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告示贴上的第二天开始,便陆陆续续有人上门。
以前只有三天时间,很多人来了也见不到将军,索性便不来,派人送个礼表表心意也就完了。
今年这番动静一下来,大家都明白了点什么不言而喻的东西,是以就在阳岭城内的,或是附近城池的赶忙带了礼物便来拜访。
关内大大小小城池十几座,还不说一些小的乡镇,再加上商贾,会有多少人可想而知。
为了防止人太多府内的下人们出现照顾不周的情况,卫若衣一早吩咐下去,将前院的所有空院子全都收拾出来临时当作客房。
又让厉福全去外面重新招了些下人进来,专门来负责做粗使的活儿,至于府内原本的下人们,则都被调到前院和膳房,负责接待来客。
从腊月二十一一早开始,将军府的热茶和火炉子就没断过。
卫若衣在湖边专门劈出一个临水雅间在里面见客,如此从早忙到晚,往往是一个刚走,另一个便又来了。
若不是前些日子她一直好好调养着,凭几个月前那一副娇滴滴的小姐身子,恐怕还真的吃不消。
这些接见跟百姓们以为的那种接见其实有着天壤之别,趁机溜须拍马的人当然有,但大家费这么大功夫跑来,主要可不是为了这个。
而且若年前接见会真成了溜须拍马会,朝廷也不可能让它一直延续下来。
接见会,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让管辖地域内东南西北,大大小小的管事们将一年的事务做一个总结,如果还有待解决的问题,也趁机上报,一并解决了。
官员们的政事都是直接汇报到厉钰和厉衡那里的,卫若衣这边接待的更多的是关内的商贾,或是一些村落的村长。
所以这几日,卫若衣每天听到最多的,要么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要么就是生意上的汲汲营营。
折枝的哀伤日从这些人上门开始便被强行结束,每天跟着卫若衣在雅间里听人汇报,直听得她一个脑袋两个大。
但一看自家夫人,不仅不烦躁,还听的十分起劲,
这起劲可不是在人前装的,每晚会客之后,夫人匆匆吃点东西便拿着纸趣÷阁在书案上写写画画,折枝这些日子在下庠院学习也算有些成效,勉强可以看出她写的都是白日里那些人说的。
虽然不知道卫若衣为何要这样做,但经过之前那几日,折枝也明白了一件事情,在听雪的事情上,是听雪率先背叛了夫人,所以才会招来杀身之祸,而且杀死她的还是她自己的同党,所以在这件事上完全怪不得夫人。
最开始她只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听雪的背叛,也不能接受她的死,才有了前几日的消沉。
她没有夫人那么聪明,凭借蛛丝马迹便可以看破一件事,那日她躲在屋外,很多话都听得一知半解,却也不妨碍她看出夫人其实一直在对听雪手下留情,甚至最后,还大度的让自己去送她最后一面。
她明白,夫人这么做都是怕她伤心,也怕她留遗憾。
何德何能,能遇到这样的主子。
所以,从今往后,不管夫人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永远永远,都不会背叛。
“想什么呢,这墨都磨到我纸上了。”眼见得折枝手里的墨条都快杵到宣旨上,卫若衣不停不出声提醒。
“啊,抱歉夫人,奴婢一时没注意。”折枝有些慌乱的将手收了回来。
卫若衣放下手里的趣÷阁,顺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再有下次,让你来给我写。”
“不敢了不敢了,夫人您饶了奴婢吧。”折枝立马苦着脸告饶。
她可能天生不是读书的料,虽然已经很努力在学了,但成果一直十分喜人,真要让她写字,还是夫人会看的那种,想象都觉得有些羞耻。
“不敢了那就专心点。”卫若衣也没为难她,说了一句便拿起趣÷阁继续写起来。
这些天接见的人,让她对临郢关的了解深入了许多,她现在正在做的,是将见过的人都记录下来,开春后那场战役一直是她心头的刺,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有临郢关失守那日,所见之处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
不愿回想,却不得不回想。
她所能做的,就是在事情重演之前,将主动权掌握在厉家军手中,阻止悲剧重演。
时间不多了,但要做的事情却还很多,武器,粮草,药材,最最重要的还是银子,所以这几天虽然累,但是她是真的乐在其中。
卫若衣慢慢将最后一人的信息写好,晾干之后将那张纸放进了其中一堆。
这几天见过的人她都是这样,将信息写好,然后根据每个人的身份来进行分门别类。
来的人各行各业的都有,纸堆已经分出了二十几堆。
卫若衣将粮商那一堆拿起来,现在苍梧山那边交给了折枝娘去负责,但那里的粮食对于一个军队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
且距离开春也只有不到三个月时间了,年后若有必要,这一堆人是要率先接触的。
放下粮商这一堆,卫若衣将剩下的纸堆打量了一圈,最后拿起了盐商的一叠。
齐楚的盐不受朝廷把控,民间商人是可以自由贩盐的,只是关系国计民生,朝廷对于盐商的监管一直比旁的行当来得严格。
不过就算再怎么严格,临郢关这么大个关口,也不至于才两三个盐商吧。
况且,还都是些小盐商。
卫若衣心中觉得不对,如此耐着性子又等了三日,再过两天就是尾牙宴了,除了最初那三个,竟然真的没有旁的盐商来将军府拜见她。
就算是脚程再慢,这也说不过去了。
无奈卫若衣对关内的商贾们本身也说不上熟,只好让折枝去找厉福全,让他把盐商们的资料找出来。
她初来乍到的,要人没人,要东西没东西,不过厉钰的书房里却是有的。
折枝找厉福全拿东西去了,卫若衣也没闲着。
尾牙宴两日后就要开始,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些客人抵达阳岭城,人是将军府请来的,食宿也得给人一并全包了,且这次来的女眷也多,安全问题也是重中之重。
将军府府内空闲的厢房都已经收拾出来,但还远远不够,卫若衣又让厉管家到将军府四周去包了几间客栈,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杂事儿却特别多。
尤其将军府第一次办尾牙宴,一来没有经验,二来没有人手,底下的人包括厉管家在内对很多事儿都摸不着头脑,卫若衣虽也未曾办过,但卫府却是年年都有的,跟他们比好歹也算是有经验,只好亲历亲为的盯着。
自腊月二十一开始便如此日日两头忙活,身子终于还是吃不消了。
屋子里几个丫鬟都被支了去各处做事,她翻完一本账本,站起身来正想喊人,眼前却突然一黑,整个人也不受控制的重重的往地上跌去。
意识渐失之际,恍惚间好像听见了折枝的惊呼声。
接着,整个人便跌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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