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转角的街道时,我减慢了车速,望见路边一对青年男女拥抱激吻,恋恋不舍的分别,我多少有点羡慕,光天化日的秀恩爱……很快,男子接了一个电话,神情有点慌张,他恋恋不舍的和女人告别,快步抄过我的车拐过街角,约过了数秒,我也驶了过来,发现这个男子竟然抱住了一个黄衣服的女子,我注意到二人手指均戴了枚戒指,干!敢情刚才那是小三,这才是正室!
黄衣女子开心的和男子牵手,她满脸洋溢着幸福。
她不知道的是,数秒前心爱的人还在和另一个女子缠绵,只以为现在手挽住的男人,真的爱自己。
我当然不可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联想到断命老人与裴奚贞的暗示,她眼睛看见的,不是真实的。我之前在街角的那侧看见男子和小三恩爱时,以为他们是相爱的情侣,我眼睛看见的,同样不是真实的。
忽然,我脑海中好像闪过一道光点,但触摸不到,总觉得有些精神恍惚,莫非我有了魔障?
透过后视镜,我注视着花心男子和黄衣女子,他给女人在花店买了一束花,然后二人向街对过走去,这时,一辆大货车急速掠过,我急忙打方向盘堪堪避开,大货车猛地冲向这对情侣……接着,我刹住车,推开车门时,左右观望,我揉了揉眼睛,街道上哪还有大货车的影子,它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先前花心男子与黄衣女子所在的位置,空空如许,半点痕迹都没能遗留,哪怕一丁点血迹也没有!
行人们毫无任何异样,该笑的笑,该闹的闹,他们似乎没察觉到方才的惨幕。
难道我又产生幻觉了?
花心男子、黄衣女子、大货车消失的路边,那间花店的女老板坐在门口摆弄花束。按理说她正对的角度目睹了车祸才对,然而却显得无动于衷。我好奇心使然,稳步走上前,道:“您好,打扰一下?”
女老板抬起头道:“买花?”
“不。”我摇了摇头,指向旁边的地面道:“这刚刚有两个人被大货车撞了,你有没有看见?”
“两个人?大货车?”女老板疑惑的说:“没有货车经过,也没有两个人被压死啊。”
“女子穿了黄色的外套,牛仔裤,男子好像是件黑色的T恤,滑板鞋。”我连形容带比划,仔细的描述道:“货车很高,好像超载了,速度有点失控冲了过来。”我瞅着她淡定的表情有些迷惑,补充的说:“对了!这情侣刚在你店里买了束花。”
“神经病啊你,开玩笑吧?”女老板不耐烦的道:“五一黄金周才过了,所以今天一上午都没来生意,哪有人买我花啊。”
“哦……”
我碰了一鼻子灰,蹲在惨幕发生的地点观察,确实没有任何痕迹表现出有人被撞和大货车驶过,因为上方的限高栏仍然完好无损。妈的,我这幻觉也忒严重点了!我转身打算返回保时捷时,花店女老板突然喊道:“诶?先生,你稍微等下。”
我莫名其妙的扭头望向对方。
“似乎有这件事,的确是大货车撞死了一对男女。”女老板若有所思的道:“嗯,就在你刚指的地方。”
我睁大了眼睛,惊恐的退了一步道:“你…你没骗人吧?限高栏分明好好的……”
“指的不是现在。”花店女老板亲笑了笑,她唏嘘不已的道:“我在这开花店,有五年了,记得第三年的时候,有一个黑色衣服的男子,买了什么花我记不清了,两个人才离开店门,我目送时看见一辆疾驰掠过的大货车,紧接着就听见‘砰’的一声,男子当场卷入车轮碾压致死,女朋友因为被他临死前猛地推开了,仅是撞飞了十多米砸到墙头,但当场没死,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第二天还报道了这件事呢。”
“三年前?”我不可思议的道:“真的假的……”
女老板叹息的道:“当然是真的啊,我有点好奇先生你为什么突然来问起此事。”
“没……”
我搪塞了句,快步跑到驾驶位,惊魂未定发动车子。眼睛看见的,不是真实的,但又是真实的,想的我头皮发麻,虚虚实实之间,太荒诞了,好凌乱的感觉!我冷静的沉浸于驾驶状态,没多久便来到了真心情愿宾馆,这是今天出来的第二个目的地,关于地窖的事,我有许多要问裴奚贞。
心晴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她并没像之前那样拿着蜡笔绘画,这灵动可爱的小萝莉不停地嘟起脸蛋,吹出五彩缤纷的泡泡,随风舞动,化为一道独特的风景,偶尔有人途径此地,分别驻足凝望数秒,赞句“好漂亮的小乖女”,接着拿手机拍张照离开。
我站在她的身侧,抬手想托住一只泡泡,心叹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容易碎裂。
“大的的,你来啦?”心晴拧好肥皂泡的盖子,扑住我的腿道:“好想你哦。”
“是想好吃的还是想我呀?看你脸蛋肥嘟嘟的,小心吃成了大胖子!”我捏住她的琼鼻,打趣的道:“你爹呢?”
心晴一口咬住我的大腿道:“不清楚耶,睡醒了就没看见爸爸。”
“疼——”我龇牙咧嘴的挣脱,郁闷的说:“我哪里惹你了?”
“嘻嘻~~就是想咬。”
心晴的童颜绽放出最纯的笑意,她摇动脑袋时,笑容突然僵住,她疑惑的道:“大的的,坐你车中的哥哥和姐姐是谁啊?”
“没经过我同意就钻我的车?那不是小偷能是谁!”我急忙的回头一瞅,哪有人影,车门关的很紧。我翻了个白眼道:“晴晴,忽悠和攻击这两个招是谁教你的?”
“大的的,我没有骗你!”心晴指向停在路边的保时捷,她焦急的道:“你看!黄衣服的姐姐还对你笑呢?啊,她的脸色好苍白。”小萝莉弱弱的躲在我屁股后边,她偏过头又望了眼,惊慌的道:“啊!这个哥哥转过头来了,他脸上全是血啊!好像衣服瘪瘪的……”
“黄衣姐姐?满脸是血的哥哥?”
我瞬间感觉到浑身无数毛孔凉飕飕的,仿佛有阴风灌入,衣服瘪瘪的意思……就是身体碾平了!这与女老板和我幻觉的首尾呼应,三年前那处转角街道花店前的车祸……我联想起可能和两只枉死鬼共乘一车就毛骨悚然,抱紧心晴道:“你,你怎么能看见这两个人的?”
“大的的,你不是和这哥哥、姐姐一块来的嘛?”心晴莫名其妙的道:“我看见哥哥、姐姐很奇怪吗?笨蛋,我和你一样都有眼睛。”
“重点是……我没看见。”
我欲哭无泪的道。此时脑海犹如成千上万只法克鱿争相喷墨,水货互克情劫的问题还没搞定,天纹潜于黑暗中虎视眈眈,地窖囚禁狂渐近尾声,事多如牛毛,眼下又有两只孤魂野鬼缠上了身,为毛倒霉的连开个车都能撞鬼!
“哦……”
心晴眨了眨清澈的眸子,她望了数眼我的保时捷,“大的的,你不是来找我爸爸的吗?我们先进屋吧。”
“好。”
我瞅了眼空空的车座,抱起心晴推开宾馆的门。吧台里有一个妹子,她叫小青,是裴奚贞和家人经常旅游期间雇佣的,均由她打理宾馆的生意。于小愿站在吧台旁和小青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二女有说有笑的。
“于姐好。”我打了个招呼,询问道:“裴头儿呢?在家不?”
“半夜就离开了,不过留了张字条,告诉我如果你来的话,就将它交给你。”于小愿在口袋中翻了翻,掏出一张折叠的A4纸,我接到手里轻轻地打开,写了寥寥数句,
[小宇,我知道你冷静时会来的,所以我提前跑了……我躲,我躲,我躲躲,你找不到!不得不说,夹在你和小林之间,真他娘的为难,你们俩几乎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老子纠结死了,这几天没少掉眼泪,近乎比三十几年掉的都多,既心疼你,又心疼她,不如我负手旁观……唉,好好寻思我昨天要你回忆的那句话,当然,前提你能想起来。]
字句之间流露出真实的情感。
不愧是老狐狸,没有断命老人那两下子,他时间却掐算的真准,提前料到我过渡期今天结束,沉沦中恢复状态的我将登门拜访。我把纸重新叠好,插入钱包的夹缝中,毕竟是老上司的一番苦心。
我重重地叹息道:“于姐,我先走了。”
告别了心晴和于小愿,我冲小青象征性的点了下头,拉开宾馆门走向保时捷,注视着空荡的车内,我不敢走了,不知道还好,现在明知有脏东西,哪还敢与鬼之类的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同行?我返回了宾馆,道:“于姐,暂时帮我照看下车好不?”
于小愿点头道:“可以的。”
我如释重负的离开了,心晴站在门前遥遥望向这边,我回头隔了数十米摆手喊道:“不用送啦!”心说走走路散心也好,约行了五分钟,手机“嗡”地震动,我掏出一瞧是于小愿,兴许车出了问题?我按下接听键,心晴稚嫩的童音传了过来,“大的的,原先坐在你车上的哥哥、姐姐,已经下车了。”
“啊?那好,我到你家提车。”
“现在一直跟着你。”心晴没有等我心中的石头落地,她惶恐不安的道:“这哥哥似乎挺奇怪,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用手臂爬动,拖动瘪瘪的衣服紧紧跟随你,他的速度一点也不比那双脚离地、偶尔在空气中翻滚的姐姐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