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跟小五在暗自较劲的时候,进来了一位客人,青衣白面,像戏文里唱得小生模样。中√ 文网w w w.
小五看得眼都直了,她整日里就是想找个自己中意的男人嫁了,虽然她对稍微有点姿色的男子都中意,但那些有姿色的男子大多瞧不上她,但她倒是从没放弃过,反倒是乐此不彼地前赴后继。
本来应该是小六迎客的,小五为了多亲近亲近那男子,竟是直接抢了小六跑堂的活儿。
小六撇撇嘴,不敢扰了小五的兴致,不然还指不定会被怎么打,只好去了厨房帮哑娘的活计。
“公子,吃点什么?我们店里的卤肉面可是一绝,公子可要尝尝?”小五殷切地给他拉开椅背笑了笑。
夏寒望着桌上那还插着的一根筷子没说话,小五随即明白,讪笑地解释了句,“那干粗活的今天可能是吃错药了,你别介意,我这就..嗯..拔..出来,呵呵,您请坐。”
小六无语,干粗活难道不是她吗?
但显然那人是相信了,淡笑着说,“早就听说你们回楼里的卤肉面是一绝,我是特意过来尝尝的,你上一碗,再上个特色小菜烫壶酒来吧。”
“得咧。”小五学着小六平时的模样喊了一句,随后就朝着厨房喊,“干粗活的那个,小六,哑娘,赶紧来一碗卤肉面,多放点卤肉,再做个小菜上来,我去后院取酒。”
回楼里的梨花殇埋入地下,用时方取味道才是最为纯正,掀开盖时整条街上都飘满了酒香,再凭着招牌卤肉面,所以小六他家掌柜的每日就算是睡到晚上也不会愁生意。
小五去取酒的瞬间,已来了好几拨客人,小六都去一一招呼了,又上好了茶,他每次去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都会瞟了那小白生好几眼,见他只是望着路上行人,心中起了恻隐,便凑过去跟他说话。
“公子,你打哪来啊?”小六笑眯眯地问。
夏寒转回目光落在小六脸上,淡淡地说,“打来处来。”
小六嘿嘿笑也不介意他不说,毕竟处在随时会打仗的地方,有的是不愿交代身份的人,于是又问,“娶妻了吗?”
“未曾。”夏寒已经确定小六没有恶意,便直接说了,不知这句话里说完后脑子里却浮现出一句,心里有人。
可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没开口,萍水相逢罢了,自己怎会想要与他说道这些,魔障了罢。
“小二哥,你帮我看看我那卤肉面好了没有?”夏寒将茶杯放下,示意不打算与他多说了。
小六却好像不知这些,依旧笑眯眯地跟他唠嗑,“现在这乱世啊,择一方安定最重要,你看我们刚才那个洒扫婢女如何,她......”
小六话还未说完,突然一股力气将他提起使其飞去店门外,嘭的一声在积雪上砸了个坑。
小六知道是谁小声骂了几句却不敢再多说什么,灰溜溜的爬起来从后门进了去。
自认倒霉。
坐在回楼里的客人大多也是司空见惯了,并未有太大的诧异。
夏寒就更没有了,因为他刚才就已经看见小五怒气冲冲地在小六背后了。
“公子,你可别介意,那人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乱说,奴家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小五羞涩地笑。
夏寒也笑了笑,只道:“姑娘好武力。”
“杂把式,入不得眼,公子莫笑话便好。”小五将坛子的酒给夏寒满上,酒香四溢,浓而不烈,似三月梨花落尽徒留一抹暗香,浮光若梦。
夏寒的眸子亮了亮,想不到东吴如此偏远的村子倒有如此好酒。
因这一开盖,许久没有喝过这酒也都纷纷点着要上一壶,小五忙应了,匆匆跟夏寒说了句慢用,便去后院抓人,骂骂咧咧走了一路,全然没了在夏寒面前的羞涩。
有不少客人都笑着看她,她倒也全然不在意,自顾自地往里走去。
夏寒也笑了,恰好这时哑娘端着卤肉面上来,本不饿的夏寒都忍不住想拿起筷子尝一口,心中赞一口,好酒好肉倒是个好地方。
夏寒每一样都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筷箸,拿着酒壶兀自重踏入了风雪中,只桌上一锭金子闪闪光。
小五看得眼睛都亮晶晶起来,忙把银钱都放在了自己兜子,可是又不免黯然,难道这些菜是不合他的口味?怎看着都未动过似的。
“小五。”一道黯哑的声音传来,听得小五全身一颤,没想到听了这么多年竟还是会被吓着。
小五知道掌柜的不会介意,所以一脸无奈地转了过去,笑说,“哎呀,我晓得啦,不就是店规规定不管小费还是结算的钱都归你嘛,也不用这么吓人吧?”
老大睨了她一眼,“你要是真知道还会把钱塞你口袋里去?”
“借我捂热一下不行啊?”小五撇着嘴却还是将口袋的金子乖乖扔了上去,老大一把接住,笑眯眯地放嘴里咬了一口,然后满意地笑了,“很好,但下次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敢背着藏私房钱,你就别想领工钱。”
小五撇撇嘴,心里不禁腹诽,就知道拿工钱来压人,唉,可惜的是偏偏她还就吃这一套,谁让她得给自己存嫁妆呢,“知道啦!”
小六一听小五憋屈的模样就偷嘴笑,想要凑过去跟老大再说几句小五今天早上的笑话,被小五瞪了好几眼,忙咽了口口水,到邻桌去倒茶去了。
老大在阁楼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往下走,边笑着跟店里的人说着吃好喝好喝好吃好,边往外走。
哑娘忙放下汤勺追了出来,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老大笑着摆手,“无妨,我不怕冷,就是我被子还没叠,你待会帮我叠一下。”说完头也不回地穿着单薄的粗布衫淹没在了风雪之中。
哑娘是个哑巴,所以只无奈地看着她,见再寻不着她的踪迹了便叹了口气回了屋子。
小六将一碗卤肉面给窗边的客人放下,也瞧了一眼外头,摇摇头十分无奈,他家掌柜地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怪。
不说她那爱钱的性子,单就是她清秀的脸庞却配个鸭公嗓子,就足以让人对她‘刮目相看’了。
老大每天都会在整个镇上转悠一圈,虽然每次小六都担心她又捡一个小七回来,但还好,到现在都还没捡到,希望这次依旧吧。
小六摇摇头继续去招呼客人了。
碧水河畔绕着苍山之巅转了十余圈,一条河从东吴转到了北夏,就这么连在了一起,却又成了两国的分隔之河。
老大每天都会绕着这条河走一圈,今天虽然是年节但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如往常一般走走停停,有时兴起还会跳进河水里游个痛苦,再捉条鱼回去给小五小六哑娘加餐,毕竟能省则省点好。
老大想了想,觉得今天是年节,来店里的人大多是过客终究还是要赶回家去和家人团聚的,待会儿估计就没有人了,还是捉条鱼回去庆祝一番罢,虽然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庆祝的,可总不能让小六他们跟着她吃苦,哪怕他们并不怕吃苦。
老大只沉吟了一瞬,便一头扎进了水里,在常人看来绝对是要冻死的温度对她来说却刚刚好,舒适得紧,这大概也是她为什么总是来这里的缘故。
而恰好准备回军营的夏寒正一口喝着酒一边赏着雪景,突然就听见一旁的碧水河水花四溅的声音,唔,有人跳河了。
夏寒想着,如若是东吴的百姓想必都是精通水性的待会儿就能看见水流游动的痕迹,倒也不失为一种美景,毕竟东吴人水性再好敢在这个温度下游水,倒是异于常人,如若是北夏的百姓估计一会儿就得浮上来罢。
可夏寒的一壶酒都快见底了,也没那处有丝毫的动静。
眉头不经意轻蹙了一下,起了一丝好奇。
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往那处走,蹲在水边仔细瞧了瞧,水因着风雪且深看不见,只瞧见一团灰色影影绰绰,好似在找着什么东西。
嘭,夏寒将酒壶留下一头扎了进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老大此时正在捉一条梅鱼,可气的是它竟然像捉弄老大一样游来游去,偏又不游远,好像是在说她占领了它的地盘,在给予教训一般。
老大被这条梅鱼磨得脾气上来了,暗暗誓今天非要捉它回去加餐不可。
它往左游,她便也往左游,它往右游,她便也往右游,如此反复十余次,它依旧如此,老大便趁着它往左游时往右游,张开怀抱只等着它自投罗网。
那梅鱼估计也转晕了,竟然轻易地就中了老大的计谋,老大见捉着那鱼了,心里甭提多高兴,若不是在水里估计就得喊出来了。
老大点着梅鱼的鱼嘴,心中教训它,我们花了上亿万年的光景才修成人,可不是这么容易白白被你耍的。
正要上游,突然嘭的一声一块大石头入水的声音,老大吓得身子一颤,那好不容易捉到的鱼嘴就这么地给跑了,老大一口气憋着就要冒出火来。
可还没等她上去找他,他倒好竟然直接下来了。
老大游到那人的跟前,只觉得眉是眉眼是眼的煞是好看,心中的怒气淡了不少,撇撇嘴打算就这么作罢了。
她却突然被那人给反手抓住,还抱在怀里,老大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豆腐的,原来那被他吓走好不容易捉到的梅鱼的怒气,蹭蹭蹭地就往外冒,她挣脱那人抓得更紧,她扭两人反倒是越陷越缠。
老大想着今儿莫不是遇着了神经病罢,大过节的孤家寡人见着人家貌美的姑娘却反被抛弃,一腔情意付诸东流,飘然散去郎有情妾有意,他该不是以为找着了知己,以为她也是同样的遭遇,想要与她共同赴死吧?
老大急了,拼命地用东吴的手语告诉他,他认错人了,她不认识他。
因为东吴临海,出海捕鱼的人在海里自有一套沟通方法,老大怕他不知道又在他背上写。
可那人就是怔怔地瞧着她,看她的眉眼看她的脸,仿佛要看尽她的每一寸皮肤。
老大有些害怕,想起小六跟她说的北夏对东吴步步紧逼,都逼到苍天脚下的事,这人该不会是北夏的奸细吧?
完了完了,老大心里已经几乎可以肯定了,他们东吴的男子个个都是捕鱼好手,风吹日晒地,哪里有如此白嫩的小白脸。
夏寒蹙眉,她眼里的陌生不像是作假,可这样的一张脸,竟还人与她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夏寒几乎是一瞬间就否决了自己的提议,这怎么可能呢?
正思索间,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待回过神来,她已消失在了层层水雾中,再也寻不见。
如果是她,无论怎样也不会拿刀刺他吧?
夏寒不禁苦笑,果然是一张脸两个人么?
他心神俱散,内力再凝聚不得,不能再呆与水下,只得上岸,转身之际却被快沉入水的金子吸引住了目光,刻着他的印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是给了回楼的跑堂的,怎会在她手里......
夏寒脑子里浮现出她刚才看他恐怖的眼神,真的不是她么?那夜大海...若是将她漂进了东吴境地倒不是不可能,可是,却又是那么的不可能,他还是忍不住要相信。
夏寒心内动荡得厉害,嘴里漫起一股血腥味,正要走,却突然听见河面上一阵喧闹,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一群带着兵器的官兵询问,“你确定河下面的是北夏奸细?”
“我瞧他生得不像东吴人,不管他是不是北夏人竟想要谋害人的性命难道你们身为父母官不该为我做主吗?”一道极为嘶哑的声音传来,竟像是两块生锈得劣迹斑斑的铁被外力强行撕开的声音。
果然不是她么?
夏寒在见到她时好不容易复苏的希望突然一下子化为虚无。
一群官兵叫嚣着要下水捉人,夏寒心内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就凭他们还想捉住他?
简直是痴心妄想,夏寒提气反手下压,直接破水而出,轻点水面直直地往苍山之巅飞去。
那群官兵暗叫不好,定是北夏的奸细,可对方武力太强连个正眼都没看清,追追不上,只得偏头对着老大敷衍几句,什么这件事衙门会看着办,有消息了通知你之类。
可老大只凝望着夏寒飞去的方向一言不,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大雪天的大家都冷得不行,虽说是北夏的奸细可到底那人没做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而且高手也不一定都是北夏的奸细,若是奸细到他们这小破地方来干什么呢?
带兵的领随口说了几句就带着兵回去了,只余下老大一人身上滴着水怔怔站着。
他们估计她是被冻傻了,但也没想着给她什么帮助,毕竟每人身上可只有一件氅子,给了她自己就没有了,自己冻和别人冻,还是希望别人冻着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