下辟命敌和追亡狩算是彻底对立了。然而登鸣鹤似乎还嫌闻人然不够头疼似的,又说出了一个对闻人然不利的消息。
“闻人前辈,我认为在烦恼此事之前,还有一件事更加值得你关注。”
“何事?”
“我是代人来下战约的。”
“战约?”
“还记得那天那个杀手吗?”
“他托你传信?”
“嗯。这几天两位前辈周围人太多,我不方便现身。无聊之下,我就追踪着上次留下的记号一路寻了过去。谁知那人早就发现了我留下的记号,很轻松地将我逼了出来。不过他倒也没为难我,反而让我将这份约战书转交给前辈你。”
这算是什么意思?闻人然一头雾水地接过一封沉甸甸的书信,直接将其撕开,不曾料到一把金龙钥掉到泥湿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是?”
“预付的彩头。”
“那人就不怕我私吞?”
“他说如果前辈不肯接受战约,这把金龙钥的下落想必现在会有很多人想要知道,到时候就别怪他不择手段了。”
阴谋算计还是公平一决吗?还真是说得够直白啊!闻人然俯下身捡起金龙钥,莫名心头发虚。自己和超轶主两人的金龙钥来的实在是太容易了,容易地根本不像是在参与一场血腥猎杀。
“一个拥有金龙钥的追亡狩,和一个突然改变的规则……真是巧啊!呵,老哥,想要我命的人定与幕后之人有关!可是对方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一个死局。无论邀战之人真实想法如何,都会成为被阴谋者利用来杀你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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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垂幕,流霞照晚,偶遇的二人无声对视。黑衣的男子靠着一块巨石闭目无言,黄衫女子转动手中念珠:“此事完成,一切就结束了。”
“结束?自我替烈颜不破做事的那一日起,我还能得解脱吗?”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即将散去的夕阳余晖,未来……仍是一片黑暗么?
“吾会渡你出苦海。”
“渡我?这个江湖,杀人偿命,我早有付出代价的觉悟。若是尊佛便能换来世人谅解,岂不是人人皆可杀人无罪?”
“若人知心行,普造诸世间。是人则见佛,了佛真实性。”
恬静温和的女子对男子的态度不以为然,双方试探多次不得其果,亦非很在意。女子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以你的能力,明明可将战约亲自送去。何必暴露自己行踪,特意让那个女子传达消息?”
“……我得留下传承。”双眼一刻不曾离开手中短刃,被称为的男子,声音嘶哑地答复。
“杀人的传承吗?”
“这是唯一属于我的东西。”
“却也是你为恶的因由初始。”
“与你何干?”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佛说皆是空。你是吾之佛缘,吾不会任你放纵。”
“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人。佛者,你执着了!”
与这女人也非是第一次谈话,然而这一次男子说完之后,内心无端升腾莫名情绪,起身向前,七步、三丈、十米,右手微微一动,走如闪电横空,身前树木尽数笼罩在清冽逼人的寒光之下,勾勒最为惊艳的杀人弧线。一瞬过后,短剑稳稳执在手中,夜风拂过,三丈之内的死物尽化齑粉随风而去,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凋亡禁决中,七步三丈是任何武者也突破不了的生死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