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易建平对苏英奇的疑问,杨继财却是丝毫沒有犹豫的道:“政委,我相信这个苏英奇绝对有这个能力,的确他在指挥步炮协同作战方面,可能还有一定的差距,他调到东北工作的时间还不算长,还沒有接受过更严格和更系统的训练。”
“如果不是此次会战之前部队扩编,军事干部有一定的缺口,他这个时候,还应该在军区指挥学校进修,也正因为如此,上级才将他安排到地方分区担任团长,而不是调到主力担任团长。”
“但是若说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之下,在一定时间之内牵制敌军可就他们的长项了,政委按照他们目前的兵力死打硬拼,即便是有强大的炮兵火力掩护,但是也很难坚持太长的时间,对于他们來说只能尽可能的采取机动灵活的战术,去牵制日军。”
“在这种情况之下,正需要苏英奇在长期敌强我弱,缺枪少弹情况之下作战,养成的实战经验,虽说眼下弹药和装备不缺,但是我们与第七师团在兵力上的差距,却是相当致命的,也是我们现在最大的一个弱点。”
“政委,能在仓促之间能如此快的准确判断出战况,以及周边敌军形势,选择了一条表面上看是最困难,实际上却是敌情最简单和最少的路线,沒有一个对战场形势准确的判断,以及一个清醒和冷静的头脑是做不到的。”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相信他肯定能在巴彦诺尔一线,坚持五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在巴彦诺尔,按照二团目前的兵力,最需要的就是灵活机动的作战,而不是在那里死打硬拼,将部队全部拼光了事。”
“所以我认为现在的情况,正是最符合他作战风格,只不过他在指挥炮兵方面,的确是一个弱点,对于迫击炮的运用还可以,但是指挥重炮和山野炮组成的合成炮群等多兵种协同作战,就有些差一些了。”
“虽说我们的团级军事干部,这方面也并不一定都擅长,但是毕竟都受过专业的考核和学习,至少指挥炮兵配合作战方面,还是沒有什么太大问題,苏英奇这个方面,是他的一个弱项。”
“不过好在我们的作战参谋赵军,还在和他们一起行动,我建议上级,先暂时任命赵军为二团副团长或是代理参谋长,专门负责炮兵指挥,但是不参与作战指挥,赵军这个人,是我在原來军区教导队参谋培训班的学弟,这个人我了解。”
“作战理论是相当的扎实,其参谋业务考核一直都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炮兵专业,全部都是全优,不过这个家伙最大的缺点,是缺乏实际作战经验,而且本人相当的固执,苏英奇这个人的作战风格,本就与我们大相径庭,让他参与部队指挥,肯定要乱套的。”
“就相当于把两头倔驴,都栓到一个槽子上,如果只放一把料的话肯定打起來,还不如让他们各负责以免对作战造成干扰,政委,如果他们两个能配合默契一些的话,我想在多几个小时也是沒有问題的。”
听着杨继财的答复,易建平笑了笑沒有说话,说实在的,对于这个老部下,易建平还是很了解的,易建平到冀南军区五分区担任团副政委的时候,这个家伙正好在他的部下担任连长,当时是整天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搞的当时的团长和政委,很是头疼。
尤其是当时的团长,还是他在鄂豫皖苏区当班长的时候带过的新兵,对这位自己的老上级,是打也不得,骂也骂不得,其实在自己团里面,这个家伙虽说小错不断,但是也不至于捅出太大的篓子。
这个家伙除了烟酒之外,也沒有什么喜好,最起码不嫖不赌,这两个最致命的错误他还从來都不犯,团长对这位全团资格最老的连长,头疼归头疼,但也不至于真的保护不了他,他犯的那些小错,也不至于真的就无法掩盖。
可这个家伙却是在一次反扫荡作战的时候,因为擅自枪毙两个日军俘虏,差一点沒有被当时的军区政委下令枪毙,那个时候的关内战场,日军正处于巅峰状态,战斗力极其强悍,关内部队又是正处于扩编,新部队过多引起战斗力下滑和枪弹两缺的情况。
抓两个日军俘虏,可是一件不小的战功,对于政治上瓦解敌军,也有相当的用处,日军俘虏难抓是有名的,巅峰期的日军俘虏更加难抓,别说囫囵个的,就是伤员也不容易被捉到,这次一次性就俘获了两个,冀南军区上下都轰动了。
结果却被这个家伙给一枪一个都给毙了,这个篓子可算是惹大了,别说团长,就是军分区司令员那位他同期的老战友也护不住他,当时就被在正五分区布置工作的军区政委给下令抓了起來。
按照军区政委的意思,一定是要枪毙的,以警示其余的干部,不许在擅自枪杀俘虏,好在易建平几次上书冀南军区的上级一二九师政治部,并做通了政治部主任的工作,将他给保了下來,一撸到底,配到下面当了战士。
不过这个家伙倒也争气,几仗下來不到半年又当回连长,也是当时正缺军事干部,不可能将这样一个人一直当做战士使用,但是在后來又惹了几回篓子后,面对着忍无可忍的上级,为了保护他易建平借着地方武装扩编,需要军事干部的机会,将他又推荐到县大队当了队长。
从主力到了县大队虽说算是降级使用,面上也有些不好看,但是不用在上级长面前整天晃悠,有些事情私下能压制住,这货还能少闯一点,尤其是不在那些很是看不惯他做派的人面前,他也不至于整天被抓住小鞭子,将來部队扩编的时候,说回來还不是上级一句话。
他虽说当了差不多半辈子连长,但是老上级、老战友可是无数,这些人都在重要位置上工作,让他回主力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去搞地方武装避开一下风头,对他还是有一定好处的,至少也可以杀一杀他的那些臭毛病,因为当时部队的风气是,从主力部队下來搞地方武装,是很丢人的事情。
而且易建平感觉相对于主力部队的來说,地方武装的工作更适合他,后來调到东北工作之后,上级从关内抽调部分干部到东北,易建平在从关内调來的干部口中知道他的现状后,又将他和陈志平一起要到了东北。
对于苏英奇,作为老上级的易建平可以说比杨继财更加的了解他,只是对于易建平來说,更多的感觉到苏英奇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你捅出点你盖都盖不住的篓子來。
杨继财说的沒有错,这个家伙实战经验的确丰富,也能打,最关键的是,这个家伙在战场上的嗅觉不一般,总是能提前觉察出暗中存在的危险來,用陈志平的话來说,这个家伙就是长了一双猫眼睛和狗鼻子。
但是地方武装这几年下來,易建平感觉到这个家伙非但沒有接受教训,反倒是野性更多的几分,杨继财想将他放到巴彦诺尔一线,易建平很是担心这个家伙打红了眼,将部队给拼光了,无法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至于会不会脚底下抹油溜了,这一点易建平倒是很有信心,苏英奇这个人什么毛病都有,但是绝对不是那种见识不好,不管上级部署就撒腿开跑的家伙,但是他那种二杆子劲上來,什么都不管不顾,这一点却是货真价实的。
当年四方面军大肃反,这个家伙敢拎着大刀找肃反人员拼命,在全军都在强调优待俘虏,他就敢擅自枪毙俘虏,还当着军区政委的面,这天下的事情,易建平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去做的。
而就全局來说,一旦总部批准司令员的作战意见,作为卡住第七师团撤退路线上关键节点的巴彦诺尔,将会承受巨大的压力,也会是整个战场的胶着点,如果他那里先垮了,那么无论再好的计划,都会毁于一旦。
所以易建平才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遍,只是他却沒有想到,杨继财对苏英奇的看法,居然与所有的人都不一样,甚至认为眼下的战斗,很是符合苏英奇本人的性格,对于杨继财这个与别人都不一样,很是有些奇怪和另类的看法,易建平多少感觉到有些意外。
不过既然杨继财对他这么有信心,易建平也就沒有再多说什么,毕竟战斗是他在打,苏英奇又是自己的老部下,性格和品性自己还是了解的,只要杨继财把握好大的方向,应该大问題还是不会有的。
仔细的看了看地图上,杨继财标出的代表二团撤退路线的那条线,仔细的考虑一阵后易建平却是将话題又转到目前的形势上道:“如果司令员同意二团撤退到巴彦诺尔一线后,不在与你们靠拢,我想知道你们这里还能坚持多长的时间。”
“我说的是在日军第七师团集中主力的全力猛攻之下,你们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我们不能根据目前的情报,就判断第七师团的真实目标就一定是东乌珠穆沁旗一线。”
“或是他们在遭受到如此猛烈的地空火力夹击之后,不会将视线调转到巴林左旗,所以你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如果第七师团真的下定决心突破巴林左旗我军防线,以你目前的兵力,你究竟能够坚守多少时间。”
“一句话,不管他第七师团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我们不能丢了西瓜去捡芝麻,无论总部和纵队下一步的意图是什么,但是巴拉奇如德一线,是绝对不能丢的,这关系到整个林西战场侧翼的安危,你手头的兵力有限,能不能坚持到上级要求的时间,这很至关重要。”
对于易建平的反问,杨继财沒有丝毫犹豫的道:“按照巴拉奇如德至敖汉营子一线,日军目前投入的兵力和火力來看,只要纵队不抽调走航空兵和重炮部队,我的部队可以坚守二十四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