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宫宛青闭门不出,虽有太医来诊,但她闹了不小的脾气,谁也不见。
好在以往,宫宛青便是这般性子,倒是谁也没有起疑。
将面前的画卷小心翼翼收了起来,宫宛青如释重负。其实她并不是无德无才之人,反倒是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幼时曾习过琴棋书画,后来她便不肯再学,静妃只以为她手笨,学不会,殊不知,师父讲的那些东西,她一早便学会了。
紧赶慢赶,好在是赶在寿宴前一日完成了贺礼。
门外有人敲门,宫宛青皱了皱眉,道:“什么事?”
巧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公主,宛瑜公主此刻在静妃娘娘那里叙话,方才问奴婢可否来看望公主。”
看来,自己这几日的“本色出演”很是成功。
宫宛瑜冷着声音道:“不见。”
巧儿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事不宜迟,宫宛青立刻披上披风,径直出了门。
宫宛瑜所住的宫殿离静华宫不远,却是处在地势偏僻之处。宫宛青谁也没告诉,只身一人便来了此处。门口没有人,她定睛看了看,直直朝着宫宛瑜的卧房而去。
宫宛瑜不受宠,寝宫之内总共也没有几个伺候的,平时常伴她身侧的宫女被她带去了静华宫,卧房这样的地方,没有旁人会靠近。
依照宫宛青对自己这个妹妹的了解,这般重要的东西,宫宛瑜必定会放在自己的卧室。
尽量放轻了脚步,宫宛青走进房门,又关上门,这才开始审视这屋子。
卧室内拜访的器具不多,梳妆台上散落着几样饰物,看着很眼熟,大多是自己或者静妃娘娘给的。宫宛青冷笑一声,人已来到了桌旁。那里,有一个长盒,其上系了锦缎,想来便是宫宛瑜为明日准备的贺礼了。
她记了锦缎的打结方式,小心翼翼地拆开,取出了里面的绣像。
看得出来,宫宛瑜很是费了一番心思。针脚细密,像上的寿星公栩栩如生。宫宛青自衣袖中取出趣÷阁墨,在其上细细勾勒几趣÷阁,随即又将绣像放了回去,重新系好锦缎,将盒子放回了远处。
这一切做完,她看了看左右,贴着墙角出了宫。
一直到她走出去,也没遇上什么人。
等离得远了些,宫宛青回过头去看,那宫殿坐落于皇宫的西北角,虽还是正午,却显出几分阴冷。
她叹了口气,这皇宫之中便是如此,得宠的,便能得到这世间最好的,诸如曾经的她,诸如静妃娘娘。
而不得宠的,这皇宫便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
也难怪宫宛瑜那样费尽心思要爬上去。
可她再如何想出头,也不该将心思动到她的头上。
这是宫宛瑜的罪,她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眼中锋芒渐渐收敛,宫宛青看了看方向,信步朝皇帝的寝殿走去。
前一世她实在太过狂妄自大,只知索取,从不付出,现在想来,该是让父皇多寒心啊。心中涌上一阵酸涩,宫宛瑜看着面前的宫殿吸了吸鼻子,收起了所有神情。
李公公站在门口,见到她的时候愣了一愣,或许是从未见过她主动来此,被惊着了。但好歹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李公公立刻迎了上来,笑着道:“公主身子可大好了?今日怎么独自来此,也不差人伺候着?若是再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李公公是这宫中的老人了,很得皇帝信任,这般语气,倒让宫宛青生出几分亲近之感。她笑了笑,道:“无事了。有些日子没见到父皇,有些想念,便过来看看。”
李公公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成了菊花,他一边将人往里领,一边道:“圣上还未曾用膳,公主可要一同留下吃些?”
宫宛青点点头,便见他先进去禀报了一声,笑着退了出去。
“父皇。”
宫宛青盈盈福身,沉安帝有些惊讶地抬头看过来,随即笑得眼睛眯了起来,“青儿,身子可大好了?”
宫宛青点点头,她醒来的那一日皇帝便去静华宫看过她了,不过当时静妃也在场,她不便说什么做什么。此刻这里却是只有父女二人,宫宛青走到沉安帝身侧,看了一眼桌上的奏折,道:“父皇可要歇息一会?这么多奏折,该累了吧?女儿为您捏捏肩膀。”
沉安帝颇感意外,自己这个女儿,向来是捧在手心里宠着,是以养得有些娇气,何时见她这样过?
宫宛青伸出手来,手法娴熟地开始为他捏肩膀。前世去了曜国后,慕容贞待她是好过的。只不过好景不长,慕容贞身旁很快便有了他人。即便骄傲如她,在异国他乡孤身一人,总还是生出了些不安。也就是那时,她开始学着讨好他。
眼下这娴熟的手法,便得益于那时。
只可惜……宫宛青垂眸,敛去了眼中一抹恨色。
皇帝显然很满意,慨叹道:“青儿如今真是长大了,知道体恤父皇了。说吧,这回又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是青儿想要的,便是天上的星星,父皇也命人给你摘下来。”
宫宛青眼眶一热,险些就要落下泪来。但她忍住了,娇嗔道:“父皇真是的,女儿就不能只是单纯地想要孝顺父皇吗?”
“哈哈哈,好好,是父皇错了,是父皇错了!”
陪着沉安帝用了膳,隔了一世的亲情,宫宛青自然十分珍惜。席间其乐融融,出宫时,天色却有些阴沉了。
沉安帝责怪她不懂得爱惜身子,命步辇送她回去,宫宛青却拒绝了,说是大病初愈,正要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只拿了一把伞备用,便出了门。
沉安帝向来拿她没法子,只好遣了两个宫女伺候着,一路将她送回去。
才踏出门,迎面便遇上了男子。一个年长一些,穿着国师的官服,一个则年轻一些,跟着那年长的后头。
这是国师和他的关门弟子,想必是为了明日寿宴祈福之事入宫的。
那年轻的男子听到这边的动静,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宫宛青想起一些事来。
这个年轻男子,是国师大人唯一的关门弟子,名唤秦玉宸。听闻此人天赋异禀,年幼时便被国师大人相中,带回府,收作唯一的弟子。但到底是如何的天赋异禀,她倒是不知详细。
说起来,前世两人是打过照面的,就在沉安帝的寿宴之上,自己向沉安帝讨要了那仕女像,喜滋滋地回身时,便见到了这位“天赋异禀”的国师传人。
宫宛青向来接受的便是人们的尊敬目光,哪里看过那样冷漠的视线,当下便找了个由头,狠狠羞辱了他一番。
这事很快便被她忘在了脑后,但今日一见,她却忽然想起了秦玉宸当时的视线。
即便被她羞辱,也不曾慌乱愤懑,而是用一种看穿一切的悲悯眼神,静静地看着她,令她越发气急败坏。
宫宛青本不信命,可重生之后,便对命之一字有了新的体悟。
国师这样的人物,或许真能窥破天机也未可知。
两人已走到了近前,国师大人向她行了礼,宫宛青朝虚空福了福身子,避开了这一拜。
秦玉宸本是冷眼看着她,见了她这一举动,眼神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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