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生很爱做梦。
其实很多到了三四十岁依然一无所成的人,都爱做梦。
不仅仅是晚上,白天甚至都会做一些异想天开的梦。
可以说很多人都想带着自己的记忆回到以前,哪怕是一个月前都可以。
特别是那些看多了都市重生小说的人,很多人经常梦想着哪一天能回到过去,追求自己那些未曾实现的梦想(以前才居首,以女人次之,虽然说的有些粗俗,但是其实这就是事业与爱情),亦或是跟三五好友打一场球,干一次坏事。
侯生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直梦想着自己某一天能回到十年前的二十年前。
三十四五岁,依然没有结婚,虽然侯生工作的地方离家并不是很远,开车也就是二十来分钟可以回家,但是侯生似乎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工厂,包括休息的时间。
并不是说侯生跟父母有什么矛盾,而是他害怕唠叨,父亲母亲的唠叨。
三十四五岁还没有结婚,虽然在2019年这并不是一个非常大的年纪,但是在农村三十四五岁没有结婚,是需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三大姑七大婆,这些都是催婚的主力,其实对于侯生自己来说,这些都不算是多么让人难以接受。
问题就是这些姑婆,他们催婚的对象不是侯生,而是侯生的父母。
在农村,很多父母都非常在意这些邻里之间的言语。
这是侯生一次在跟母亲深聊的过程中了解到的。
“你的年纪真的很大了,而且你也并不是多么优秀,也没有存多少钱,房子也是很一般,车子也是很一般,你到底要挑什么样的?你挑中的别人不一定看得中你,至于别人看中你的……”
当时说这个话的时候,侯生的母亲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没有吧!”
侯生心里其实很惭愧,老娘的话其实说得非常中肯,有些人就是如此,长相一般,身高不到1米7,存款不到10万,房子非常靠近农村,甚至就是农村的车子也是很一般,五六万左右。
侯生比这些条件稍微好一点点,但也就是好一点点。
不过人就是这样,年纪大了之后反而越来越挑,挑身材,挑长相,挑职业,挑性格,各种挑。
所以年纪越大的人越难找到合适的,反而那些不挑的人很早就结婚了,这是非常现怎么实的一个问题。
“崽啊,你说你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难道你真的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吗?将来你老了谁照顾你?”
“你不知道那些人说的话有多难听,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
在农村年纪大了不结婚,大家往往很少去说这个不结婚的人,而是去说他的父母,所以有时候你结不结婚其实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一家人的事情,甚至是一个家族的事情。
“快点起来,你舅舅马上就要来了。”
睁开眼睛的侯生,看了一眼床前的老娘,然后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
早上起床眼睛虽然有一点点模糊,但是也并不是近视,怎么看着老娘的头发突然长了很多。
虽然说侯生经常不住在家里,但是基本上一个星期总有那么两天会睡在家里,每天早上叫自己起床的绝对是自己老娘。
不是,昨天头发好像没这么长啊。
“哎哟,老妈,今天怎么还化妆了?”
“……”
老娘一脸疑惑的看着侯生,化妆?
张顺珍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化过一次妆,包括结婚那天也没有化妆,不过想着时间已经挺晚了,也没有太在意侯生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快点起来,你舅舅马上就来了,今天又是下这么大雨,别在路上耽搁了,等下读书又要迟到了。
不要赖床了,也没有几天书可以读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这下轮到侯生有点懵逼了,读书考试,刚才还没有仔细看房间,突然发现这个房间又熟悉又陌生,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胳膊。
哦!原来是个梦啊!那还是继续睡觉吧,也许能梦到自己特别想梦到一些事情。
看到侯生又倒在了床上,而且手上还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好像要拉起被子往自己头上蒙的那种感觉,不过由于是夏天,天气非常的热,所以晚上并没有盖被子,让侯生的整个动作,看起来有一些搞笑。
不过侯生的老妈张顺珍,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的变形而觉得搞笑,反而是有一些恼羞成怒,立马就祭出了杀手锏,一把拎住本来就非常瘦弱的侯生,直接在他的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哎哟!”
这让侯生感觉非常的羞恼,我都三十五六岁的人了,老娘好歹也是将近60岁的人了,怎么还打儿子的屁股?
这让侯生真的无法接受,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
“老妈,你……”
这可是好像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此时侯生心里的感觉,各种感觉纷至沓来,总之就是非常非常不自在。
虽然这是在梦里,但是依然是难以接受,而且刚才是真的很痛,怎么感觉不像是在做梦。
“起来,就起来。”
侯生拖着涨红的脸,非常熟练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拖着自己的拖板迅速的跑出房间,实在是没有脸再呆下去了。
按道理说过了二十几年的事情,如果不是记忆深刻,一般的话都是记忆非常的模糊,甚至是没有一点印象。
然而令侯生非常惊讶的是,自己从起床开始,一系列的早操事件,做起来于居然如此熟悉自然。
潜意识里面没有任何阻碍,从桌子上拿起牙刷就跑到井边,虽然天上依然下着小雨,但是侯生还是如同做了千百遍一般,架起摇泵的摇臂,水就顺着管道流了出来。
这种摇泵,在90年的非常的场景,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一个,但是慢慢的,到了新世纪20年代,几乎就已经绝迹了,大家都是用的水泵,用电的,谁还去用手摇的?
刷牙洗脸一气呵成,端起老娘准备好的早餐,就直接开吃。
这个时候侯生依然没有完全接受现在的状态,刷牙的时候故意捅了几下自己的牙龈,现在依然还疼的厉害。
从早上自己老娘将自己打紫的屁股,到自己戳疼的牙龈,然后洗脸时扇疼的脸颊,无不证明的一件事情,似乎自己上十年的白日梦突然实现了。
现在好像陷入了一种既惊喜又恐慌的状态。
侯生不时的发出碎碎念。
“会不会仅仅只是让自己体验一下儿时的感觉”
“亦或者自己确确实实还在做梦……”
“当然也有可能某位住在天上的大佬,由于某种工作的疏忽,确确实实让侯生有一点逃脱于五行之外的意思。”
……
不论是哪一种,先把今天这个日子过好再说,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做梦?还是白日梦真的实现了?
六七十年代的国人都比较会生,四五个是常态,七八个也不是不可能的。
侯生的舅舅,也仅仅只比侯生大3岁,侯生的老娘是老大,今年已经29了,但是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风霜。
老妈是一名裁缝,手艺在十里八乡,那是远近闻名,拿一把尺子,在一个人身上量一量,就能给他做一身非常合身的衣服。
这个时候老爸并没有在家,侯生的老爸是一名木工,一名工地上的木工,当然在进工地之前,他也是一名技术非常好的木匠,家里的桌椅床凳,都是他一手打造的,结实耐操,虽然美观上面差那么一点点,不过受限于工具以及目前这个时代人们的审美水平,在何平看来,确实有一点点不那么好看,不过问题不大,家具嘛!能用结实顺便带那么一点点美观的功能也就可以了,毕竟现在才98年。
侯生吃饭的时候并没有回忆什么国家大事,世界潮流。
反而一个劲的是盯着自己的老娘,然后周围瞧一瞧自己家的房子,一阵胡思乱想。
大概早上六点半钟的时候,侯生的舅舅张伟,骑着他的二八大杠来到了后生家里,没错,就是这个将来几十年全国名字数量排第一的姓名。
“生伢子,快点快点。
诶,大姐,快点把他的书包拿过来,等下迟到就麻烦了,又要害我要抄课文了。”
那个年代,惩罚抄课文是一件让老师欣喜,学生痛苦的事情。
“快点啦,你还磨磨蹭蹭干嘛?天天早上喜欢赖床……”
张顺珍对着侯生又是一阵数落,然后迅速的拿起侯生的书包,挂在张伟的二八大杠龙头(车把)上,然后一把抱起候伟,就直接塞到单车的横杠上面。
反正是让侯生坐在前面,后面这个位置可能在张伟以及张顺珍看来有点不安全,所以坐在前面比较靠谱,至于侯生的屁股……
那个其实不重要。
雨基本上已经停了,不过天空依然看起来非常的压抑。
张伟一摇车铃,脚上一用力,车子便飞快的窜了出去,98年的路面,甚至可以用参差不齐来形容。
您的本来就比较久远的二八大杠,在颠簸不平的路上,无风自响。
明显是后面的挡泥板,由于螺丝的松动,叮叮哐哐的,这样的声音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噪声,可以让人异常烦躁。
可是偏偏坐在前面的侯生,心里没有一丝烦躁,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车头,微微闭着眼睛,非常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胸前的红领巾,被风吹起在自己脸上轻轻拍打。
张开眼睛,两边不断向后倒走的景色,依然是那样熟悉又陌生。
天空中偶尔会落下一两滴,打在侯生的脸上,有一点像是兴奋的泪水。
“空气真好……”
张伟在路上专心的骑着车,偶尔会跟侯生说一两句,不过侯生并没有回答,张伟并没有奇怪,因为有时侯生确实就是这样。
但是侯生突然说了一句空气好,这就让张伟有一些奇怪,这个空气好吗?不是一直都这样吗?难道今天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舅啊,我觉得你以后应该多吃一点黑色的食物……”
“什么?”
“我觉得你长得太白了,不是很好看,所以要多吃一点黑色的食物,酱油除外……”
这让张伟十分的纳闷,我长得很白吗?虽然照镜子的次数从出生到现在可以用手指数得清,不过好像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白啊。
“真的吗?”
“真的”,侯生说的一本正经。
黑色食物养肾,侯生今天这么说,只是为了加强一下自己的记忆,因为自己的舅舅,将来会得一种终身病,尿毒症。
每个月四次的透析,虽然国家补助,自己也只用花200多一次,不过由于张伟当时并不仅仅只是尿毒症,还有风湿,基本上干不了活。
生活可想而知,老婆天天闹离婚,两个孩子舅母也不怎么管,反正舅母出去打工一年是不会往家里寄一分钱,纯粹就是靠外婆一个人养了几十头猪,加上几十箱蜂蜜,来维持这个家庭的继续。
舅舅其实很要强,所以每年只有逢年过节,侯生的妈妈才会以送礼的形式送钱,每年还会送大量的衣服,侯生每年逢年过节你都会掏钱,而且数量还挺大的,至于其他的一些表兄弟给了多少,侯生没有去关心过,而且这种事情也不能去关心。
到了学校,张伟一把侯生摘了下来,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他的学校,小学和初中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短,这个时候还在上初三的张伟,必须要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所以走的时候非常的急。
80年代的老教学楼,到处显现它的斑驳,侯生记得自己三十几岁的时候来过一次小学,然而那个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熟悉的场景已经不太熟悉,然后现在这个场景真真实实的摆在眼前。
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越靠近教学楼,喧哗的声音越大。
哦!不对!是读书声!
至于是哪间教室,侯生记得有点模糊,所以只能找门框上的门牌,最让侯生尴尬的是,自己到底坐在哪里完全没有一点印象了。