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昼夜兼程的明扬号按照计划抵达了宁波港,李云天下船后休息了一晚上,然后就领着人风驰电掣地赶往了扬州城。
今年可是三年一届的江南花魁大会举行的时间,这可是江南的一大盛事,届时江南豪门权贵和富商大贾将齐聚扬州城,是一场权力和地位的盛会。
温都对李云天火急火燎地返回扬州感到非常奇怪,在他看来李云天并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不是好色之徒了。
最开始的时候,温都以为年轻貌美的林馨是李云天的女人,用来排解路上的寂寞,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林馨不仅从未在李云天的房间里过过夜,而且还负责处理李云天身边的事务。
而且,沿途州府的官员们没有一个人向李云天进献美女,而按照常理来地方官为了巴结李云天肯定用费尽心机给李云天弄来诱人的美色才对。
因此温都觉得李云天如此着急地赶回来肯定另有深意,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李云天要做什么罢了。
两天后的上午,李云天一行人终于在八月十五这一天赶到了扬州城,城里的文武官员事先并没有接到李云天要来的消息,故而直到李云天进了扬州城里的讲武堂司务处,城里的达官贵人才知道李云天回来了。
扬州城里那些身份显赫的权贵纷纷前去拜见李云天,这是礼数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中午的时候,扬州卫的士兵包围了举行花魁大会的百花楼,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不仅如此,龙江船厂的骁武军也被调了过来,负责清查进出百花楼的人士。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江南花魁大会又是由百花楼举办,百花楼是扬州四大青楼之一,与李云天颇有渊源。
之所以用“又”字,是因为李云天上一次参加花魁大会的时候,花魁大会也是在百花楼里举行的,红鸾当时力压群芳,勇夺花魁。
如果李云天没有记错的话,这百花楼曾经是盐商总会会长魏德光的产业,不过魏德光在两淮盐道大案时掉了脑袋,百花楼也转手成为了别人的产业。
按照惯例,一大早百花楼的下人们就紧张地开始布置一楼大厅,来自江南的清倌人们将在大厅的高台上争奇斗艳,一决高下。
百花楼二楼的格局是专门为欣赏一楼大厅的歌舞准备的,有着一排环形窗口,每个窗口对应着一个雅间,每年前来参加江南花魁大会的贵客都会选择在那些雅间里欣赏清倌人的歌舞才艺表演。
在二楼的那些雅间里正对着高台的雅间是“甲字一号房”自然是最为尊贵,只有地位最尊贵的客人才能配得上这个房间。
作为江南最为繁华富庶之地,扬州城里达官贵人众多,因此甲字一号房的争夺历来激烈,曾经出现过空缺的现象,其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与上一次参加花魁大会时一样,有李云天在的话,那么谁敢跟他争这甲字一号房?
不过,由于李云天属于临时起意参加花魁大会,因此甲字一号房已经被预订了出去,新任漕运总督、宁明侯薛武订下了甲字一号房。
这对李云天来并不是问题,他与薛武同在甲字一号房即可,两人之间的交情可非同可,因为薛武能进封侯爵完全是李云天的提携。
在西征军的一众勋贵中,如果论战功的话,除了白安被进封为公爵外,排在第二位的就是薛武。
薛武因为在河套阻击帖木儿帝国和北元的偷袭部队有功,故而从宁明伯进封为了宁明侯,并且从辽东军区调任漕运总督府担任漕运总督,着实能享几年清福。
如果别人想要横插一竿子进入甲字一号房的话,薛武肯定会大怒,他现在由于西域一役的战功在大明勋贵的排名直线上升,已经成为了卫所军一系勋贵中的新贵,并不是什么人都惹得起的。
不过李云天就另当别论了,是薛武请都请不来的贵客,虽然薛武资历比李云天深厚,但由于在西域一役中在李云天手下作战,故而他的身份是李云天的部下,对李云天是恭敬有加。
“王爷要去参加今晚的花魁大会?”扬州府府衙,后宅的书房,正心不在焉地翻阅着手上卷宗的崔辉听了一名差役的禀报后吃了一惊,一脸惊讶地问道,万万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会去凑热闹。
“禀大人,王爷身边的人已经过来传话,让咱们府衙届时派人前去现场维持秩序,防止宵之辈混入。”那名差役了头,沉声禀告道。
“通知同知大人,让他安排这件事情。”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崔辉的眼前亮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向那名差役摆了一下手,考虑到他和李云天的恩怨今天晚上的事情还是不掺和的好,由扬州府同知带人去现场维护秩序。
等那名差役躬身离开后,崔辉的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眉头微微皱着,他没有想到李云天会比预想的时间回来的早,而且还会参加花魁大会,在他看来这样就有机会伏击李云天。
尤为重要的是,如果李云天第二天就起程返回京城的话,那么他们可就没机会对李云天下手了,天知道李云天的行程是什么。
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后,崔辉换上便服急匆匆从后门离开了府衙,在街上转了两圈后进入了一条巷子,停在了一家宅院的后门,敲开院门后快步走了进去。
“崔兄,你可是稀客。”后院的客厅里,陈光宗正在悠闲地品着茶,见到崔辉来后笑着起身相迎。
“大公子,李云天已经回到了城里,晚上准备去看花魁大会,正是咱们下手的好机会。”崔辉开门见山,沉声地向陈光宗道明了来意,想要让陈光宗调动人手袭击李云天,现在唯有陈光宗有足够的人手来完成这件事情。
“崔兄,不可操之过急,要从长计议。”陈光宗也听了李云天回扬州城的消息,自然清楚崔辉的来意,不动声色地笑着道,随后伸手向一旁的座位一指,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大公子,一旦李云天离开扬州,那么咱们可就要鞭长莫及了。”崔辉此时哪里有心思“从长计议”,落座后神情焦急地道。
王禄这段时间在扬州城里大张旗鼓地搜查着刘峰的罪证,把刘峰十几年前做的龌龊事都给翻了出来,如果不是刘峰死死咬住不松口没有把崔辉供出来的话,崔辉早就因为贪墨被王禄给查办了。
起来,崔辉还要感谢李云天,由于李云天办案的时候不喜欢用刑,故而王禄没有给刘峰动大刑,这使得崔辉得以保全,否则的话一旦对刘峰动用大刑的话刘峰根本就扛不住。
刘峰知道他完了,得罪了李云天不,单单以前他为恶的事情就足够他被砍了脑袋,所以为了家人他唯有保住崔辉,这样才能给家人带来好日子。
因此,只要王禄不让他涉及到崔辉,刘峰就痛痛快快地承认了他以前的恶行,心中只求一死。
刘峰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王禄逼问他崔辉的事情,那么他就在大牢里自尽,他本来就是市面上的一个痞子,依靠好勇斗狠起的家,算是一个亡命之徒,对生死并不是那么看重,实话他活到现在已经赚了。
王禄也并没有急着把崔辉和刘峰扯上关系,崔辉毕竟是堂堂的知府,因此单独凭借刘峰的证词是不能将崔辉定罪的,需要有足够的证据。
崔辉现在之所以没有因为刘峰一事而惊慌失措,是因为刘峰手里根本没有他违法乱纪、中饱私囊的证据,崔辉来到扬州担任知府后行事心翼翼,岂会让别人抓住他的把柄。
因此,就算刘峰站出来指证崔辉收受脏银和海外走私等事宜,王禄在没有物证的情形下也不能将其怎么样,稍有不慎就会被其倒打一耙,故而他必须要慎重行事。
崔辉虽然知道王禄不能通过刘峰扳倒他,但是被监察御史盯上的滋味可着实不好受,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自此将成为都察院御史的重关照对象,每一任监察御史都会死死地盯住他,这使得他以后的日子将非常难过,如履薄冰。
况且,虽然刘峰并不能坏了他的事情,但其他人手里或许有崔辉什么把柄,毕竟崔辉能走到今天肯定做下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不可能面面俱到,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对他来都将是一场灾难。
所以,在崔辉看来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杀了李云天,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他的后顾之忧,否则他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
单凭崔辉一个人,他肯定没有力量去杀李云天,不过意外得到古晨和陈光宗的相助后,崔辉现在是信心大增,他相信古晨和陈光宗更希望看见李云天死,届时把责任往两人身上一推的话他就能从容脱身。
实话,李云天提前回到扬州使得崔辉大吃了一惊,心乱如麻,生怕李云天离开扬州回京,到时候他要想翻身可就太难了,故而顾不上是在白天就匆忙来找陈光宗商议对策。
“崔兄,弟听闻百花楼现在是戒备森严,连龙江船厂的骁武军都来了,这个时候咱们要是下手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
陈光宗知道崔辉此时的急切心情,于是让下人给崔辉上了一杯茶,示意他品茶后微笑着道,“咱们现在实力薄弱,因此要想一击必中必须攻其不备,趁着李云天身边的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下手。”
“大公子有何良策?”崔辉此时哪里有心思品茶,胡乱喝了一口后连声问道,现在可到了他性命攸关的生死时刻。
“崔兄,李云天难得来江南一趟,因此这次肯定会趁机在江南巡察一番,扬州乃天下最为繁华富庶之地,他肯定会逗留多日。”
陈光宗闻言沉吟了一下,笑着向崔辉道,“咱们只要能打探出他的行程,那么就可以在路上提前安排,对其下手。”
“唉,如果现在咱们能拿到那些炸药就好了!”崔辉闻言不由得了头,随后叹了一口气,不无遗憾地道。
正如陈光宗所的那样,李云天好不容易来一次江南肯定要进行巡察,故而应该不会这么早离开才对,而今晚李云天的身边一定戒备森严,确实不是下手的好机会,如果古晨手里的炸药在就好了,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炸药?”听闻此言,陈光宗的双目不由得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有些愕然地望向了崔辉,他自然清楚炸药是明军最为犀利的火器之一,故而对崔辉的这番言论感到无比惊愕,难道崔辉能弄到炸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