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意陪宋家守到黎明,终于看到宋香君被完好无损的接了回来。
蒋氏看到女儿就扑了上去,哭骂道:“你个蠢丫头,跟着那个余孽要跑哪里去?你是没有脑子还是被猪油蒙了心?女儿家半夜三更不回家,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祖母有多担心你!”
宋香君任蒋氏捶打,眼神冷冷的看着顾欢意,说:“我是蠢,错信了不该信的人!”
顾欢意的心狠狠的沉了下去,宋香君这话不像是说寒溪居士,而像是说她。
她上前对哭闹不止的蒋氏说:“大舅母,既然人平安找回来了,您就不要再伤心了。我有要事要跟大家商议,我们带妹妹进屋说话吧。”
宋香君以为她要跟家人说她喜欢戏子的事,冷笑道:“你说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跟家里告状了!”
顾欢意叹气,没有解释,扶着宋老夫人进屋。
待长房一家人在老夫人屋里坐下了,顾欢意对宋香君说:“香君妹妹,若我没猜错,寂照庵就是方玉容被关的地方,你今天不仅跟寒溪居士在一起,也见了方玉容吧。她们同你说了什么?”
宋香君仇视着顾欢意说:“她们说了什么,你心知肚明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们不过是把你怎么骗我的事告诉我而已!”
顾欢意忍着脾气问道:“方玉容与我是什么关系?寒溪居士是什么人?你之前不是不知道!她们挑拨离间的话你也信?”
宋香君道:“那你告诉我,麒麟社是不是你开的?凤华君是不是听命于你?又是不是你把他赶回金陵的?她们难道骗我了吗?骗我的是你!你从头到尾都瞒着我,只怕是在心里看我笑话吧?”
在这一点上,顾欢意的确很难解释,只能说道:“从始至终,我没有笑话过你,我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宋香君气性上来,质问道:“若是我将你跟明王世子拆散,说是为了你好,你什么感受?如今你欢欢喜喜的定亲,却拆散我跟凤华君。我是奇怪,为什么他一直对我冷言冷语不理不睬,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你从中作梗!”
宋老夫人和蒋氏都听出些东西,蒋氏责问道:“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凤华君?”
宋香君微微诧异,没想到家人还不知道她喜欢凤华君的事,她以为顾欢意早就跟长辈说了。
顾欢意被宋香君的话寒了心,也不想帮她遮掩了,对众人说:“为了避免亲人间有误会,有些话,今日不得不在这里跟大家说清楚。外祖母、舅舅、舅母,实不相瞒,我去年进京时,为了打探李成旭的消息,投其所好开了一家曲艺馆,专程请了金陵三俊之一的凤华君来坐堂。曲艺馆开业时,我曾带香君表妹过去听戏,表妹对凤华君一见钟情。我察觉后,多次对表妹进行劝阻,但她始终心意难改。后来,李成旭得知曲艺馆是我所开,也知道凤华君是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便派人踢馆,还将凤华君打伤了。为了避免李成旭继续迫害凤华君,我就让他连夜回金陵去了,这便是表妹所说的拆散他们。这件事我有错,错在对表妹隐瞒了我和凤华君的关系,可这件事牵扯甚广,不仅仅是儿女私情,我也是不得已为之。”
蒋氏听得快要昏过去,她捂着胸口哭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喜欢一个伶人,这事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宋香君不服气道:“伶人怎么了?凤华君多才多艺,不知道比寻常公子哥好多少倍!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一直没说话的宋大老爷忽然起身,一巴掌掴到宋香君脸上,道:“不知廉耻!还说得出这样的话,你跟伶人私相授受,叫你哥哥以后怎么在朝中为人?”
宋香君愤慨道:“哥哥、哥哥!你眼里只有哥哥,只想着他的前程,可曾想过我的幸福?你们跟方家人是一样的,把女儿当做棋子罢了,待到没用了,你是不是也要把我送进庵里当姑子?”
蒋氏哭着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们将你从小疼到大,从未偏私过你哥哥半分,如今你为了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
宋香君的有些话,一听就是方玉容给她灌输的想法。
顾欢意没想到宋香君一向最讨厌方玉容,现在反倒被她三言两语洗了脑。
现在人平安找回了,她把事情说清楚了,就想回家。
宋老夫人丢下争吵不休的长房一家人,对顾欢意说:“欢儿,你随我到后面来,外祖母有几句话跟你说。”
顾欢意点头,跟着她去到寝室里。
宋老夫人熬了一夜,十分疲惫。
“是我们没教好孩子,竟让她善恶不分、不知好歹。但这是因她年纪小,不懂婚姻中的那些事。且不说那个伶人身份般配不般配,单说他要陪客人饮酒作乐,整日不计荤素的跟男男女女厮混,香君如何能接受?你做的很对,她以后会想明白的。眼下这孩子伤了大家的心,但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不能不管她。待过几日你大舅母心情平复些,我就让她带香君去蒋家住些日子,离开京城,她也许能够心静下来,想清楚这其中的是是非非。”
顾欢意点头,宋家要怎么对宋香君,顾欢意都不想插手。
宋老夫人又说:“你既然能够明白方玉容是为了挑拨离间,那咱们便不能中计。你大舅舅和大舅母虽然教女不成,但在大是大非上,是立得住的,锦君也是个有潜力的孩子,咱们一家人,不可因此生分了。”
顾欢意说:“方玉容找宋香君,无非两个目的,一是挑拨宋家与我的关系,让我少了亲族的支持;二是怂恿表妹离家出走,坏我们家女儿的名声。这些我都明白,不会中计,我只是一时觉得伤心,过一两日便好了。”
听她这般说,宋老夫人这才安心。
纵然宋家再不功利,顾欢意马上要做世子妃了,宋家也不愿意坏了与她的关系。
晨曦洒下时,顾欢意终于回到家中。
她上床补觉,但心中憋屈不已,越想越生气。
顾欢意与方玉容虽未见过几面,但她却阴魂不散的纠缠。
她先前想着,方家已被削了爵位,她应该不会再主动挑衅,只要避开些就好了,但现在看来,是她把方玉容想的太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